一遍、兩遍、三遍……
直到不住地揉眼滴閃亮眼液,外勤雖然辛苦,但長時間坐到電腦屏幕前人困眼乏的內勤也不輕鬆,把案發現場以及人質住所涉及到的數段監控錄像反覆地看過無數遍之後,還停留在原地踏步的位置,楊鋒負責技偵這一片,相關人員的資料容易查,但要從中找到關聯就難了,坐在技偵的大通間裡,耳聽着嗚嗚作響的設備,眼觀着屏幕和一干技術員,隨着時間越來越長也顯得有點焦灼了。
凌晨一點的時候,簡凡請纓和老孟再查楚秀女興華小區的住所,看看時間已經三點了,兩個小時沒有什麼消息,幾次想打電話都按捺住了衝動,一方面不想打擾這兩位的思路,另一方面也有那麼點私心。
什麼私心呢,估計是想獨立查出點線索的私心吧。反劫中心成立伊始,市局的設想是把刑偵的精英力量和特警支隊的外勤抓捕力量合二爲一,共同對付越來越多發而且事發敏感和較難處置的綁架、劫持案件,面前這些,不是哪個刑偵大隊的業務骨幹就是專業院校出來的高材生,而自己因爲出國交流鍍了層金勉爲其難的走到了衆人的前面,在這個特殊的集體裡,向來是只看結果不看過程,已經命名爲九三零綁架案案發已經20多個小時了,唯一一個像樣的線索居然還是嫌疑人找出來的,這一點,就有點讓這位號稱反劫部門翹楚的楊鋒多少有那麼點耿耿於懷了。
草莽鬥力、書生鬥氣,誠然如此,被案子和這面子兩個層面的心理因素記掛着,一個技偵大通間裡,就剩下的楊鋒兩眼炯炯有神,不時地梳理着線索,觀察着隊友,期待着有什麼發現……
“楊頭……你來看這個……我怎麼覺得這車有點不對勁……”
05號機技偵喊着,一位戴深度近視眼的小夥。楊鋒一愣快步到了電腦前,一干沒有發現的隊員都湊上來了。
“哪兒不對?”
楊鋒沒看出來,銀灰色的子彈頭,作案車輛,早已經看過了無數遍了,已經成了楊鋒心裡的怨念,一看着就犯病。
“您看……我們一直是放慢動作試圖從車身、駕駛員、副駕上找到端倪……”05號技偵解釋着,楊鋒詫異地聽着:“有什麼不對呀?”
是沒什麼不對,都有點詫異,有時候一件案子最終的偵破就是源於個細微的小節,或者半個指紋、或者一滴血一份DNA樣本、或者一次不經意的目擊,更或者像監控上拍到哪怕是半張臉,很稀罕的這輛車從天龍商廈離開之後,反查了十二個交通監控,居然都沒有拍到完整的圖像,不是被遮陽蓋恰恰擋住,就是車身有意逆對着攝像頭,更離譜的拍到下半部的臉,一放大才發現,居然還捂了半高領秋衣,又給擋死了。
“你們看……我們換一種方式回放,用正常的速度而不用慢鏡頭……”
05號技偵解釋着,雙手一離一放,屏幕按正常的行進速度開始了,於是都看出奇怪在什麼地方了,這車輛子彈頭像一條滑溜的泥鰍,在車流裡左竄右鑽絲毫不滯,車開得行雲流水,要是再快放點,差不多趕上特技了,一看,有人提高着聲音嗯嗯奇怪了兩聲。那位技偵接着下一段邊放邊說着,還有更邪的……一放,果真如此,過一個十字路口,綠燈已滅、黃燈已亮而紅燈未着的時候,車流緩緩一停,誰可知這輛子彈頭不減反而提速,紅燈閃的一瞬間像離弦的箭一樣竄過了路面,堪堪避開了左右兩側的車流……
對,換一個角度看,楊鋒看着眼睛越來越亮,越來越覺得有什麼東西自己差那麼一點點就抓住了。05號技偵解釋着:“我無聊中正常放了一遍,一下子覺得這輛和普通車不一樣,像玩命速遞裡的那光頭佬……你們別笑啊,就這開法,沒有三打五年實踐經驗出不來,你們到特警隊裡找個這麼開車的……”
沒事的時候喜歡看歐美大片是年青的共同愛好,誰讓國產片實在不怎麼地呢,不過能從錄像上想到大片把衆人可逗笑了,雖然奇怪,可沒覺得這其中有什麼可查的,林子大了什麼鳥人都有,別說玩錢、玩車,玩命的現在都不缺。楊鋒沒有從衆,託着腮沉思了一會兒迸了句:“你是說,這是個玩家?”
