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巨響,不僅僅是慕門的人聽到了,就連附近鎮上的百姓都感覺到了。
“娘!”慕夜泠一聲驚呼,眼淚頓時奪眶而出,只覺撕心裂肺,肝腸寸斷,眼前只有濃煙,其他的全都看不清楚。
眼看着她拼命掙扎着要衝過去,那兩位領將相視一眼,深吸一口氣,一揚手將她打暈,帶着她迅速掠去。
華央被蕭意樓一行人護在身後,等衆人直起身看過去時,璃軍已經撤走了大半,還有一部分正在與大月的兵馬交手。
裴湘瑤點燃火藥的地方濃煙未散,一股刺鼻的味道迎面撲來,四周橫七豎八地躺了不少人,有的已經一動不動,有些還在掙扎呻吟着。
華央立刻朝着身後的守衛喝道:“快,救人!”
“央央!”身後傳來急促的呼喊聲,華央回頭一看,只見蒼黎和慕識一行人匆匆而來,看到眼前情形全都嚇得一愣,“方纔是怎麼回事……”
華央看了外面一眼,垂首道:“裴氏……點燃了火藥,給慕夜泠製造了逃走的機會……”
聞言,慕識幾人全都瞪了瞪眼,順着華央的目光看了看,繼而又仔細打量了華央一番,“華央,你沒事吧?”
“我沒事。”華央搖搖頭,側身看了蕭意樓一眼,衆人這纔回過神來,發現了蕭意樓的存在。
“你……你是蕭……”慕開文愣了愣,突然又連忙改口道,“哦不,你是……”
蕭意樓微微斂眉,“在這裡,你們還當我蕭意樓就好。”
慕識心下明瞭,對着蕭意樓恭謹行了一禮,而後做了個“請”的動作,雖不多言,其意卻明瞭。
華央推了推蕭意樓,“你快進屋去,這邊的傷者交給我和孃親就好。”
蕭意樓看了看蒼黎,行禮道:“有勞前輩。”說罷,與慕識一行人進了門去。
慕開文沒有離開,只是定定看着蕭意樓的背影有些出神,華央扯了一把他的衣袖,“大哥,快,幫忙救人。”
慕開文呆呆地“哦”了兩聲,快步上前扶住一名傷者往府中走去,路過華央身邊的時候忍不住多看了華央兩眼,神色凝重而疑惑。
瑯峫閣內,慕溫涵寢室,所有的下人都已經被屏退,門外只留了四名平日裡慕溫涵最信任的守衛,屋內也只有慕家父子三人以及蕭意樓。
“這麼說,璃軍原本是準備炸了我慕門?”聽了外面的情況,慕溫涵不由沉了臉色,雙手忍不住輕輕顫抖。
雖然如今他已經醒來,可是畢竟身體尚未完全調理好,再者他年紀也確實大了,又受了這麼久的折磨,只怕就算日後身體調理好,也大不如以往了。
蕭意樓頷首,“他們有很多人都隨身帶了火藥,而且這火藥的藥力也很強,裴湘瑤當時只拿了幾包,就能將整條路都堵住,而且造成那多人死傷,如果所有人的火藥都卸下來點着的話,至少將整個慕門困住應該不難。”
慕榮仔細回想了一下門外的情景,難以想象那只是幾包火藥造成的,心下不由一陣唏噓,暗暗驚訝。
慕溫涵定定看了蕭意樓一眼,沉聲道:“所以,這一次要多謝蕭將軍出手相助,若非是蕭將軍出現,只怕我慕門……”
顯然他還不知道蕭意樓的真實身份,也不知道那份詔書的事情。
慕識清了清嗓子,走到牀邊道:“有些事情父親可能還不知道,蕭將軍他其實……”
“其實應該稱您一聲爺爺。”蕭意樓出聲打斷了慕識,深有其意地看了他一眼,而後朝着慕溫涵淡淡一笑,垂首行了一禮,“我與央央兩情相悅,此番前來也是爲了嚮慕門提親,只是沒想到遇上了這麼一出。”
慕溫涵怔了怔,看了看慕識又看了看蕭意樓,“蕭將軍說的是……華央?”
“是。”
“你想要娶華央?”
“是,還望老門主能夠成全。”
蕭意樓神色平淡無波,不驚不憂,反倒讓慕溫涵有些疑惑了,他知道,蕭意樓這樣的人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揮揮手示意慕識和慕榮退下,屋內只留下他們兩人,慕溫涵深吸一口氣,嘆道:“蕭將軍跟老夫提出這樣的事,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想來華央那邊已經同意了。”
蕭意樓搖搖頭,“央央是慕門的人,這種大事自然是要老門主親口允諾。”
“那……老夫若是不答應呢?”
