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相視一眼,而後隨着丹琴快步進了殿內,剛一進門一隻酒盞就飛了過來,蕭意樓迅速側身一閃,伸手接過酒盞。
“呀!”風如悠驚呼一聲,跑了過來,一見三人頓然面露喜色,“五哥、五嫂、蕭將軍你們來啦。”
“咳咳……”風萬鈞輕咳了一聲,對着風如鳶使了個顏色,風如鳶咯咯笑得開心,上前握住連千月的手腕,拉着她快步朝着殿內走去。
風萬鈞一臉無奈地看了蕭意樓一眼,蕭意樓視若不見,淡淡一笑,跟着走進去。
只見殿內擺了一張桌案,桌上擺了幾隻琉璃盞和幾壺酒,風萬鈞輕嚯一聲,問道:“四哥,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呢?”
風如鳶搶答道:“行酒令啊。”
“行酒令?怎麼個行法?”
風如鳶道:“自然是接詩、對對子之類的,輸的人罰酒。”
“呵呵……”風萬鈞乾笑了兩聲,“那你一定樂意從頭輸到尾。”
風如鳶被看穿心思,不由嘿嘿笑了笑,辯解道:“那也不一定,我愛喝酒,未見得我就愛輸啊,當然,若是你輸了你不想喝酒,可以找我代勞。”
兄妹兩人這麼一唱一和地聊得歡,蕭意樓抿脣淡淡一笑,向坐在那裡笑得深沉的華央看去,從卓素來報說她請他入宮過節到方纔丹琴那意味深藏的一眼,蕭意樓依然肯定,今晚這場宴沒那麼簡單,隱隱有一種鴻門宴的感覺。
“蕭將軍請坐。”華央擡手指了指自己手邊的位置,蕭意樓也不含糊,淡然地坐了下去,看了風如鳶一眼,輕聲道:“你把她寵壞了。”
“沒關係。”華央眼底露出一絲詭譎笑意,“反正以後來收場伺候她的人,不是我。”
聞言,蕭意樓不由輕呵一聲,笑出聲來。
華央拍拍手,示意幾人坐下,朗聲道:“行酒令你們都懂,不過今晚不行酒令,我們今晚玩擊鼓傳花,輸的人也不一定就是喝酒,可以回答別人一個問題,又或者答應做一件事情。”
風萬鈞看了看四周,試探性地問道:“聽來倒是挺有趣的,不過,爲什麼只有我們幾個?大哥和如悠呢?”
華央道:“大哥和如悠許久沒有陪着景相過節,所以這一次便允他們陪景相去了,至於姑姑,她說自己近來休息不好,早早歇下了。”
“那,誰來擊鼓呢?”
華央看了丹琴一眼,丹琴會意,拿來一隻碗口大的花球遞給華央,然後自己拿了一隻碗一雙筷子,轉過身去,道:“奴婢用這個碗代替鼓,等奴婢這敲碗的聲音一停,這花球在誰的手裡,便算誰輸。當然,如果你傳出去的花球別人沒有接到,落到了地上,也算傳花球的那個人輸。”
風如鳶連連點頭,看着風萬鈞賊賊一笑,“快開始吧。”
隨着敲碗的聲音響起,華央伸手將那花球塞到了風萬鈞懷裡,他愣了一下,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下意識地轉身又交到連千月手中,連千月拿了花球在手,看了一圈,見風如鳶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便將花球投了過去,風如鳶旁邊是蕭意樓,過了蕭意樓便又回到了華央手中,只見華央拿着花球在手,詭譎一笑,就在敲碗的聲音停下的那一剎那,將花球又塞到了風萬鈞懷中。
“哈哈……”風如鳶指着風萬鈞笑得得意無比,“我就知道五哥要中招,來來來,快回答我一個問題,你……什麼時候喜歡上千月姐姐的?”
“你……”風萬鈞一臉無奈的表情,看了看連千月又看了看華央,華央點頭道:“答呀。”
風萬鈞輕嘆一聲,眼底的笑意卻遮掩不住,想了想道:“算來,應該是我第一次入連府見連將軍的時候,以前在宮中都只是遠遠地看一眼,並未有什麼交流,直到那一次,纔算是真正的說上話。如果一定要算一個時間的點的話,應該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吧。”
說着,他側身看了連千月一眼,柔和一笑。
連千月自己也微微愣了愣,雖然她早已知曉風萬鈞對自己的感情,卻是沒想到原來在那麼早的時候,他就已經……
“哦……”風如鳶得逞,笑得頗爲得意,也對這個又似來了興致,催促着風萬鈞趕緊傳球,繼續來。
風萬鈞看着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將球傳了出去。
如此來來回回,幾人像是說好了要捉弄風萬鈞一般,好幾次球都落在了他的懷裡,有好兩次他已經把球傳了出去,結果又被連千月給打了回來。
一來二去,幾乎所有人都被點了一圈。
眼看着球已經到了蕭意樓手中,他側身看了華央一眼,總有些琢磨不透今天晚上她眼中那深不可測的笑意是爲何,邊想着邊把花球傳了出來,結果華央一個揚手,又將花球打了回去,蕭意樓下意識地接回,而後敲碗的聲音戛然而止。
幾人都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會點到蕭意樓,愣了片刻,繼而又哈哈笑開,只是,即便平日裡放肆如風如鳶,面對蕭意樓的時候,還是一樣會有所忌憚和收斂,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該問什麼纔好。
風萬鈞卻已是看出了什麼,淡淡一笑,道:“方纔都是我們發問,這一次就讓四哥來問。”
“好。”華央點點頭,轉向蕭意樓,幽幽一笑,道:“聽聞蕭將軍近來得了位心上美人藏在了府中,不知這人是何人?哦,或者因爲問,蕭將軍這些年一直潔身自好,孤身一人,可是因爲心裡早已有了心儀之人,敢問此人是何人?”
