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朝着德斯蒙問道:“有火車相關的洋行沒有?”
德斯蒙樂了:“一口吃不成胖子,你想直接上鐵路?這難啊,這點錢搞個礦山小火車吧。”
別看柳宇手上四五十萬法郎,可是想搞火車,這點錢根本不夠花,至多弄個幾公里鐵路,可柳宇卻笑了:“不是上火車,是弄些部件。”
這個時代香港還沒有鐵路,九廣鐵路要遲至一九一零年才正式通車,甚至於整個中國大陸都找不到一寸鐵路,但是火車相關的部件還是能找到的。
這個時代的日本正在全力興建鐵路,而他們經常需要從香港進口火車部件,從車輪到機車都有,因此德斯蒙很快就替柳宇找到了一家經營火車業務的洋行。
“您需要什麼?”對於任何顧客,洋行的買辦都表示極大的熱情:“請吩咐小的便是!”
他們這家搞的都是大買辦,火車、輪船、機牀,沒有一種業務不是大買辦,任何有意向的顧客都要有一擲千金的心理準備,何況他還看着這個少年的背後跟着一個荷蘭大班。
“我要看火車軸!”
“沒問題!請隨我來,需要多少,只管開口,本公司信譽良好,是遠東最大的火車軸洋行之
火車軸,那當然是用來製造迫擊炮了,既然找不到無縫鋼管,那隻能用火車軸來替換。
可別小看了這火車軸,由於火車運行的巨大壓力,他的製造工藝基本是與炮管十分相近。
現代美國在民用工業沒有加農炮地生產能力。但是隻要有需要。火車軸地生產商可以輕鬆地轉產加農炮。而七十年代許多解放軍兵工廠都是使用生產炮管地機械轉產火車軸。產量多達數萬之巨。爲國家節省大量外匯。
而在歷史上。火車軸同樣有改制成迫擊炮炮管地先例。甚至還改裝成九二步兵炮地炮管。膠東八二毫米迫擊炮、一百毫米迫擊炮。都是用火車軸改制地。
但是火車軸改制火炮最成功地例子卻在山西。太行根據地用津浦鐵路和平漢鐵路北段繳獲地大量廢火車軸作炮管。一根軸旅一根炮管。機車旋軸150炮管。車廂軸轉120炮管。生產重迫擊炮達378門。
60迫擊炮可以隨時打了就跑。這些重迫擊炮也相當靈活。每門只需要一馬馱載。高山能過。小路能走。行動方便。機動靈活。安裝迅速。隨行隨戰。極受部隊歡迎。
當然其優點是射程偏近。比較適合攻堅。而不符合柳宇規劃中那機動靈活無比地60迫。但是勝於威力奇大。1947年幾門120重迫擊炮參加運城戰役。一發炮彈落下去就令守軍死傷五十多人。又一發炮彈又連接打壞六輛汽車。一發炮彈地殺傷直徑高達五十米。在太原戰役中。150迫更是號稱落在城牆上牆崩城崩。落在碉堡上堡碎人亡。
因此柳宇也把主意打到這個火車軸上。而且對方也沒有讓他失意。倉庫裡確實有不少火車軸。雖然不能改裝成150迫。但拿出捲尺一估算。差不多可以改制成120重迫擊炮。
有了炮管,那就想辦法把炮彈弄出來,實際難題在引信上,不過最容易生產的是兩種引信:時間引信和碰炸(着發)引信,時間引信更容易一些,初期的迫擊炮多數是用時間引信,因此柳宇決心一回山西就集中全力攻關,一定要弄出一種堪用的迫擊炮來。
這家洋行確實屯積了不少火車軸,他們也沒有想到這玩意能改制成炮管,任由柳宇估算直徑,只不過柳宇猛得在倉庫中掃到了好東西:“這是什麼?”
洋行的買辦看了一眼:“是礦山小火車地車軸?怎麼,你也需要。”
當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原來以爲60迫已經絕望了,可是現在卻發現這礦山小火車地火車軸比普通火車軸要小得多,再一量,完全可以改制成60迫擊炮的炮管。
柳宇的臉上都是笑咪咪的,他知道120迫和150迫雖然威力更大,但是面對法軍的炮兵優勢,不容易機動,更大地麻煩是這兩種火炮太重了,很不容易製造。
自己還是應當把精力放在6毫米和82毫米這兩種經典口徑上,他朝着德斯蒙點點頭說道:“我們再找找品種!”