“說不準,不過這車開得也忒好了。”技偵員感嘆道。
“嗯,有創意,就這麼查……算一個全新的發現。”楊鋒讚了個。這一讚好容易有說話機會,幾個技偵說着開鍋了。
“哎楊頭,我們可都忙了半夜了,就表揚小章一個人啊?”
“呵呵……小章你傻樂什麼呢?就這水平的人,根本不屑辦駕照去,不信咱們打個賭。你這是給楊頭出難題呢。”
“他也沒法辦呀,假牌假車作案,他們怕誰呀,大不了棄車溜了,幹這麼利索,還沒準跟了人質多長時候才下手呢,絕對是個老炮。”
“要不咱們剪輯一下,當個大片看看。”
“……”
楊鋒剛坐到位置,聽着一干技偵的扯淡,觸電一般站起來:“你……剛纔說什麼?”
那位發牢騷的趕緊說了句對不起,不過楊鋒追問的那一句是“還沒準跟了人質多長時候才下手呢”,一俟問出這句來,楊鋒有點醍醐灌頂地拍着腦門,跟着又大喜過望地拍拍手:“同志們……靜一靜,因爲時間緊任務重,我們有選擇的剪輯了案發當天的錄像,既然有了剪輯說不定就漏掉了關鍵部分,剛纔小章發現的這個疑點……人可以僞裝但是他的行爲習慣沒法僞裝,比如咱們出去一挺胸一擡腿,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你們是警察來,那特警更容易認,遇襲時候下意識的都是摸槍動作……長期積累地習慣沒有那麼容易改,比如這個人的車技就很招眼,作案都這麼囂張,那麼平時肯定少不了賣弄……這樣,擴大搜索範圍,時間向前再推兩天、不,四天……全部正常速度播放,找有沒有跟蹤人質的車輛,有沒有這種行爲怪異的車出現在我們的視野裡……說不定這就是本案的突破口!”
思維的火花一閃,速度起了質的飛躍,重重的一擂拳,啪聲作響,電腦鍵盤劈里叭拉敲響着,幾個畫面調撥的圖像開始走馬燈似的過眼觀着了。
十分鐘過去了,二號機有人喊着:“耶,還真有……看這個動作,我靠,傳說中的漂移吧?”
楊鋒一湊一回放,果見得一輛“嘎”然剎着,四輪輪齊齊地打滑,溜進了恰好一輛寬的停車位,看得人是瞠目結舌,不過更瞠目結舌的是下來的居然是穿着破洞牛仔褲的一妞,氣得楊鋒直訓斥了這個小年青一句。
十五分鐘過去,四號機喊上了:“楊頭……這兒,我這兒……奧迪車後頭你看這輛雪鐵龍,連鑽了幾條街跟蹤……看這個停車姿勢,整個倒着找停車位……”
“九月二十七號,這是人質去哪兒?”
“漳電大廈。”
“好,拍這輛車……車號,駕駛員,能挖多少挖多少……”
不一會,雪鐵龍、寶萊、飛渡、本田甚至還有幾輛普桑的照片徐徐從彩噴裡噴吐出來,一溜照片擺着,有三輛車上拍到駕駛員影像很相似,又這種沒有犯案的情況,沒有必要僞裝,這分別是案發前兩天、三天的,更不需要僞裝,楊鋒突然想通了其中的某些關節,興奮得擂着桌指着有點模糊的照片:“錯不了,應該就是他。”
“那個,楊頭……這不可能吧?”
“這三個監控照片上的駕駛員雖然相似,可你看,一輛本田、一輛飛渡,還有一輛居然是桑塔納,再加上作案的子彈頭車,作個案至於換這麼多輛車麼?何況那時候他沒作案。什麼人有這麼多車?”