風萬鈞沒料到華央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一時間又緊張又覺得好奇,與連千月和風如鳶一道眼巴巴地看着蕭意樓,就連丹琴都忍不住轉過身來看着蕭意樓,等着他回答。
沉吟半晌,蕭意樓正要開口說什麼,風如鳶就搶先道:“哎,要說真話,一定一定要如實回答的啊。”
蕭意樓勾起嘴角淡淡一笑,頷首道:“臣還是答應皇上一件事吧。”
聞言,風如鳶三人都微微吃了一驚,他這是變相地承認,他確實是有心儀之人了?
華央的臉色稍稍沉了一下,略有些不自在,好在很快便又恢復了冷靜,點頭一笑,道:“也好,那就罰酒吧。”
“是。”蕭意樓說着低頭去端酒盞,卻聽華央道:“不是這一杯。”而後她看了丹琴一眼,丹琴會意,起身走開,不一會兒又回來了,拿着的正是白天裡風裳送來的那一壺千日釀。
華央接過重新替蕭意樓滿杯,而後做了個“請”的動作,“是這一杯。”
蕭意樓神色微沉,眸色漸冷,緊盯着華央看着,早在酒壺打開的那一瞬間,他便已然猜到了是什麼酒,此時再端起杯盞聞了聞,他輕輕道了聲:“好酒。”
華央道:“用來招待蕭將軍,自然要用好酒,這酒……蕭將軍必然十分喜歡吧。”
蕭意樓仰頭一飲而盡,翻杯照亮,頷首道:“喜歡,甚是喜歡。”
“最喜歡?”
蕭意樓微微笑了笑,又點頭道:“是,最喜歡。”
而後他擡頭,直直迎上華央略帶寒意的目光,兩人相視對峙良久,只要風萬鈞出聲道:“那個,繼續,咱們繼續。”
華央淡淡笑了笑,接過蕭意樓傳來的花球,繼續傳了下去。
一切又恢復了原樣,凝滯的氛圍也漸漸化開,風如鳶還是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還是玩得那麼瘋,風萬鈞也很快就融入了氛圍,倒是連千月心細,似乎已經發現了蕭意樓與華央之間那一絲微妙的變化。
正琢磨着,花球再一次停在了蕭意樓手中。
衆人下意識地將目光移向了華央,似乎此時只有她纔有資格問他問題。
華央端起杯盞輕輕晃了晃,道:“這樣吧,既然蕭將軍不願回到朕的問題,那就答應朕一件事。”
蕭意樓垂首,“皇上儘管說來。”
“朕以前也對陣法頗有些好奇,只是這些年早已忘得差不多了,蕭將軍既是常年行軍在外,對此必是十分了解,朕……想讓蕭將軍教朕陣法,尤其是那個……”
她伸手比劃了一下,“蕭將軍在曇廬外面擺的那個陣法,朕就頗有興趣。”
風萬鈞臉色唰地一陣蒼白,霍地擡眼向蕭意樓看去,雖然方纔在風如鳶的小伎倆下他喝了不少酒,可是方纔華央那一句話頓時讓他的酒意全醒,驚了一身冷汗。
蕭意樓……給華央擺過陣法?那今天華央回來,突然問及他陣法之事……
蕭意樓顯然已經料到了什麼,從方纔的千日釀便知她今晚是來意不善,如今看來果真是不着痕跡地擺了一桌鴻門宴。
想到這裡,他淡淡笑了笑,卻還是神色鎮定地點點頭,“好,皇上既然有興致,那改天臣便好好給皇上說一說。”
華央心知他只有答應的份兒,不由抿脣一笑,頷首道:“如此,那朕就等着蕭將軍了。”
說罷,她輕輕嘆息了一聲,擡起手,丹琴連忙過來扶起她,只聽她緩緩道:“朕坐得有些乏了,你們繼續玩,朕出去走走。”
走到殿門處又回身對幾人笑道:“今天過節,都不要拘謹,都像如鳶那樣就好。”
眼看着她走進院子裡,背影很快便消失不見,風萬鈞連忙向蕭意樓看去,低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蕭意樓神色漠然,舉杯飲盡,道:“興許是玩得有些累了,又或者是,想到了什麼。”
說着,他也跟着站了起來,“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