“您會答應的。”
慕溫涵垂首一笑,輕輕搖搖頭,“不是老夫不願答應,而是老夫不知道蕭將軍究竟有多少誠意。”說着,他擡眼看了看蕭意樓,眸色瞬間變得凌厲,“敢問蕭將軍,對我這個老頭子有多少坦誠?”
蕭意樓似是明白了他話中深意,淡淡一笑,“那要看老門主想知道什麼。”
門外,慕榮回身看了看緊閉的房門,隱隱有些擔憂,“大哥,你說父親會和蕭將軍談些什麼?”
慕識搖搖頭,“不管是父親還是這個蕭將軍,我都看不透,所以也實在猜不出他們要談些什麼,總之重點必然是離不開蕭將軍提親一事,至於其他的……三弟可有發現父親看蕭將軍時的眼神很是奇怪?他像是已經知道了什麼。”
慕榮想了想,道:“對了,之前華央說過,父親雖然一直處於昏迷不醒階段,可是實際上外面發生的事情他都有知覺,會不會是我們中的誰曾在父親面前提起過蕭將軍的真實身份一事,而且父親正好記下了?”
慕識沉思半晌,沉沉點了點頭,“這麼說,父親已經知道了蕭將軍的身份。”
“那,父親還會同意嗎?”
慕識輕笑一聲,搖搖頭道:“這個……誰知道呢?”
正說着,只見一羣下人提着一包包草藥朝着前廳跑去,兩人相視一眼,點了點頭,跟了上去。
那些被炸傷的兵將和守衛都暫時安置在前院,府中的大夫全都出動配合華央、蒼黎以及應大夫爲那些傷者治傷,認得藥的便幫忙抓藥配藥,不認藥的便幫忙照顧傷者或者熬藥,衆人看似忙得亂作一團,卻又井井有條。
慕嬈和慕開文也在人羣中來回穿梭幫忙,尤其是慕嬈,跟在蒼黎身後認認真真聽着記着,然後將提示傷者傷情和藥方的牌子掛在那人腰間,後面的人過來看了牌子便知道要抓什麼藥。
慕榮突然彎眉淡淡一笑,“十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嬈兒這副認真忙碌的樣子。”
慕識贊同地點點頭,“自從殷家出事之後,她就像是徹底變了一個人,沉冷淡漠,對什麼都漠不關心,不爭不搶也不哭不鬧,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沒有思想的軀殼,我經常在想,若不是因爲華央的存在,她是不是……”
他沒有把話說完,只是輕輕搖頭一嘆。
慕榮接過話道:“那是因爲她已經心灰意冷,除了華央,這世上的所有人所有事她都已經不關心也不在乎了,就連自己的病情也寧願一直拖着而不求醫,似乎如果是病逝的,便不算是自己放棄自己的生命。”
“看起來,這些年是嬈兒在保護華央,可實際上,又何嘗不是華央救贖了嬈兒?”慕識面上拂過一抹淺淺的笑意,“你看嬈兒如今的臉色和氣色,比之以往真的好了很多,看來華央和這個蒼黎的出現,着實讓嬈兒重新找回了活下去的希望和理由,甚至,上一次嬈兒中蠱毒一事都是因禍得福,華央解了她的蠱毒的同事,竟是將她的舊疾也治癒了。”
說着,兩人相視一眼,微微一笑,大步走過去,跟着衆人一起忙碌起來。
之前在府門外下令追擊慕夜泠一行人的男子快步進了門來,看了一眼那些受傷的兵將,神色有些凝重低沉,緊緊握了握拳,朝着華央走去。
“央央姑娘……”他垂首行了一禮,正要說什麼,就看到華央遞來一包藥,問他道:“情況如何?”
“東璃的人真是狡猾,他們明知道若是交手,我們的人馬會立刻趕到,屆時他們難保會全軍覆沒,所以纔會趁着方纔爆炸的時候匆匆逃走,只留了一千人斷後,現在那一千人已經死傷殆盡,不過……不過他們的大隊人馬已經逃走了,屬下已經下令去追了……”
“你們追不上了。”華央兀自垂首檢查傷情、寫藥方,神色肅然認真,“你們別忘了,他們身上有火藥,一路上若是這麼一直炸過去,你們的路會被阻斷的。”
“啊?那……那方纔他們爲什麼急着逃走,而不是點燃火藥?”
“在方纔那種情況下,他們若是點燃火藥,必定會賠上自己的人,可是你也知道,他們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救走慕夜泠,若是因此而賠上太多的人,是豈不是太不值了?既然沒有必勝的把握,那就乾脆將損失降到最低。這些東璃的人戰力不怎麼的,頭腦倒是不笨。”頓了頓又道:“怕死的人都不會太蠢。”
說着,她直起腰,看着已經處理得差不多的傷者,輕吐一口氣,側身看了看道:“顧正,你老實告訴我,你們是什麼時候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