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風萬鈞終於忍不住微微一笑，神色瞭然地挑了挑眉。
一旁的衆人看了，都有些心中不安，遲疑了片刻，陵安城總兵終於忍不住出聲道：“王爺，出什麼事了？這個卓素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風萬鈞搖搖頭，“既然他身上有四哥的御令，又出手救了楊清，必然不會是敵人，本王覺得此人可信。”
聞言，從殷呂城來的那人終於稍稍放了心。
“那王爺，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風萬鈞收斂笑意，換出一臉正色，想了想道：“本王的兵馬已經快到了，最遲不過今天傍晚，看眼下的情況，璃軍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再有什麼動作了，一來，對於此番接連失敗，他們一定會想辦法找到其中原因，二來，他們的兵馬受損不小，若想再要來襲，且必須成功的話，至少要重新調集兵馬，這麼一來，又會耽擱不少時間，所以眼下還是安全的。”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側身向陵安城總兵看去，“本王現在要立刻趕往殷呂城一趟，璃軍如果再來，目標一定是殷呂城無疑，這一千精兵，本王帶走五百，餘下五百留在陵安城，等大隊人馬來了回合之後，將本王的手書交給副本王的副將，他自會知道該如何處理。”
說着，他走到桌案前，提筆寫了些什麼交給陵安城總兵。
“卑職遵命，王爺放心，不管發生什麼事，卑職一定拼死守住陵安城！”
晌午時分，華央剛剛小憩了一會兒，就被嘈雜聲吵醒，不由揉了揉沉重的腦袋，緩緩起身走到窗前一看，很多人朝着總兵府大門的方向奔去。
她遲疑了一下，走出門攔住一人問到：“出什麼事了？你們這是幹什麼去？”
那人道：“方纔聽到大人的副將說，璃軍退了，而且留下了不少好東西，聽說有些東西是我們大月沒有的，大家都忙着趕過去看看。”
聞言，華央彎眉淡淡一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揮揮手讓他離去。
那人問道：“卓統領不要一起去看看嗎？”
“不用了。”華央搖頭，“我大致也能猜到是些什麼東西。”
那人不由撓撓頭，嘿嘿一笑，道：“倒也是，皇上以前還是將軍、出入疆場的時候，您可是他的左膀右臂，自然是見多識廣，既如此，那小的就先走了……”
說着，正要離開，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又回身對華央道：“對了卓統領，昭王殿下晚些時候可能就要到了，這一次退璃軍，卓統領功勞最大，回去之後少不了有一番封賞了。”
華央一愣，“昭王到了？”
那人連連點頭，卻沒來得及解釋太多，就被身邊跑過的人拉着朝着大門口去了。
華央卻不由得狠狠皺了皺眉，風萬鈞到了，她的身份只怕也會暴露無疑，若是讓他們直到她現在在這裡，不知道又會引起什麼亂子……
“啪……”聞得小兵來報，雲冽頓然變了臉色，剛剛送到嘴邊的杯盞被他狠狠摔在地上，“敗了？”
站在最前面的那位領將神色有些惶然，不敢擡頭看雲冽的臉，戰戰兢兢地點了點頭道：“臣……臣一切都是按照景公子的計劃來行事的，未敢有絲毫差錯或者擅作主張，可是卻沒想到……沒想到殷呂城和陵安城突然如有高人相助一般，接連擊退了我們的兵馬……”
另一人也連連點頭，道：“沒錯，尤其是陵安城，原本已經眼看着就要城破了，沒想到他們突然棄城撤退，我們便想着乘勝追擊，撞開城門攻了進去，哪知道，剛剛進了城就遇上了怪事，那些藏匿在城裡的人一個個神出鬼沒，且身手了得，衝進城內的先鋒隊伍傷亡慘重，留在城外的人見形勢不妙，未敢輕舉妄動，強行入城……”
“荒唐！”話未說完，就被雲冽一聲厲喝打斷了，“你們那麼多人，若是強行入城，陵安城的兵馬又能奈你們何？說到底，不過是你們自己貪生怕死！”
“皇上……”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景陌緩緩站起身來，瞥了跪在地上的幾人一眼，低聲道：“此事怪不得兩位將軍，尤其是陵安城內的變故，若說起來，這件事應該怪我，是我忽略了這一點，沒有想到還有這麼一出。”
雲冽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景公子何出此言？”
