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主教的話也着實說到了在座幾位的心裡,能升到樞密主教的位置,在座的幾位主教或多或少,都與王國的大貴族有過接觸,對這些貴族的荒唐與卑劣,還是有所認識的。
“能讓一個平日裡膽小如鼠的人突然變得膽大包天,胡作非爲,一般只有兩個理由。”,里斯本牧首輕輕敲了兩下桌子,如此說道。
“一個就是利令智昏,有讓其不可抗拒的利益,誘惑着他們膽敢挑釁聖教,挑戰聖教,以至於冒着身死族滅的危險。”
“哼,這樣的人可不少見,可偏偏大多數的蠢人都是如此。”,一位主教輕哼着說道。
“螳臂當車,不知死活。”,另一位主教同樣譏諷道。
“不過若是這樣,有一點就說不大通。據我們調查,東境、南境有好幾家貴族都參與了這件兇案,他們爵位不同,權勢財富不同,地處的環境位置不同,所需所求估計也不會相同。到底是什麼樣的誘惑和利益,能讓他們冒着這麼大的風險,團結起來對抗聖教?”
“因此我更傾向於另一個理由。”,里斯本牧首微笑着說道,他露出的牙齒在燭光的照應下反射着白光,就像是那些棲息於荒野的野獸一般,銳利而又無情。
“那就是恐懼。相對於利益,還是恐懼更立竿見影,也更能支配一個人,一羣人。”
“讓人動心的誘惑有多種多樣,但恐嚇人的威脅只要有一種,那就足夠了。”
“如果參與襲擊聖教,還有不被發現,僥倖逃脫的可能。但若是不參與,則立刻會被碾爲粉碎,家破人亡。我想在這樣的威脅下,那些貴族們很容易就會屈服,畢竟他們可不是什麼堅貞不屈的烈士。”
幾位主教互相看了看,“這個理由確實聽起來更有可能。應該就是那個幕後黑手威脅他們的吧,若是這樣,那這個幕後黑手的嫌疑犯人,倒是可以縮小不少。”,一位主教如此說道。
“會是皇室做的嗎?有這樣的勢力,又有這樣的手段,最有可能的就是格里弗斯了吧。”,又一位主教接着說道,他話一說完,其他幾位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如果真的是皇室參與其中,那這件案件就變得複雜得多,也危險得多。格里弗斯大帝爲什麼要這麼做?是不是意味着皇室要向聖教動手了?聖教接下來該如何應對?
一樁樁,一件件,都事關着“地上神國”的大局,事關着聖教的發展存亡,他們這幾位執掌大權的紅衣主教,不得不如履薄冰,謹慎應對。
“只是南境初平,叛亂不斷,人心未定,皇室真的抽得出手來,向我們聖教出手嗎?那位大帝也不怕過猶不及,撐破了肚皮?”,一位主教搖了搖頭,“我認爲他不會這樣不智的,他一出手,定然是一擊斃命,不給敵人留有任何的喘息之機。”
“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動手,他真有把握覆滅聖教嗎?這與他平定南境的策略風格,可是大不相同。”
“畢竟那位大帝可不是血氣方剛,行事粗糙的毛頭小子啊。”
“這幾家都是地方上的小貴族,想要壓服他們,並不需要皇室那樣的龐然大物,聖輝城內的大貴族出手足以。”,又有一位主教提出了新的可能。
“也不單是恐嚇,利誘同樣可行,胡蘿蔔加大棒才能徹底收服這些貴族。”,另一位貴族說道。
一時間幾位主教都紛紛議論起來,顯然相比於會議開始時的閒適於漫不經心,現在他們認真嚴肅了許多。能夠在擁有百萬教徒,底蘊深厚的聖教中升至高位,執掌大權的這幾位樞密主教,無論是才智或是性情,毫無疑問都是萬里挑一的人傑。
在經過里斯本牧首的介紹說明後,這幾位主教馬上就發現了隱藏在暗處的危機,就像是是海底的暗礁一般,若不小心應對撞了上去,即使是聖教這樣的萬噸巨輪,也難免會破損漏水,一個不好沉沒都是有可能的。
在討論了一番之後,他們漸漸在“聖輝城中的大貴族”這一可能上達成了共識,現有情報下,這是最合理的可能。
“諸位與我想的一致,我也認爲可能是聖輝城中的大貴族不甘寂寞,暗中向聖教出手了。”
“而且不是一家、兩家,而是多家聯合起來,這其中可能還有貴族長老院的串聯。”,里斯本牧首嚴肅說道。
“因此將這個可能與前幾日的大火,聖輝城的斷糧風波聯繫起來,這就提供了一個新的假設:這些聖輝城的大地主,同樣也加入了針對聖教的陰謀之中。”
“你是說他們故意將自家的糧食全都燒燬!”,有一位主教不可置信地說了出來,這真是一個意想不到的可能性。
“難以想象他們會做出如此損害自身利益的事情,這些糧食一燒,這些大地主在聖輝城內立足的根基都會爲之動搖。這幾家大貴族與我們聖教有沒有不可調節的深仇大恨,犯得着做這種傷敵一萬,自損三千的事情嗎?”,一位主教不贊同道。
“恐怕是連傷敵一萬都做不到,他們難道真以爲憑藉這種小手段,就能動搖聖教的根基不成?”
“或許是想讓聖教斷糧?”,有一位主教如此說道,但他馬上就自我否定道:“不會不會,他們雖然不是聖教中人,不知道聖教的貯藏有多麼的豐厚,但他們不會真以爲能將我們,將聖域的人都活活餓死吧?”
“這些貴族雖蠢,但不會蠢到這個份上。”
“關鍵的是,這些大貴族爲什麼要這麼做?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人的行爲,總要有個理由,有個動機纔是。”,慢慢地,主教們的討論集中到了這一點上。
“是因爲地上神國吧。”,里斯本主教給出了他的理由。“在新年佈道上,二皇子成功加入聖教,這固然是聖教地上神國計劃,成功實施的關鍵。”
“但與此同時,也將我們的目標,將聖教的野望完全暴露了出來,赤裸裸地袒露在陽光下,再也遮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