“呵呵……如果這個嫌疑人能解釋得清這幾次巧合,我這警察就白當了……你不是問什麼人嗎?我可以給你數好幾種來,比如車友俱樂部的,有機會接觸不同的車輛;比如租車公司的,想開什麼車都有?還有……修理廠的,二手市場的,而且我敢保證,這幾個牌照絕對是真的,這回他沒跑了。”
“對呀?……牛逼,不愧是我們楊頭。”
一干技偵一聽,也想通這其中的關竅了,樂了,安排着繼續排查,進一步深入細緻地挖掘這些車主的信息,恢復抓拍的嫌疑人照片比對,準備着天亮後讓餐廳服務員辨認,一番安排妥當,楊鋒霎時覺得柳暗花明般地誌得意滿,自顧自喃喃地說着:“呵呵……簡凡說得對啊,太簡單了……”
對,簡凡和老孟怎麼樣了?楊鋒一激靈拿起手機準備問問,想了想,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原因,又把手機擱下了……
…………
…………
簡凡此時此刻在揹着手站在興華小區那棟被襲的住所裡,看着琳琅滿目的酒櫃發愣,櫃門開了,高腳杯不同顏色的有若干套,而櫃上,手榴彈般地杵了十幾瓶各色的洋酒,以簡凡這土長土長的大廚,還真認不出這東西的來路。
樓下就有特警駐守着,和老孟在這裡已經熬了三個多小時了,客廳、臥室、盥洗室、衛生間、廚房挨個看過了一遍又一遍,簡凡找得很細,不過什麼也沒找着,特別是在書房裡翻騰了半天,雖然收集一摞資料,可還是能看到他臉上的失望之色。
這不,又是酒櫃前露着一臉失望,老孟輕手輕腳走上了,瞅着空問着:“簡凡,發現什麼了。”
簡凡搖搖頭,嘆着氣指着櫃子說道:“常用的杯子只有一個……其他的都擺設,估計楚秀女這些天心不幹上,除了這個杯子其他的都沒有移動過……這說明呀,這些天除了她,可能根本沒有什麼來過,或者說,我們想找的目標沒有來過。”
“什麼目標?”老孟問着,穿着秋裝夾克的老孟,像個飽經風霜,一輩子沒看撥的機關小職員,臉上什麼時候都很審慎。
“孟大,你想啊,把一個妞約到那種又貴又浪漫又有品位的地方,會是什麼人?”簡凡突來一問。老孟眉頭照例結住了,簡凡也知道倆人的代溝不小,你就說泡妞這半拉老頭估計都聽不懂,笑着道:“相好呀,法律字眼叫不正當男女關係,咱們俗稱姘頭……”
“哈哈……你呀你呀……”
老孟笑着指頭點點簡凡,像是對個頑皮的年青人無語了。簡凡也嘿嘿傻樂着,反正推測是一切皆有可能,也不排除這種可能的存在不是。
電話響了,老孟接着電話開着門,說了句人來了,下樓迎着,簡凡知道是特警們半夜去請的人來了,弱弱地坐到沙發上等着,對於楚秀女,能找到直接和相關的人,除了張芸,實在想不出第二個人來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是張芸,那每每都急匆匆的高跟鞋聲音,也成了她的行爲語言,聽到了老孟一路估計是講抱歉的話,剛剛進門的時候,聽着腳步聲在自己身後響着,簡凡促狹似地一回頭,虎着臉問着:“認識我嗎?”
“啊?……”張芸連驚帶嚇,驚得直指着簡凡:“你……你……你不是被抓了嗎?”
被簡凡帥帥的回頭一瞥,驚呆了,看傻了,原本擔心放下了一半。簡凡這個亮相自我感覺很酷,一亮相裝腔作勢深沉帶着磁性的聲音忽悠着:“……其實我一直瞞着你啊,其實我是負有特殊使命的POLICE,秘密的……請坐。”
張芸不相信,又有點不敢不信地回頭看看老孟,這可是貨真價實的警察,證件都看過了。
緊張,有點緊張兮兮地坐下來,而且是被簡凡這磅礴大氣壓抑得有點緊張,更何況剛剛被一干特警請到了這裡,還沒省過神來呢,一看這經理人成這樣子了,簡凡忍不住咧着嘴嘿嘿哈哈直笑上了,老孟倒不大嚴肅,安慰着張芸說着,簡老闆是協助我們辦案,別緊張,只是向你瞭解點情況而己……一番安慰捎帶着遞了杯熱水,張芸捂着手,半晌才安生下來,安生下來第一句就奇怪地問:“簡凡……你怎麼進來的?”
