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幢屋子原本只值一百萬,可如果加洛斯開口,對方知道是一位有錢的貴族想要購買,價格肯定會暴增。說不定,屋主本身根本沒有想要出售房屋的想法。在這種時候,貴族特權就顯得意義重大。通過官方威脅強迫平民搬離,的確是得到房屋的最佳手段。然而,在事後補償方面,加洛斯仍然還要拿出一百萬,甚至一百五十萬,或者更多的錢,通過其它渠道,以某種合理藉口送交到平民手裡。這個數字不會太多,也不會超出兩百萬的限度。但不管怎麼樣,絕對不會少於房屋自身應有的價值。
如此一來,加洛斯同時得到了房屋和不錯的名聲。平民會感激他的闊綽大方,不僅使自己擺脫了危房的困擾,還大幅度改善了自己家庭的生活狀況。加洛斯也避免了無休止的價格紛爭,也得到了實際上的好處。
貴族需要聽話且服從安排的平民。帝國也是如此。這個世界並非每個人都是明白事理的至上聖者,更多的,還是錙銖必較的普通人。他們爲了一塊錢就能打得頭破血流,甚至不惜爲此罷工、暴動,但只要你換種方式,把這一塊錢以別的方式給予他們,平民的滿足感和優越感也會成倍提升,對貴族和政府的支持率暴漲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以加洛斯此前強買房屋的那戶平民爲例,他們現在已經成爲對加洛斯最爲崇拜的一羣人。他們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曾經有過驟然之間增加幾倍,甚至十幾倍利益的機會。他們只會永遠感激加洛斯出手拯救了自己。至於加洛斯事後在那片土地上裝模做樣重新填充地基,另外蓋起一座新樓房的舉動,也被平民視作爲“以金錢和技術手段修整環境”。對於自己放棄不要的東西,他們總是有着特殊的理解方式。
這就是貴族的潔癖。無論想要達到什麼目的,無論想要做的事情是否損害了平民利益,只要在當時或者事後做出補償,使平民不再憤怒,進而產生反抗情緒,就是貴族們想要的結果。
最顯著的例子,就是慈善。其實,貴族從平民身上剝削的利益太多太多。然而,他們擁有電視臺和報紙等等一系列完整的宣傳機構。無論網絡還是電視報紙,經常可以看到某某慈善學校竣工,某個生活無助的重症患者得到貴族無償捐助,重獲新生之類的新聞。其實,這些事情都是貴族潔癖的體現。對平民的壓迫必須適可而止,必須懂得在收取的同時也必須給予。就像看中了某個平民美女,你可以用合理的藉口,把她僱傭到自己的公司擔任職員。然後以感情攻勢使其就範。
平民大多沒有什麼見識,電視臺每天都會播放灰姑娘與王子之類的現實版本通話。不外乎是某個打工妹被英俊多金的家族繼承人看中,然後發展出一段浪漫溫馨的愛情故事。這些肥皂劇對年輕女孩的洗腦效果非常明顯。她們從來不會認爲自己被招入公司是出於陰謀,只會認爲每天都在自己身邊打轉的多金俊男眼光獨到,也很快心甘情願脫光衣服躺到對方牀上……當貴族心願得到滿足,一切完結之後,又會做出非常犯難的樣子,告訴女孩:我家裡很早就給我訂了一門親事,對方是某某財團某某大佬的女兒,我很愛你,可是如果我不答應他們,他們勢必要對你下手,還會波及你的家人,所以我們還是算了。作爲補償,我會給你一大筆錢。一定要拿着,千萬不要認爲是我拋棄你,而是這個萬惡的社會就是這樣。放心,我不會忘記你,我會一直隨身帶着你的照片,永遠愛你。
類似的橋段在電視劇裡實在太多了。年輕的女孩總是認爲對方沒有錯誤,也只能拿着支票哭着離開,從自己熟識的其他男人中間,尋找真正能夠與自己結婚的接盤俠。
這也是貴族的潔癖。只有拿出足夠金錢給予女孩的人,纔有資格稱之爲貴族。換了那種既要玩弄女人,又不願意付錢的傢伙,只會在貴族圈裡引起鄙視。大家都必須默守規則,無論玩樂還是遊戲,都不能引起平民的反感。當然,也有事情難以收拾,必須依靠警察、軍隊等國家機器出面的時候。可那種情況就意味着,必須以殺人爲手段才能了結。不到萬不得已,貴族們都不會使用這種方法。
加洛斯從來都看不起布里託。克萊門家族算是一個暴發戶。無論文化底蘊還是財產,都及不上真正的豪門貴族。尤其令加洛斯感到憤怒的,是自己已經使用溫和手段的同時,竟然被布里託橫插一腳徹底破壞。難道這個混蛋不知道貴族之間的規矩嗎?難道他以爲這裡是帝國內域,可以爲所欲爲嗎?
