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月?”風萬鈞愣了一下,有些不解,“關千月什麼事?”
蕭意樓睨了他一眼,道:“你平日裡事務繁忙,偶有空閒才能去陪着她,就不擔心她一個人待着無聊嗎?”
風萬鈞連連搖頭道:“不會的,就算我沒空閒陪她的時候,她也不會無聊,你不是不知道她平日裡有多忙,藥鋪、綢緞莊、書齋……她可是比我還要忙……”
驀地,他話音一頓,疑惑地看了蕭意樓一眼,緩緩皺起了眉頭,“你的意思是……”
蕭意樓道:“你以爲連姑娘終日這般忙碌,就只是爲了養活府中的衆人?”
風萬鈞下意識地緩緩搖頭,“千月不是那麼無聊的人,她向來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所做的事情也必然都是有原因的,我聽聞,她上個月又買下了一批兵器鋪子,不過這事畢竟事關重大,知道的人很少,千月也是喬裝打扮、更名改姓前往交易的,難道……”
他似是想到了什麼,瞪了瞪眼,有些不可思議,“這……這怎麼可能?我知道千月很有經商頭腦,喜歡做生意,可是兵器鋪子這麼大的事情,她一個人怎麼做得到的?”
蕭意樓脣角溢出一抹似有似無的淺笑,緩緩轉過身朝着殿內看去,半晌,他低聲道:“聽聞連姑娘前往交易的時候,並非是孤身一人,而是以夫妻二人的名義。”
“夫妻?”風萬鈞一時間有些摸不着頭腦,看了看蕭意樓,又順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嘀咕道:“千月在外一向是以男子裝扮示人的,這夫妻……”突然,他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朝着四周看了一眼,靠近蕭意樓,低聲道:“你是說,千月是夫,那個妻……是她?”
說着,他用手指了指殿內。
蕭意樓沒有明確答他,只是一笑默認,見狀,風萬鈞似乎這才恍然回過神來,連連點頭道:“難怪,難怪最近我去找千月的時候,她總是說有很多事情要忙碌,原來就是在忙這個,可是……她們兩個是什麼時候搭上的?”
蕭意樓略一沉吟,道:“應該是上一次央央負氣離宮之時。”
風萬鈞輕呵一聲,有些哭笑不得,良久,他搖頭輕嘆一聲,“有時候我真希望,她們能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安安心心地待着,照顧好自己就好。”
蕭意樓亦輕笑,“可惜,她們都不是那種甘於平淡、安安穩穩的人。”
說罷,與風萬鈞相視一眼,面上看不出情緒。
雨點越來越大,打在身上隱隱作疼。
景晟一臉焦躁不安地在門口來回踱步,時不時地朝着門外看一眼,似是在等什麼人,然而等了許久也不見人來,他的臉色不由得越來越難看。
“父親。”景陌進了門,順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你在看什麼?”
景晟連連搖頭道:“爲父在等一個人,生死成敗就在他了。”
景陌不由濃眉一擰,沉了臉色,“發生什麼事了?父親是不是暗中做了什麼?”
“我……”景晟遲疑了一下,看了景陌兩眼,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忍不住沉嘆一聲,道:“你還記不記得那個容妃?”
景陌點頭道:“記得,當年是父親送她入宮的。”
景晟道:“沒錯,爲父當年是看她不僅脾性好、面容姣好,也還算是個聰明人,所以希望她能爲我做事,可是卻沒想到她竟害了歆兒的命,更是妄圖擺脫爲父,領攀高枝兒!”
景陌略一沉吟,沉聲道:“當年宮變之時,父親不是已經除了她嗎?”
“沒有……”景晟有些煩躁地搖搖頭,“爲父才知道,原來當年並沒有燒死她,她不但沒死,而且還被假皇帝和蕭意樓找到了,這……若是讓她說出了當年的真相,我們景家就難保了!”
“父親……”景陌心下一凜,上前一步來攔住景晟,“事已至此,您還不打算告訴我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是誰下毒害死了太后娘娘,嫁禍姑姑、陷害姑姑的人,又到底是誰?”
“我……”景晟聞言,有些遲疑,下意識地避開了景陌的目光,轉過身去道:“你不是都已經知道了嗎?自然就是寧皇后……”
“不是。”景陌斷然否認,連連搖頭,“我知道,這一切的幕後真兇根本就不是寧皇后,否則寧家也不可能那麼輕而易舉地就被金刀衛拿下,他們毫無防備,可見也根本就沒有父親所說的弒君謀反之心,若真的有,也不可能容我景家到那個時候。”
他深吸一口氣,臉色越發地難看,一瞬不瞬地盯着景晟,一字一句道:“雖然我心裡早已有了答案,可是我想聽父親親口告訴我,當年在太后娘娘的湯藥中下毒、害死太后娘娘、又嫁禍姑姑、害死姑姑的人,究竟是誰?”