“你不廢話麼,人民警察上天入地無所不能,要被這麼把鎖擋住了就成笑話了。”簡凡吊兒郎當,沒個正形,孟向銳趕緊解釋着權宜之計,爲了儘快找到失蹤人質的下落而不得已的權宜之計,事實上對於這麼把鎖,不管是刑偵還是特警裡,都不缺這種專業人士,那可比街頭修鎖的水平高多了。
幾句看着張芸安靜下來了,進入正題了,簡凡指指桌上收集的一堆資料問着:“張芸,看看,能反映出點什麼東西,你跟楚秀女最近……哎,一個書房,就找了幾張醫療單,化驗報告,有錢人就怕死啊,體檢是一次不拉下……”
“那你們想找什麼?”張芸問着。隨意地翻着這堆紙質的東西。
“我想啊,”簡凡的眼神很迷茫且不確定地說着:“比如日記類的,記述下這些天有什麼不快的事發生了……或者呢,有什麼隻言片語不經意留下了她心裡想的東西啦……更或者,反正我覺得她應該有所準備,留下點什麼……可我找了幾個小時了,居然一點發現都沒有……”
“楚總有什麼行程一般都記在手機裡……咦這不是日記本麼?”張芸翻出了個精緻的小本,一亮。一亮把簡凡和老孟都亮傻了,簡凡一驚趕緊地抓手裡,一看,早看過了,看過了居然沒發現這就是日記本,啪聲一合罵了句:“神經病,寫個破日記還寫的是英文,好像知道我英語沒學好似的。”
張芸被簡凡惱羞逗得掩嘴直笑,聽得這貨罵完了,又央着她看,粗粗地翻着,簡凡引導着:“主要看九月份的,主要看和什麼人來往,有沒有發生過什麼不快的事,除了她父親病故,還有沒有提到什麼重要的人物,特別是,有關於她父親病故後那份家產涉及到的什麼事……”
“沒有什麼呀……就是點日程,和英國的朋友叫莎莉的通話……還有,對於食尚的發展,有將來做航空食品的打算……還有,她就是草草劃幾句而已,25號沒寫……27號,噢,去見了景睿淵律師……沒了。”張芸合上了本子,草草瀏覽而過,一合本子一臉笑意地看着簡凡,看得簡凡有點不解,愣着眼:“看到什麼了,笑什麼呢?千萬別隱瞞啊。”
“你真讓我說啊?”
“嗯,那可不?”
“還真提到一個重要人物。”
“誰呀?”
簡凡和老孟一驚,不自覺地向張芸湊了湊,張芸淺淺一笑一指簡凡:“你呀!?”
“我?……”簡凡一愣,指着自己,眼珠子一轉省過什麼來了:“靠,她不會背後罵我吧?”
“呵呵……這一頁,她說你蠻有性格的,很有男人味道,而且從你的身上能看到古典的草莽氣質,有時候很讓她動心……”張芸揶揄地說着,簡凡一聽樂了,得意地揚着頭,摸摸臉上那道疤,敢情這妞還挺欣賞哥們的,那也不枉下功夫幫她這回了,正自得其樂着,張芸這話鋒一轉又是一句:“不過呢,她同時也說你太粗俗了,骨子裡還是小農意味太濃了,成不了大器……不是我說的啊,你請別人給你翻譯一下。”
這回,輪到張芸和老孟笑了,倆人吃吃笑着,看得簡凡一臉尷尬,悻悻罵了句什麼,這時候倒不再忌諱什麼話了,聊了幾句直入正題,而且是單刀直入:“張芸,接下來了解的情況很重要啊,千萬別有所隱瞞……我問你,楚秀女有很親密的異性朋友麼?”
“有啊?”