突然,咬牙切齒的加洛斯感到身後出現了一股強大的氣場。他下意識轉過身,看到了身穿白色圍兜,渾身上下滿是血污,左手握着手術刀,右手持槍,滿面殺氣騰騰的蘇浩。
“砰————”
布里託看到蘇浩擡手舉槍,扣動扳機的所有動作。他本能的想要閃避,卻感覺到一股強悍無匹的力量直接命中身體,隨後就是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世界混亂不堪,所有空間和方位的感覺瞬間失靈,然後身體各處都感到沉重撞擊。那是無數個拳頭和腿腳在身體表面狠揍亂砸造成的結果,布里託甚至還沒有弄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就被重重摔了出去。
子彈帶着火光,筆直鑽進了距離蘇浩最近的布里託保鏢頭部。粗大的毫米口徑彈頭威力相當於炮彈,保鏢的腦袋當場炸開。不等失去頭顱的屍體完全墜地,蘇浩又連續射出了第二顆、第三顆子彈。
只有十幾米的距離,人們根本無法看清楚他的動作。一切彷彿又回到與王虎發生爭執,在小酒館裡的那個夜晚。蘇浩舉手擡足之間,掀起一陣陣強風,吹得圍觀者們衣服翻飛,布里託身邊你的保鏢們猝不及防,在爆炸和風壓之下踉蹌着後退。蘇浩根本不打算給他們以機會,接二連三射出的子彈準確命中目標。從第一個到第六個,前後只花了不到兩秒鐘。
當蘇浩閃身撲到布里託最強悍手下,也就是那名三階保鏢面前的時候,轉輪手槍裡的所有子彈已經打空,對方也怒吼着掄起拳頭朝他猛砸過來。距離太短,時間太少,三階保鏢根本無法拔槍,也沒辦法拔出匕首之類的武器。突如其來的變化,甚至使他沒能產生出恐懼之類的思維。三階保鏢看出了蘇浩的目標就是布里託,就在他右拳剛剛舉高的一剎那,一道森冷的白光已經從咽喉位置驟然閃過。實力高達三階的保鏢猛然睜大雙眼,右拳瞬間垂落,緊緊捂住被刀子割斷的喉嚨,張大嘴,發出一陣沒有任何意義的“嗬嗬”於嚎,雙膝重重跪倒,在滿是沙土的地面上痛苦翻滾。
蘇浩臉色鐵青,大步走到布里託面前,右手手腕重重一抖,手槍轉筒帶着餘溫從側面閃出。蘇浩雙眼死死盯着撲倒在地面大口喘息的布里託,從口袋裡掏出幾顆子彈迅速裝填。布里託儘管身上疼的厲害,卻也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危險。他扔下手裡的長筒獵槍,拐角着,弓起身子,想要趕在蘇浩開槍以前逃到菲利普或者加洛斯身後。在他看來,只有那兩個人,才真正能夠保護自己。
槍響了,從地上剛剛跳起的布里託慘叫着,“撲通”一下從空中墜落,栽倒在地面上。他的左臀一片血肉模糊,蘇浩使用了近距離威力強大的霰彈,無數鋼珠和鐵砂罩住了布里託下半身,整個左臀幾乎被打爛。他猛然轉過頭,用充滿血絲的雙眼怒視着走到近前的蘇浩,張口咒罵。
“你這個該死的平民,我是克萊門家族的……”
“砰————”
粗大的槍口再次噴射出火焰,密集的鋼珠鐵砂再次鑽進布里託身體。他發出慘痛無比的尖叫,整個身體沿着剛剛轉頭的方向,在地面上翻轉了一百八十度,甚至從地面猛然彈跳起來,又再次栽倒。
這一次命中的部位是右腿。布里託感覺自己的膝蓋爛了,腿腳無法伸直,也無法彎曲。