景陌道：“我說此事怨不得兩位將軍，是因爲我沒有料到風萬鈞會領精兵先行一步，正好趕在這個點上到達了陵安城。”
雲冽一愣，“你是說，風萬鈞已經先一步趕到陵安城了？”
“必然如此。”景陌沉沉點了點頭，“聽方纔謝將軍所言，當時陵安城總兵曾經下過命令，死守陵安，可是後來卻又突然下令撤退，毫無徵兆和防備，這樣的陡變絕非是他自己的意思，而是受命於人。”
雲冽不由緊緊皺眉，來回踱着步，想了想，道：“你說的是……風萬鈞？”
景陌頷首，“這種時候撤退，所有人都會以爲他們是因爲知道守不住城了，所以纔想着逃命，實則不然，他們只是爲了讓我們的人放鬆警惕，追入城中，一旦我們入了城……”
他頓了一下，冷冷一笑，“皇上或是不知，陵安城內的地形分佈主要是以狹長巷道爲主，少有空曠寬敞的場地，如此情況，我們的大隊人馬就算是進了城也發揮不了什麼優勢，倒是風萬鈞的精兵，他們向來最擅長這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敵對戰，在那種巷子裡，眨眼家殺十個八個人根本就不是問題。”
雲冽微微眯了眯眼睛，“精兵……”
景陌道：“風萬鈞和蕭意樓……我是說風蕭逸的軍中都有這種專門挑選訓練出來的精兵，人數不定，不過不可否認的是，他們個個都是軍中翹楚，不管是身手、頭腦、還是機警以及應變能力，都遠遠超於常人，這樣的人即便是尋常對戰，以一當十也不是什麼問題，而對於這種巷戰，一人抵百人也不爲過，能殺掉多少人，不過是時間的問題。按照剛纔謝將軍所說，我猜陵安城的精兵應該不過千人。”
聞之，雲冽不由瞪大眼睛，愕然地看着景陌，“這麼說，就是這不過千人的精兵，擊退了我東璃的數萬兵馬？”
景陌沒有說話，點了點頭。
“千人，區區千人……”雲冽深吸一口氣，表情有些不甘心，“我東璃爲何就沒有這樣的人？”
“有。”景陌不緊不慢道。
雲冽一愣，“有？我們也有這樣的人？”
景陌頷首，“我已經在加緊訓練，不過想要達到那些人那種默契配合，還需要些時日和實戰，我會盡快讓我們適應起來，不會太遠了。”
雲冽連連點頭，“好！這件事就有勞璟公子能了，不過……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風萬鈞已經到了，那他們的兵馬也應該很快就趕到了，到時候……”
“呵呵……”景陌面上沒有懼意，反倒輕輕笑出聲來，“在風萬鈞的兵馬到達之前，我們至少還可以對殷呂城做些行動。”
雲冽皺了皺眉，而後沉沉點了點頭。
將近申時，景陌從雲冽的大帳中出來，雲冽端坐不動，眼看着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之中，這才喚來一人，匆匆寫了封密函封好遞給了他，“即刻飛鴿傳書，將這封密函送到景姑娘手中！”
傍晚的時候，大雪漸漸停了下來，把遍地的雪反射着四處的火光，一片光亮。
風萬鈞在柳知非的陪同下，大步跨進總兵府的大門，一邊四處觀望，一邊聽柳知非說前一天夜裡攻城的事，待聽得用硝石結冰、用投石器投放辣椒粉的時候，不由得挑眉一笑，兀自道：“她還真想得出來。”
柳知非愣了一下，道：“王爺方纔說什麼？”
“沒什麼。”風萬鈞搖搖頭，“楊清現在情況如何？”
柳知非忙道：“哦，多虧有卓統領的藥，楊大人已經性命無礙，大夫說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就應該能醒來了。”
“嗯。”風萬鈞頷首，“聽柳大人這麼說，這一次可真是多虧了卓素，待回京之後，本王定會如實稟告皇上，讓皇上記他一功。”
柳知非連連點頭，“卓統領不愧是皇上身邊的人，果然是有過人之處，卑職如今算是見識到了，倒也不怪皇上之前那些人出戰必勝。”
風萬鈞腳步一頓，隱隱聽出柳知非似乎話中有話，不由站住擰眉看着他，“聽柳大人這話本王怎麼聽着有些怪怪的？似乎……並非是簡單地誇讚卓素或者四哥。”
柳知非連忙垂首道：“卑職豈敢？卑職只是實話實說，雖然卑職與卓統領相識並不久，可是卑職看得出來他與尋常人不同，甚至……甚至有時候卑職忍不住覺得他並非只是一個簡單的侍衛統領那麼簡單……”
“那依柳大人之見，他該是什麼人？”
柳知非遲疑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正猶豫的時候，突然一名下人匆匆而來，神色焦躁道：“王爺、大人，不好了，卓……卓統領他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