“是誰?叫什麼。”老孟問着。
“他呀。”張芸一指簡凡,笑着編排道:“這幾個月就數他和楚總最親密了。”
簡凡一翻眼:“你別拿我說事,我的嫌疑還沒洗清呢,說正事呢。”
“我說的就是正事,楚總可是個潔身自好的人啊,同性朋友都數得過來,別說異性朋友了,再說就她這身份,一般人也不敢追她呀?她總不好意思放下架去追別人吧?”張芸極力維護着楚秀女的清譽。
不過碰到個不信邪的,簡凡生生要揭隱私似的咬牙切齒道:“不可能吧?這都三十多了,那生理問題怎麼解決?不是生理有問題就是跟誰有姦情。”
“你……你太過份了。孟警官,他這簡直在這誣衊……”張芸忘了身處的地方,和簡凡又像平時一樣叫囂上了,這位小經理可沒學到楚秀女的韜光養晦,一般都是據理力爭。
“好好,都各退一步啊,簡凡你問話注意點方式……張女士,您別生氣,我們這不是爲了儘快找到楚總經理的下落,大家不都心急嗎……這事您還別怨簡凡,多虧了簡凡我們才找到第一案發現場,現在我們儘可能地瞭解楚秀女的公司的情況和她本人的生活情況,包括私生活,很可能這是一起內外勾結的案子……”老孟語重心長地解釋了句,估計是那一臉皺紋起作用了,張芸倒不和簡凡爭了,剜了簡凡兩眼,想了想,搖搖頭,不確定地說着:
“這個我也說不太清楚,楚總一般不跟我談家族生意的事,就是有一次,哎就是那次和曾楠在一起喝醉了我送她們回去,聽着楚總含混不清地說什麼,誰怎麼狼心狗肺的東西,要賣掉新世界這幢樓和這塊地皮什麼的,可後也沒見過這個議程……”
“那她和李婉如,也就是楚誠然續絃那位的關係呢?”老孟問着。
“表面和和氣氣吧,看不出什麼不對來,老楚總這一年多差不多都躺在牀上,就李婉如伺候着,挺盡心的。”
“和其他股東之間,有沒有過什麼衝突或者爭執什麼的?”
“沒有……楚總很會辦事,也很會說話,不管私下裡怎麼說吧,表面上都對她挺尊敬的。”
“關於遺囑的事呢?確實沒有遺囑,這個好像說不通啊。”
“這個就得問她們楚家的人了,應該不會有假,景睿淵大律師和新世界打交道好多年了,而且是老楚總的至交,我聽說八月份楚總都能下地慢走了,那個時候也不需要着急立什麼遺囑……誰可知道後來出了這事,心臟猝發性衰竭,好多人都在場……要有的話楚總應該有交待吧。”
張芸邊回憶邊緩緩地說着,眼光裡透着無限的惋惜,看到她對楚總那份知遇之恩還是沒齒難忘,問了半天也是收穫不大,老孟轉過頭問着:“簡凡,你呢,還有什麼要問的?”
“我嗎……”簡凡擡擡眼,一直傾心聽着張芸的話,一說再問,又是老調重彈了:“張芸,別說我說話難聽啊,我不管怎麼想這事都脫不出窩裡斗的範圍,所以我要問你她的私生活問題原因就在這兒,我真怕我燈下黑了把誰給漏了?哎你不說過她有一前男友不是?”
“劉超勝吧,早掰了。”張芸道。
“什麼時候掰的?”
“去年元旦吧。”
“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呢?”
