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煜被她這怪異的表情逗得淺淺一笑,走過來道:“放心,她已經走遠了。”
“走遠了?”風如鳶疑惑了一聲,側身看了看祁連煜,將信將疑,而後跳下來,一臉警惕地等着他,“你們是一夥兒的!”
祁連煜搖搖頭,“不全是。”
風如鳶不解,“什麼意思?”
祁連煜道:“至少,我不會傷害你,如鳶公主。”
風如鳶頓時一驚,“你認得我?”
下一刻,不等祁連煜應聲,便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抓住他,手中寒光一閃,一枚匕首架在祁連煜頸間。
“祁連煜,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你分明就是想先穩住我,然後再叫慕夜泠來抓我,現在川蒙和我們大月交戰,你和慕夜泠都想害我四哥四嫂,你們就是一夥的!”
聞言,祁連煜不怒反笑,面上不見絲毫慌張,微微搖頭道:“就算如今大月與川蒙開戰了,那也不代表我就要傷害所有的大月人,撇開其他的所有,就算是看在央央姑娘的面子上,我也會保全你。”
“央央姑娘?”風如鳶狠狠皺了皺眉,側過身看着他的連,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恍然點點頭,“我差點忘了,你和四嫂是朋友。”
頓了頓又道:“即便你們以前是朋友,可是現在的情況已經變得不一樣了,你現在和四嫂是敵對的,我如何能相信你?”
祁連煜彎了彎眉,“敵對並不代表就是敵人,只是立場不同罷了,下了戰場,我們依然是朋友,如果她有什麼需要我出手相助的,我絕對義不容辭,相信她也是一樣。”
“就這樣?”風如鳶還是覺得有些不可信,斜着眼看了他半晌,突然她眼睛一亮,騰出一隻手從懷裡掏出一隻藥瓶倒出一顆藥丸遞到祁連煜面前,“如果你真的是有心幫我,那就把這顆藥吃了,等我完全了,我自然會把解藥給你。”
祁連煜捏起藥丸看了看,淺笑道:“這是央央姑娘的藥?”
風如鳶瞪了瞪眼,“你知道?難道你吃過?”
祁連煜搖搖頭,“猜的。”說着,擡手就要把藥丸往嘴裡送,風如鳶一愣,連忙擡手,終是在他把藥丸送進嘴裡之前制止了他,狠狠皺眉看着他,“你都不問問這是什麼藥?萬一是要命的毒藥,你就死了。”
祁連煜道:“那你倒是說說這是什麼藥?”
風如鳶眨了眨眼睛,有些心虛地低下頭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就……我就從她的藥架上隨便拿了幾瓶……”
聞言,饒是祁連煜一直淡然處之,也忍不住皺了皺眉,繼而無奈地搖頭一笑,彎腰撿起地上掉落的藥丸丟進了火盆裡,轉身對風如鳶道:“你放心,爲君者一言九鼎,我既然說了會幫你,就絕對不會讓人傷了你,你先安心在這裡待着,我想想辦法送你出城。”
“不行!”風如鳶頓然搖頭,神色也變得肅然,“我還不能走,我還要救寧九。”
青城總兵府亂作一團,之前被風如鳶那麼一鬧,到處都亂糟糟的,眼下總兵府的人正在忙着收拾。
這青城的總兵原本就是川蒙的人,而且曾經深得祁連律的器重,如今祁連煜帶兵攻來,他猶豫了許久,終是決定幫祁連煜,畢竟,他也希望青州能儘快回到祁連氏手中。
看到慕夜泠走來,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垂首行禮,慕夜泠只淡淡一應,走進了牢房。
寧九一臉擔憂,焦躁不安,他現在根本就沒有辦法知道外面的情況,不知道風如鳶現在狀況如何,是逃走了還是被抓住了,又被誰抓住、抓去哪裡了。
一想到如果風如鳶落在慕夜泠手中,會受盡折磨,他就懊惱不已。
說到底,他還是要責怪自己,如果這一路上他能稍微攔着點,而不是事事順着風如鳶的意來,他們也就不會誤闖青州,被慕夜泠派人抓住了……
“擔心了吧?”外面突然傳來一道女子的嗓音,寧九立刻擡眼望去,只見慕夜泠一臉挑釁笑意,緩步走來,“是不是在想,那位如鳶公主現在怎麼樣了?”
寧九沒有立刻應聲,而是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見她之前被風如鳶折傷的那隻手指已經固定包紮起來,不由挑眉一笑,“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的手吧,如鳶性子暴躁,說不定下次見面,就不是折你一根手指,而是一隻手了。”
見他哪壺不開提哪壺,慕夜泠的臉色不由冷了下去,停下腳步,勾起嘴角道:“你還有心情嘲諷我,看來還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寧九一聽,心下頓時一凜,沉聲問道:“什麼事?”
“自然是如鳶公主的事。”
寧九下意識地衝過來,狠狠瞪着她,“如鳶怎麼了?她現在在哪裡?”