景晟原本心情就焦躁不安,此時再被他如此逼問,不由得有些急了,猶豫了片刻,突然揚手一揮,對着景陌喝道:“你既然都已經知道了,還來問我幹什麼?你想聽?那好,爲父就告訴你,是我,這一切都是我做的,讓容妃在湯藥中下毒的人是我,害死歆兒的人也是我!”
景陌霍地怔住,良久,他緩緩移開目光,緩步走到門前,伸手扶住了門,“是你……果然是你……原來害得姑姑被廢、抑鬱而終,害得景家連遭排擠的人,竟然就是父親自己。”
“是我又如何?”景晟滿臉怒氣,憤憤不平,“你以爲我願意看到這樣嗎?我這麼做,還不是爲了歆兒,爲了我們景家?當年那寧貴妃雖然只是個貴妃,可是你也看到了,她和你姑姑這個皇后之間可有什麼差別?先皇的寵愛,她得到的最多,太后娘娘的喜愛,她幾乎一人獨佔,寧家也因爲她而在朝中勢力漸起,處處壓制着我們景家,爲父不過是想要藉着太后娘娘病重、衆妃侍疾,給她安一個毒害太后的罪名,給寧家一個教訓!”
景陌冷笑一聲,回身看他,“可是最後揹負罪名的人卻是姑姑!”
“那是因爲歆兒她沒那個命!”景晟氣得直跺腳,“她一個皇后,安安分分做好自己的本職就好,何故要做什麼好人,誰不幫,偏偏去幫寧貴妃!糊塗,愚蠢!”
“父親!”景陌終於忍不住一聲厲喝,喝止了景晟,緊緊蹙眉冷視着他,“姑姑已經離開這麼多年了,你卻如此說她,是不是太過分了?”
景晟冷笑,“過分?若是他們母子能有點本事,我景家也不至於落得如此!”
景陌深吸一口氣,低聲道:“這麼說,給王爺下毒的人,果真是父親?”
“是!”景晟早已氣惱得失去了理智,揮手喝道:“就是我,又能如何?你不是不知道,自從當年宮變一事之後,他整個人就變了,再也不與我們親近,即便這些年他表面上看起來事事護着景家,可是也在事事打壓着景家,如果不是因爲他,那天策上將就不會是蕭意樓的,而是你的!”
聞言,景陌嘴角浮上一抹冷笑,輕喝一聲:“夠了!父親真的以爲,我在乎那些嗎?”
景晟斜視着他,冷聲道:“那你倒是說說,你在乎什麼?”
景陌微微眯起眼睛,搖搖頭道:“父親從來都不知道我想要的、在乎的是什麼,說到底,那些你想要強加於我的東西,不過是你自己心中所想罷了,我只是你的一個藉口。”
“住口!”景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間只覺自己心底最隱晦的秘密被人揭穿,擺在眼前,不由惱怒,伸手指着景陌,喝道:“這些年爲父是白教你了!”
“你教了我什麼?”景陌毫不退讓,上前喝問,“是陰邪狡詐、詭計多端,還是爲達目的不擇手段?”
“你……你放肆!”景晟氣得渾身顫抖,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一眼看着景陌,緩緩搖了搖頭道:“你這是怎麼了?從小到大,你一直都知道爲父在做什麼,你一直都是支持爲父的,若說你少不更事便也罷,可你已經長這麼大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隻字未言,卻在今天與爲父說出這樣的話……陌兒,你老實告訴爲父,你究竟……是爲什麼?”
景陌嘴角笑意寒冽,輕呵一聲,“父親想知道?”
景晟道:“爲父知道你敬重風若宸,也知道你素來喜愛你的姑姑,難道就是因爲這些……”
“這些還不夠嗎?”景陌皺眉看着他,“他們一個是你親妹妹,一個是你的親外甥,你卻能如此狠心對待,是不是如果今天我不問,父親就打算瞞我一輩子?”
景晟道:“告訴了你又如何?難道,你想要去向風若宸告發不成?你以爲風若宸是善類嗎?你以爲發生這樣的事情,他還會相信你嗎?你醒醒吧,他若真的把你當做兄弟,你現在就不會只是一個七品的軍器監丞!”
說着,他用力一揮手,咬了咬牙,面露猙獰狠色,“哼!就算讓他知道了全部真相又如何?只要爲父拒不承認,他又能耐我何?我會立刻向皇上和王爺請命,讓你和如悠儘快完婚,等你們成了親,我倒要看看風若宸還敢不敢動我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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