在一堆火車軸中,他還真找到了適合改制成八二迫擊炮的火車軸,他當即下了訂單:“礦山小火軸有多少?都給我,其餘……”
最後估算,60迫擊炮炮管8根,82迫擊炮管60根,100毫米炮管40根,120毫米30根,150毫米20根,所費地錢並不多,但是柳宇又有進一步的要求:“我要求對火車軸改制。”
火車軸雖然和炮管差不多,但是必須淘空進行改制。
除此之外,還需要有許多道相關工序需要進行,所以這一切工序,在山西也可以搞,但是鑑於工藝水準和其它因素,要困難得多,而現在在香港這個遠東出名的大都會,可以就地利用其強大的工業基礎進行改裝。
結果改制炮管和其它工序倒是花了不少錢,差不多趕上買火車軸的錢了,當然這僅僅是第一步,接下去就是細柳營要進行技術攻關,一方面把火炮生產出來,一方面要把帶時間引信的迫擊炮彈弄出來,如果有餘力,還可以攻關碰炸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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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樣一個結果,柳宇還是相當滿意,他又收購了一些急需的物資之後,在香港呆了十多天,便帶着200多根炮管和大批機械、軍火回到了越南。
法國人顯然對於柳宇居然沒見過火車軸。甚至還要帶上一批迴家表示極大的藐視,在他們眼中,這並非是一個有長遠見識的指揮官。
這一回船隊是僱傭了整整四條蒸汽輪船,一路經過越南海關的幾次刁難。終於越過了河內,朝着山西駛去。
柳宇只有一個念頭:“準備戰爭吧。”
一八八一年。三月二十八日。北越保勝。
喬二池探出頭去,再次觀察起劉家貨棧地實力,他仔細地觀察着門口每個人地動作,最近得出了結論:“這家貨棧實力很弱。”
他聚精會神地看着這一切,並沒有注意到這個時候柳宇帶着一身風塵已經從路邊走過去了,他更不知道,阮有明已經不在意他們了。
阮有明從來沒有象今天這樣開心過了。在許多年的失意和挫折之後。他終於得到了確切地消息:“在三個月內,法蘭西共和國議會將要召開會議,討論向印度支那小艦隊追加軍費地問題。”
他很清楚地知道這代表着什麼,這代表着戰爭:“印度支那小艦隊將得到新地戰鬥艦艇,還有一位優秀的指揮官。”
根據阮有明得到的內幕消息。這一次會議將由費裡總理親自主持,印度支那小艦隊將得到兩三百萬法郎的軍費。
國力與國力的差距就擺在這裡。柳宇千辛萬苦,直到現在爲止也就是籌集到這麼點款子,可是法蘭西共和國可以輕鬆地給一支次要戰區的小艦隊追加兩三百萬法郎的軍費。
阮有明也知道自己該作些什麼,他必須做好準備,天主教教民是法蘭西征服越南最好的助手,他必須做好武裝他們地準備,除此之外黃旗軍地餘部也早作準備,他很信任喬二池,但是這不代表他手上就沒有其它的人選。
在越南這個地方,只要有槍有餉。想拉多少隊伍都不成問題。關健問題在於早作佈局。
阮有明擡眼望去,月落星稀。法蘭西在越南最黑暗的日子即將過去:“柳匪幫,你給我等着。”
從山西上行,柳宇可是帶了不少物資來保勝,他知道山西是自己的根據地,但是山西離河內只有四十公里,實在太近了,所以他就在宣光開了一個分基地,由葉成林的烏鴉營負責,除此之外,他還特意在保勝買了兩百畝地,作爲自己地後備倉庫。
這次他把大部分的重迫擊炮炮管都帶來了,細柳營試製迫擊炮,那自然是從輕型火炮開始,象這種重型炮管就準備諸存在保勝以防萬一。
除此之外,他也願意和黑旗軍地諸位營官交流交流感情,有了黑旗銀行這層關係,大家都親近多了,至少各個營官都很願意替自己的營頭爭取下貸款。
他並不知道,陰謀正在暗地中生成。
蘇穗細聲細氣地說道:“冰梅姐妹,我們應當如何奉主?”
她彷彿一出生便是這樣溫宛如玉的性子,對誰都是客客氣氣,倒是蘇冰梅沒有理會她,一邊擦拭着手槍,一邊說道:“我說過,這一回是以我爲主,後天,我們更把這些紙幣兌換成白銀,然後立即走人。”
她和普通的天主教徒不同,真正殺過人,而且天主教會培植她這樣的人物,自然也是別有用
她顯得格外冷酷而強勢:“我們明天可以爲主奉獻了。”
四月初一是黑旗軍關餉的日子。
這一天一開市,甚至還沒有成交一筆生意,肉鋪上的肉價便漲了五文錢,誰都知道今天這是關餉的好日子,何況是這一關便是三個月的軍餉,能不借機多賺一筆。
肉鋪老闆見識多:“一關三個月,難得一見啊!我聽說大清的兵,一年也就關九個月餉地月,還不好讓我們見識一番。”
他說地這是李鴻章的淮軍,他們是四十天才關一次餉,算下去一年關九次餉,所以有個講究,叫九關。以前黑旗軍別說九關,就是六關也做不到,經常是飽一頓飢一頓。可是現在不同了,餉都足了,肉鋪老闆手上也多了七十多元地黑旗票。
只是一想到這黑旗票,肉鋪老闆又嘀咕了一聲:“這錢當會好使嗎?”