“巧合,我們倆人當時約四季青的供貨商出去吃頓飯,誰可知正好遇到了劉超勝和另一位女人也在同一家飯店,後來就沒戲了……劉總也是個叫得上名來的人物,不久就傳出來他攀得是市委於主任的女兒。”
張芸解釋着,不由地又爲楚總有幾分惋惜,不管是愛情還是事業,都是多災多難,似乎上天不眷顧這個女人一般,屋漏偏逢連夜雨、浪起專打獨桅船,最後連人也搭上了。
簡凡眼睛翻着,像沉思,像在想那天 葬禮上見過的那些林林總總的人物,一心二用聽着還不忘對楚秀女的愛情事業發了句感慨:“哦,劉超勝腳踩兩隻船,楚秀女慘遭遺棄對吧?……活該,認人認不準,我胸懷壯志,居然說我小農意識,活該被棄船啊……嘿嘿……我說她那麼鬱悶。”
張芸騰地火了:“你什麼人呀?是楚總把他蹬了好不好?他追了楚總好幾個月,光玫瑰花都送了幾車,後來的楚總一直沒有點頭他才另覓新歡的。”
簡凡當仁不讓:“幾車玫瑰?太誇張了吧?有那錢開房都開多少次了,這個傻B……”
“你真無聊……”
張芸再也按捺不住了,氣咻咻地側過臉,老孟又是一番安撫,問話到這裡就差不多了,看看時間已經快五點了,安排着特警送張芸走,保密的事項自然又是不忘叮囑一番,雖然辯了幾句,可張芸要走的時候見得簡凡不說話了,看着那堆醫療單發呆,還是覺得不放心,站在門口回頭弱弱地問簡凡:“簡凡,楚總……到底怎麼樣了,會有事麼?”
“廢話不是,我要知道還叫你來呀。”簡凡頭也不回。
“那……那可能發生什麼情況。”張芸再問。
“沒錢,被撕票。”
簡凡迸了幾個字,一句把老孟噎了一傢伙,太直白了,最起碼應該說我們要竭盡全力確保人質的安全,你應該相信公0安什麼地。
“那不會有個好結果嗎?”張芸苦着臉,任誰也要安慰幾句。誰可知簡凡偏偏不會安慰,翻着白眼回過頭來:“可能好嗎?就這麼個水靈女總經理,那是奇貨可居,都是一羣亡命徒,最起碼她也得被強暴……報應,這是罵我的報應……哈哈,沒準先被強暴後被撕票,哈哈……反正兩千萬現在沒着落。”
張芸,氣得銀牙暗咬,呸了一口,甩上門蹬蹬蹬走了……
別說張芸,老孟也被氣得夠嗆,回頭就皺着眉訓着簡凡:“這……你太過份了啊,怎麼說話呢,我一直覺得你會說話呀,看把人家氣成什麼樣了?那有這樣對待知情人的?”
“哎,孟大,這你就不懂了……她現在的一部分擔心已經轉化爲對我的仇恨了……氣沖沖的走多好,總比哭哭啼啼好吧,現在時間這麼緊,哪有功夫安慰她去,何況對於這種小女生,也應該讓她們認識認識社會的陰暗面了……走,回隊裡……”
簡凡把筆記本電腦遞給老孟,自己把茶几上的東西一樣一樣裝着,這些蒐羅出來的疑似可用的東西,準備回去看一下,日記本、檯曆上亂畫的字樣,譁聲幾張醫療單滑落,揀起來的時候一看,是楚誠然的單子,再翻了翻,還有李婉如的單子,都是驗血驗尿驗血脂血糖的普通體檢單子,這堆單子是從楚秀女的書桌裡找到的,和日記夾在一起,怎麼看也不像有用的東西。
不過什麼也不敢忽視,小心翼翼地收好,倆個人下了樓,上了輛還未返回支隊的時候,就聽到了刁主任在協調着外勤車輛,向中環街集結,準備抓捕……
“啊?找到嫌疑人了,不可能吧?這麼快?”簡凡一聽對講裡的協調,第一反應是這樣。
“呵呵,有可能,楊鋒可是誰也不服氣,憋着氣要和你一較高下呢,每次都是他第一個挖到線索。”孟向銳樂了,指揮着三輛越野駛向集結地,回頭看簡凡沒吭聲,還以爲這位年青人落後了有點不樂意,不料這位年青人頗爲老成地評價另一位年青人,很怪的口氣說着:
“年青氣盛,是要栽跟頭滴……當年俺就經常栽,嘿嘿……”
一句老成,一句謔笑,搞得孟向銳對於身邊坐得這貨,實在是無語了,不過依照他對楊鋒和刁主任的瞭解,肯定不會輕易有大動作,兩相比較,和身邊這個瞎熬了一晚上,讓別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估計還有欺負小姑娘之嫌,實在是不知道這貨以前怎麼個當警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