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話沒說完,一白就把我嘴堵上了,我擡頭一看,那道黑影已從村裡又反了回來,前後不足十分鐘。
我覺得這是個機會,至少先看清他的模樣再說,趕緊從懷裡掏出四個小紙人,點上硃砂,輕聲念出驅鬼口訣。這陣子竟被別人暗算使用鬼打牆了,今天老子也用幻化術和招魂術驅動四個小鬼給它來個鬼打牆。
我放出的四個小鬼剛剛隱了身子,就看見黑影閃電一般撞了過來,撲通一聲,黑影來了個趔趄撲倒在地。
我們四個躲在草窩棚裡瞪大眼睛,這回終於看清楚了,眼前的鬼東西竟然是個小驢駒子大小長着長長硬鬃的大狼。這巨狼一身紅褐色的長毛,嘴中露出兩個足有三四公分長的獠牙,嘴裡叼着一串大白鵝,眼睛紅的像兩團火焰,這是什麼東西,這還是狼嗎?
巨狼受阻竟然沒有慌張,我分明看見他嘴角露出了笑容,轟的一陣紅煙升起,再次出現在我們面前的竟然變成了一個身體結實瘦削但覆着一身長毛的站立人。我們四個徹底被震住了,狐黃一類的地仙見多了,可從來沒有見過幻化成人型的,這傢伙到底是人還是狼啊。
“狼人”甩了甩臉上的長毛,衝着天仰天長嘯,手掌間忽然飛出兩道靈符,我的小紙鬼便被打散了。
天啊,這鬼東西竟然還會用方術!
狼人自從見了我們就一直低着頭,身上的長毛像是戰鬥前的公雞迅速蓬鬆起來。
“你是誰?是人還是鬼!”我問道。
“和他費什麼話,我先來!”大概是覺得四打一有把握,一向壯慫的胖子竟然第一個提着刀就砍了過去。
“狼人”並不在意,輕鬆一躲,胖子就笨拙地趴在了地上。這小子的拳腳還不如我們三個,既然已經動手了,我們三個也撲了上去,一時間圍着狼人刀劍橫飛,那狼人就是在機靈也架不住三路圍攻,一個趔趄便栽到了地上。
我見這是個機會,反握刀刃,一個凌空飛刺,匕首直奔狼人前胸。
可能是我們這次把他逼急了,狼人一邊向後退着一邊仰天長嘯,我感覺忽然耳旁生風,像是一個個霹靂從耳邊炸開。這感覺似曾相識,就像第一次潛進巖山麒麟墓遭遇到黑影襲擊時一模一樣,如此說來,眼前的人難道是……
想到這裡,我不由的刀尖忽然變了向,撲哧一聲紮在了一旁的草地上。而狼人卻藉着這個機會,藉着一個後滾身站了起來。
大炮見我錯失了機會,長嘆一聲,喊道:“老肖,你這拳腳功夫真是稀爛,你真該和木木好好學學!”
我回罵道,你們還看不出來這是誰嗎?就算是木木在這也未必能取勝,你們不記得是誰在古墓裡傷了她嗎?
其實我也看出來了,這狼人功夫絕對在我們三個之上,之所以現在看起來節節敗退,實際上它一直都在躲避,卻還未還過手。
“黑樺?!”大炮和一白齊聲驚叫道!
狼人聽到二人喊出了他的名字,忽然一怔,便低下了頭。這時候北風乍起,狼人臉上的長毛隨風浮動,儘管模糊,我們終於還是看清楚了,那面孔不就是西大天那個沉默的少年嗎?
“你們在墨跡什麼?它體力不支了,趕快宰了他啊!”白胖子惋惜地朝我們喊道!
“你TM閉嘴!”我們三個不約而同地罵道。
我問道:“黑樺,這是爲什麼?我看出來了,你一直沒有還手,可要是你真念在咱們還有交情,你就告訴我們,你TM的在幹什麼?”
黑樺就那樣靜默在那裡,低着頭,我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卻能聽見呼哧呼哧獸性的呼吸聲。
“黑樺,你怎麼了?”“你爲什麼要偷這些牲畜?難道你一個人就能吃這麼多?”“黑樺,在大松樹鎮就走燕秀的是你吧,襲擊木木的也是你對嗎?”“你爲什麼也下墓,是不是有人在利用你?”“你別不說話,你要是有種你就把你的毒狼鬃再插進我們的脖子裡!”大炮和一白一股腦地把心中所有的疑問都問了出來!
我以爲他會給我們個解釋,哪怕是悲傷、難過或者是暴怒也好,誰知道他忽然昂起頭,看了看月亮,轟的一下,又變回了狼身,猛地撞翻了大炮,飛也似地朝着果園後邊狂奔而去。
我大聲喊道,追,我就不信他不說話,四個人玩命向果園深處猛追。
大炮忍不住抱怨:“你們這些人就是囉嗦,剛纔要是給他腿上砍上一刀,哪還有這事,這大半夜的上哪追去!”
“丫的,你哪那麼多話,就當幫你減肥了不行嗎?你這種市儈,哪懂得什麼叫做交情!”一白跑的氣喘吁吁,但是還是忍不住反駁道。
“交情?我不知道交情,不知道交情會來跟你們湯這道渾水?我知道交情,可我也知道什麼是敵人,他是敵人就算是有交情我也會一刀捅下去,要是沒交情我說不準還綁了他玩命折磨呢!”白胖子也不甘示弱。
黑樺在前邊跑起來就像風一樣,不一會就消失在西山陰鬱的山褶裡。
我們幾個跑的腳丫子發軟,渾身冒着熱汗,實在堅持不住了,便扶着一顆大柞樹喘這粗氣。
“老肖,你,你說,黑樺這是怎麼回事!”一白上氣不接下氣的問道。
我說我記得古書《屍子》中曾記有一種上古神獸,好像叫做地狼。據說這種狼外形像狗,但大如馬牛,平時生活在土中或者巖穴裡。這種怪物跟其他怪物一樣,修行到一定程度就可以擁有人型的外表,我捉摸着這傢伙是不是地狼啊!