這兩天那風言風語是接連不斷。都說黑旗票子要毛了,爲此黑旗軍還特意避了兩回謠言。
可是票子要真毛了,又怎麼辦?他不由猶豫了一下,黑旗銀行發行的是軍用票,他們不提供白銀和黃金兌換,只有到那些貨棧才能兌現成白銀,但是這些貨棧都黑心得很,到他們那兌現不划算啊。
正想着。他不由就抓起一把白鉛錢。又搖了搖頭,那邊兩個顧客已經過來:“給我打十斤肥肉!”
這個時代的人們,因爲油水少,還是喜歡肥肉勝過瘦肉,因爲肥肉的價格也格外高一些。這肉鋪老闆看了一眼,當即手起刀落。剁下十斤肉來:“兩位,十斤剛好!”
今天生意格外好,因爲黑旗軍關餉地關係,所以物價都快趕上春節了,對於黑旗軍的貧與富,這些小販是消息最靈活的一批人。
肉鋪老闆的生意好得更是不象話,才小半個早上,兩隻肥豬地肉就賣個乾淨,還好他昨天多準備了一頭,正當他樂滋滋的時候。卻聽得些風言風語。
他手上的黑旗票可是近百元。摺合鷹洋那差不多是全部的積蓄了,可是他卻聽得有人在那裡小聲地說道:“黑旗票子毛了。你們還不趕緊出手!”
“毛了毛了,黑旗銀行給黑旗軍發了二十萬票子,現在全部出手了。”
“這黑旗票根本就是在坑錢了,你們快點出手吧。”
“聽說法國人要同黑旗軍開戰了,現在軍費已經批了一千萬法郎,這黑旗軍怎麼可能打得贏。”
與其它貨幣不同,黑旗票的信用是完全建立黑旗軍和黑旗銀行的信譽之上,但是用刺刀建立起來的信譽並不十分牢靠,因此聽到這話,肉鋪老闆心中就有隻老鼠在竄來竄去。
誰都不容易啊,攢點錢真不容易啊。
就當他猶豫不定的時候,就看到有幾個人從攤位飛奔而去:“快去劉家貨棧兌現票子,省得這票子毛了,分文不值。”
看到他們着急地飛奔而去,肉鋪老闆也慌張了,他扔下殺豬刀,拿起手上地黑旗票子就往劉家貨棧跑去。
在保勝有六七家貨棧、客棧是兼營兌換黑旗票地生意,但是沒有一家的實力能與劉家貨棧相提並論。
而現在在拿到二萬黑旗票的貸款之後,劉家貨棧的生意更是紅紅火火,蒸蒸日上,甚至這幾家兌換黑旗票的商號都結成了一個小小地聯盟,由劉家貨棧來負責相互之間週轉頭寸。
對於今天的擠兌風潮,劉家貨棧沒有太多地準備,畢竟他們經營這麼多年貨棧也沒遇到擠兌這回事,只是今天要發出這麼多票子,還是特意事先調高黑旗票兌換白銀的比率。
除此之外,劉家貨棧還準備大量的現金,光白銀就一千多兩,鷹洋三千多枚,銅錢、白鉛錢無算,黃金、法郎、英磅、美元若干。
但是在這個城市之中,他們是屬於消息最靈通的一批人,在發現黑旗票面對兌換的大潮,他當即調高了兌換的比價。
在這個比價上兌換硬通貨,恐怕要吃上不小的虧,但是暗中觀察的喬二池卻樂開花了,他大聲叫道:“黑旗票子毛了!黑旗票子毛了。”
正當大家猶豫不決,他拿着整整五百元黑旗票奔入劉家貨棧:“別問多少比價,都給老子換成鷹洋!”
五百塊可不是小數目,大家的心一下子都活泛起來,但是對於劉家貨棧來說,這只是小數字,他們按照收兌,接着又有不少人來承兌。
正當劉家貨棧以爲事情已經過去的事情,一個蠻俊俏地女子帶着好幾個保鏢上門來承兌,她一開口便是:“兩千元黑旗票,全部換成白銀,越快越好!”