蘇浩平靜的臉上已經表現出猙獰。他擡起腳,用力踩住布里託的斷腿。這舉動立刻帶給布里託無法用言語說明的巨大痛苦,甚至連慘叫都無法發出,只能猛然從地上坐起,雙手死死捂住斷腿,爆發出一陣悽婉無比的哭泣。
“你,你不能殺我。我是貴族,是克萊門家族的繼承人。他們不會放過你,絕對不會不要,救命你要敢開槍,我,我就殺了你。”
在劇痛和死亡陰影籠罩下,布里託的意志徹底崩潰了,就連說話都變得語無倫次,讓人聽不明白究竟是在威脅還是乞求?他是貴族,面對平民的時候從來都是予取予求,從未有過距離死亡如此接近的時候。何況,保鏢當中還有一名強大的三階進化人。可是,就在自己眼前,那個每年必須花費高額費用才能被僱傭的傢伙,居然被蘇浩輕而易舉割斷了喉嚨。
這種反差實在太大了,布里託只覺得腦子裡充滿了刺激,甚至遠遠超出身體所受的痛苦。他看到蘇浩有條不紊的裝填子彈,看到了從兩頭街道上不斷聚集過來了僱傭兵。瑪的,他們本來就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渣子,爲什麼會突然凌駕於自己之上?最高審判庭一定會重重責罰他們,家族不會坐視不管。前提是,老子必須活着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一刻,布里託徹底忘記了自己身爲貴族的尊嚴,只要能夠活着,他並不覺得自己比一條狗高貴多少。
蘇浩顯然沒有就這樣放過布里託的意思。他擡起槍口,對準了布里託的前額。
“住手請等一下”
加洛斯高喊着跑過來,站在蘇浩旁邊,用非常懇切的語氣說:“等等,你不能這樣做。”
蘇浩看了他一眼,加大了踩住布里託斷腿的力量,同時舉起槍,對準了加洛斯頭部。
蘇浩簡直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詞語才能形容自己此刻的憤恨與狂怒?
貝拉當然不是他看中的女人,卻是與自己關係最爲密切,最有可能被轉化成爲“工蜂”的合適人選。特別是有了莫邢馗這層關係,血脈轉化也會變得比其他人更加簡單。正因爲如此,在昨天夜裡的戰鬥,蘇浩一直擋在前面,儘可能保護着所有小隊成員的安全。
肯森與莫邢馗的轉化非常成功。“蜂羣”擴大需要足夠的成員和時間。在這個完全陌生的第三階段世界,每一個與自己熟識的人,蘇浩都不能放棄,這也正是爲什麼他心甘情願以醫生身份留在木葉鎮,爲傷員們進行醫治的真正原因。每一個獲救者都會對他感恩戴德,每一個傷員都會服從他的領導。當然,對於那些傷勢極重,沒有搶救價值的人,蘇浩只能被迫放棄。
主動放棄與被人槍殺,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
專注於忙碌手術的蘇浩,自然不可能釋放思維意識,在周圍形成警戒。正因爲如此,直到布里託扣動扳機,聽見槍響,蘇浩才放開意識觸角,在臨時醫院外側迅速搜索。遺憾的是,已經太晚了。
貴族算什麼?在紅龍星球上帶領反亂軍的時候,蘇浩不知道於掉過多少貴族。那些傢伙的腦袋至少被砍掉好幾萬顆,屍體堆積如山。
克萊門家族算個屁?蘇浩掌握着基因藥劑配方,只要二十二小隊這些人真正轉化爲“工蜂”,蘇浩很快就能擁有一大批強悍的三階進化戰士。只要有足夠的晶石,四階、五階也不成問題。區區一個貴族世家,滅了也就滅了,誰敢說個“不”字?