“老肖你好歹也算是半個文化人,怎麼還相信上古神話啊,山海經裡還說有大小三千六百種怪獸呢,要是有一種存活到今天估計都得把大熊貓都比下去!”胖子擡槓道。
丫的,我也就是藉着黑樺這麼一說,我又沒說黑樺就一定是地狼,說不準還可能小時候被狼咬過,現在瘋狼病發作才成了狼人呢!我沒好氣回罵道。
“嘿,你還衝我發火了,要是聽我的,一刀下去,他早就乖乖啥都交代了。黑樺,你丫的不是男人,我日你先人,有種你就出來!”胖子忽然朝着刪的勾勾叉叉裡罵道。
看着這小子氣急敗壞的樣子我暫時忘掉了跟丟了黑樺的氣惱,不禁笑了起來,說道:“看把你能的,黑樺一會狼一會人的,他先人說不準就是一條小母狼,你要真不嫌棄,說不準你就是繼許仙之後另一位戀獸狂人了!”
白胖子氣惱的罵道:“看着你也挺像個人的,說起話來這麼污,你家木木知道嗎?”
我正要還嘴,大炮卻忽然說道:“你們三個別吵吵了,看看那是啥?”
我們都朝着大炮所指的方向一瞧,一道暗暗的山褶裡,忽然飄出兩個亮晶晶的綠眼睛,就像墳地裡的鬼火一樣。
“是黑樺嗎?”一白嘀咕道。
大炮說:“你瞎啊,黑樺就是再怪,能有四隻眼睛,不,六隻,八……”
嗷嗚……嗷唔,忽然山中響起一聲狼嚎,眼前山上溝中的綠眼睛已經數不過來了……
“我說哥三個,咱們撤吧!這羣畜生髮起狠來,咱們連骨頭渣都剩不下,你們想想那大牤牛的下場,咱們能抵得過牤牛嗎?”剛纔還氣勢洶洶的胖子一見狼羣立刻轉了腿肚子,轉身就要跑!
我說:“撤,往哪撤,人家給咱釣魚的豬都丟了,咱們還有臉回去?”
胖子說:“一頭豬算什麼啊,我回去陪他一千塊錢,當務之急是保命要緊啊!”
我說:“要撤你們撤,咱們丟了面子是小,但是弄不清狀況,下來這羣畜生該開始吃人了!”
“就你偉大行了吧?我說老肖。你醒醒吧,你是術士,不是獵人,有鬼你捉鬼就完事了,可眼下的東西是狼羣,狼羣知道嗎,你那點肉都不夠他們炒盤芹菜的!”胖子邊朝回走邊嘟囔道!
我看這小子又要臨陣脫逃,便嚇唬道:“胖子,小心它們在回去的路上下了埋伏,正等着咱們回去呢!你胖,正好炒盤蒜薹!”
一白也在一邊說道:“我可聽說狼這動物比狐狸還狡猾,最擅長打埋伏,前營子的獵手老吳因爲傷了一頭狼就遭到了報復,狼羣在他回家的途中下了埋伏,突然襲擊,老吳都沒來得及反抗就被咬掉了一條腿,要不是正好有人路過,非得被大卸八塊!”
胖子一聽我倆的話,小眼睛眨了眨,說道:“唉,誰讓是兄弟呢,我怎麼能讓你們三個孤立無援呢,我決定還是留下了!”
玩笑歸玩笑,可是狼羣卻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那些閃爍着的綠眼睛明顯在悄悄朝着我們靠近。
“老肖,怎麼辦啊,咱們雖說沒搞清楚狀況於情於理都不該撤,可是平時打只兔子、獵只山雞還行,對付狼咱是一點經驗也沒有啊!”大炮問道。
我說別急,我聽我二姥爺他們曾經說過,狼只怕三樣東西,一個是火,一個是鐵器,另外就是槍聲。咱們雖然沒槍,可是其他兩樣咱們都有啊,至少這兩樣東西能讓咱們暫時沒有危險。
胖子一聽嚷道:“那還墨跡什麼,趕緊籠堆火再說,老子這還有個饅頭,順便還能烤了天天肚子!”邊說着邊在果園裡嘩啦了幾捆穀草,說話間就點着了。
我和大炮、一白則拿出身上帶的所有鐵器,包括洛陽鏟、開封鎬、撬棍等,一邊對撞碰擊,一邊衝着四周吆喝着“嗅,嗅,嗅”,這“嗅”是一個地方發言,我們東川這一帶對獵狗下指令都這麼喊,一般有經驗的狼一聽到這聲音就知道有狼狗和獵手在附近便躲起來了。
可令我們沒有想到的是,無論是火焰還是鐵器的敲擊聲都沒有任何作用,這近百雙綠眼已經圍城了一個大圈,把我們包圍了,她們在相距火焰不足二十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胖子一見這陣勢,早就把手裡的饅頭丟了,握着工兵刀戰戰兢兢地說道:“老肖,你二姥爺說的也不準啊,領袖同志早就說了,經驗主義害死人,我看今天真要死定了!”
我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狀況,怎麼和故事中不一樣啊!
大炮問道:“老肖,還有沒有別的方法,在沒轍,別說對付人家了,人家可要先攻擊了!”
一白忽然說道:“我倒是聽老輩人說過還有一招,據說把臉和手等裸露部分塗上狼屎,狼就以爲是同類不會攻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