比起五百元,兩千元絕對是大數目,賬房仔細查驗了一番,這兩千元全是真幣,可真犯難了:“這位小姐。現在兌成白銀可不合算了,我覺得您還是從長考慮地好。”
“考慮什麼!再考慮這票子就成了廢紙了,四十萬元票子壓下去,誰頂得住啊!”她說話還算和氣:“大掌櫃。算我求您了!”
這一波承兌可是帶來連環反應,無數人帶着手上的黑旗票紛紛趕來,甚至連一些黑旗軍地家屬都相信了這流言。
不同的流言在城市中不斷流傳着,不是說黑旗軍和河內地法軍開仗了,便是說黑旗銀行破產了,讓心中無底的市民紛紛跑去劉家貨棧。
總算是劉家貨棧實力雄厚,事先也準備了足夠多的硬通貨,爲此他們硬是咬牙撐過這一波擠兌。
白銀已經去了三分之二。現在只能靠外匯和黃金吊命了。不過劉家貨棧的關係企業甚多,能調度地頭寸也多,不多時,整整五百枚鷹洋已經押進了貨棧。
看到這批調度過來的頭寸,大家都是鬆了一口氣。卻見得一個手腳靈活的小夥計故作從容地走進貨棧,接着就和大掌櫃的去後面議事。
“大掌櫃。我們要撐不住吧,快把劉將領和黑旗銀行請出來吧。”
“怎麼了?我們剛調來五百鷹洋,怎麼也能撐一個小時。”
“我們是撐住,張家和白家頂不住了,掛白旗停業了。”
大掌櫃不由叫了一聲“哎呀”,幾家商號原來是相互調度頭寸,白家和張家也曾來求援過,只是現在劉家貨棧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實力沒辦法接濟他們。
“壞了,白家和張家被擠兌得停業。李家估計也不行。接下去壓力就全部壓在我們身上了!”
黑旗票不提供兌換,只是通過劉家貨棧這樣的關聯企業來進行承兌。而這個夥計傳來了更壞的消息:“現在黑旗銀行那邊,已經排成了長隊。”
這種流言之下,那當然不是去存款,絕對是去取款後轉身擠兌劉家貨棧:“完了!真要完了,你快去請劉將軍把白銀調過來。”
而在門外,喬二池已經準備了最後一擊:“這是三批款子,每筆五千元,我就不信他們能應付過去。”
他自信滿滿,劉家貨棧的實力他心底有數,能堅持到現在那簡直是奇蹟了,而這三批款子一出動,誰能抵擋。
劉永福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同柳宇討論着些宣光地問題。
宣光現在算是吳鳳典和葉成林共治地局面,什麼收穫都是對半分,也可以說是細柳營在山西之外的一個分基地,但是柳宇現在可不想侷限於這個地步。
當然讓黑旗軍從宣光退出去也不是現實,但是柳宇想要爭的是就是一個最高指揮權,如果葉成林不行,他親自去宣光坐鎮:“這樣下來,大凡有什麼事,都是烏鴉營和雅樓反覆交涉,現在還好,如果出了大事,那是要誤事的。”
他只是想要說法,在宣光設立一個最高指揮機關,不要形成象現在這樣兩個營官並立的局面,兩個人都是營官,階級相當,誰也指揮不了誰。
雖然說在宣光地吳鳳典部已經算是納入了細柳營的指揮系統之內,柳宇也有決心給他們徹底換裝,但是這個指揮權地問題不解決,柳宇還是沒底。
這個局面是劉永福造成的,也必須由他來解決,但是他也知道,如果決定了這個指揮權限的問題,那就代表着又一個省份落入了細柳營的控制,黑旗軍雖然仍然能寄食於宣光,卻變成客
只是現在黑旗銀行拿住了劉永福的錢袋子,讓他不得不客氣地說道:“這個事情,還得讓鳳典過來,大家好好商議。”
正說着,那個小夥計已經急衝衝地過來:“將軍出事了!”
在大掌櫃面前他還能故作鎮靜,在劉永福面前他卻是老老實實地把前因後果作了一個簡要交代。
劉永福可沒想到自己發個軍餉也能惹出這天大的禍事,旁邊柳宇倒是插了一句:“這恐怕是有人藉機生事!”
劉永福何嘗不知道,他這次特意把錢分成三次發放,就是防止有人生事,只不過現在得把這個局面應付過去。
劉家貨棧是他自家的商號,如果倒臺了,那損失最大的便是劉永福,:“柳營官,我把十一萬兩白銀押在黑旗銀行這裡,也有以防萬一的打算,現在是該動用這筆錢了吧。”
柳宇卻不着急:“我對黑旗銀行沒有管理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