看着蘇浩森冷如冰的雙眼,加洛斯感受到其中毫無掩飾的殺意。他相信,只要自己再往前挪動半步,哪怕是一釐米,眼前這個被狂怒籠罩的男人立刻就會扣動扳機。
他顯然並不懼怕貴族,也無視世俗之間的規則。這樣的人是最可怕的,你無法用任何規則去束縛他,他的行事風格也肆無忌憚。就像……至高無上的帝國皇帝,或者瘋子。
想到這一點,加洛斯額頭上頓時滲出點點汗珠。
他本能地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敵意,嘴裡不斷喊叫着:“請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惡意。我只是想要幫助你,你得相信我相信我”
說着,加洛斯迅速側轉身子,指了指已經聚集過來的僱傭兵,又把目光轉向躺在血泊之中,被裡爾緊緊摟在懷中,失去了下半身的貝拉,語調急切:“聽我說,我可以理解你此刻的想法。但是,她還有救,她沒死,你還可以救她
不等蘇浩回答,加洛斯已經解開上衣,從貼身衣袋裡取出一支真空膠管,很是肉疼,頗有些不捨地遞到蘇浩面前
那是一支修復藥劑。從顏色和外觀判斷,屬於最低層次的“p”級。
但不管怎麼樣,這畢竟是一支修復藥劑。就連帝國主力軍團,也只有少校級別以上的軍官纔有資格在戰時配備。如果是普通的駐防軍,配備標準則提升爲准將階級。按照規定,修復藥劑必須首先確保用於戰鬥中負傷的危重傷員。每一支修復藥劑都有其編號和代碼,未能按期使用的藥劑,必須盡數上繳回收。任何人私藏,或者暗地裡出售,都是必須嚴懲不貸的重罪。
以加洛斯的身份和家族,拿出這樣一支藥劑也相當困難。這種東西不是想買就能買到,還必須擁有足夠的人脈和情分。加洛斯並不確定同行的菲利普和布里託身上是否也有這種東西?但他明白,只要自己拿出這支修復藥劑,就意味着大幅度拉近了與蘇浩之間的關係。
目標,仍然還是那些貢獻點數。
這就是貴族的潔癖。像布里託這種腦子裡只懂得暴力,外表裝作冷漠高貴的白癡,永遠不會懂得這個道理。
蘇哈看了加洛斯一眼,狂勃的怒意稍稍變得鬆緩下來。他接過裝有藥劑的真空膠管,以不可置疑的口氣對加洛斯說:“你們最好看緊他,這件事情還沒完。”
說完,蘇浩鬆開踩住布里託的靴底,朝着他的另外一條腿開了兩槍。就在布里託尖聲慘叫的同時,槍口對準了他的雙腿中間,再次扣動扳機。
這一槍把布里託整個下身轟得一片稀爛,所有血肉組織和器官都變得一片模糊。痛苦不堪的布里託似乎也察覺到某種肉眼看不到的厄運。他緊繃的神經瞬間斷裂,尖叫變成了帶有哭泣的哀嚎。
蘇浩直接跨過在地上來回翻滾的布里託,飛快跑到貝拉身前,一邊將她從血水中抱起,一邊衝着神情恍惚的里爾粗暴咆哮:“哭有什麼用?給我好好守在這兒,誰再亂動,就殺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