“在哪裡?自然是在我手中。你以爲這麼多人去追她,她能逃得掉?”
寧九有些將信將疑,凝視着她,“你說如鳶在你手中,你怎麼證明?”
“你想要什麼證明?”
“她就沒有讓你給我帶什麼話?”
慕夜泠回神,低下頭咯咯一笑,點頭道:“帶話?她現在都自身難保了,還帶什麼話?不過,她確實說了一句,她讓你有機會就趕緊自己逃走,不要管她,嘖嘖,沒想到這丫頭在最後關頭竟然還在關心你的安危。”
說罷,她擡眼向寧九看去,本以爲寧九會懊惱憤怒、傷心或是擔憂,卻不想他竟然垂首斂眉淡淡一笑點點頭道:“知道她是安然無恙的,我就放心了。”
慕夜泠雋眉一蹙,遲疑了一下,問道:“你怎麼知道?”
寧九道:“你太不瞭解她了,她可不是尋常的女子,如果她真的落入你手中,那也只會說如果我不去救她,她就化成厲鬼來打死我,那纔是風如鳶。”
聞言,慕夜泠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搖搖頭冷冷一笑,“真是一對活寶,只可惜,就算她現在還沒有被抓住,也不可能出了青州城,只要她還在城內,我要抓住她,只不過是遲早的事,甚至,也許等我下次再見到她,她已經變成一具屍體了。”
“你……”寧九衝過來,一把抓住鐵欄,眉峰擰成一簇,恨恨地看着慕夜泠。
慕夜泠卻笑出聲來,看着寧九着急又無奈的樣子,哈哈而笑,“放心,我說過的,我不會輕易殺了你,我會讓你看着你的親人朋友在你面前死去,讓你體會到那種錐心的生不如死的痛苦之後,再殺了你……”
“不勞了。”寧九情緒驟然平靜下來,冷眼看着慕夜泠,漠然道:“那種感覺我早就體會過了,早在十一多年前,景晟命金刀衛闖入寧府的時候,我就已經真真切切地感受過了,那種眼睜睜看着全家所有親人被殺的痛苦,你這輩子都不會明白,也不配明白,你這樣的人不配有親人。”
說着,他突然彎眉笑了笑,笑意冷厲,“我倒寧願你一直活着,孤零零的,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任何人的陪伴,就這麼孤獨終老!”
“住口!”慕夜泠怒喝一聲,若非忌憚寧九的身手,她恨不得能進去抽他兩鞭子,“我竟然不知道原來你的口才也這麼好,這麼多年一直跟在蕭意樓身邊,不聲不響地做他的打手,也真是埋沒了你……”
話未說完,寧九就揮了揮手,“多說無益,你這麼忙,每天都在忙着怎麼算計人怎麼害人,還是不要在我這裡浪費時間了,忙你的去吧。”
慕夜泠碰了一鼻子灰,心裡憋着一肚子氣,卻偏偏又拿他沒轍,不由氣得直瞪眼,深吸一口氣,轉身快步離開。
走到牢房門口,她停了一下,側身對身邊的隨從耳語了幾句,見隨從點着頭離開,不由勾起嘴角陰冷一笑,喃喃道:“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得意到什麼時候。”
說罷,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夜已深,傅義打着哈欠從帳中走出來,伸了個懶腰,不經意間一掃,發現蕭意樓營帳中的燈光一直亮着,眼下已經過了子時,卻仍未熄滅,這種情況已經一連好幾天。
遲疑了一下,他快步走過去,得了允許之後,進去行了一禮,擔憂道:“這麼晚了,皇上怎麼還沒有休息?保重龍體要緊。”
蕭意樓淡淡一笑,伸手將面前的地圖往前推了推,“你看這裡,青城外面這個地方有一個防衛死角,如果我們從這裡攻其不備,也許最多隻要兩倍於守兵的兵力就好。”
傅義上前看了看,眼睛一亮,睏意消了大半,“皇上的意思是,從地下?”
“問題就在於,這項工程有些大,短期之內根本不可能悄無聲息地完成,再者,就算能成,對於進去之後的狀況也難以把握。”
傅義想了想,道:“確實,靠人工來挖掘,這麼短的時間根本不可能,不過,如果有火藥的話……”
聞之,蕭意樓俊冷眉峰一擰,“火藥?”
傅義只當他是覺得此計不可行,不由訕訕一笑,“臣只是隨口一提,況且我們現在也沒有那麼多的火藥可用。”
“沒有不要緊,可以自己想辦法調配一些。”蕭意樓說着彎眉一笑,沒記錯的話,華央曾經說過她會調配火藥。
這麼一想,他霍地起身,擡腳往外走去,傅義不明所以,又不敢多問,只能乖乖跟上,只見蕭意樓大步朝着華央的營帳走去,見華央的帳中還有燈光,片刻不停,徑直走進帳內。
片刻之後,他沉着一張臉走出來,看了看四周的守衛,低聲喝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