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意樓看了看面前的信,而後接過轉身就要丟進炭盆裡,好在風如鳶手快,一把攔住了他,瞪大眼睛看着他,不解道:“四哥你幹什麼?這可是四嫂寫給你的信。”
“這裡的空的。”蕭意樓淡淡道,“一張空白的紙而已。”
風如鳶和顧正兩人都愣了愣,神色愕然,倒是傅義先回過神來,猶豫了一下道:“這麼說,慕姑娘只是爲了讓如鳶公主能安心離開青城。”
見蕭意樓點頭,風如鳶的臉不由得徹底垮了下去,一臉頹敗的表情,撇着嘴看着蕭意樓。
蕭意樓道:“既然你已經回來了,接下來的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央央的意思你應該已經明白了,她就是想讓你安安心心帶着,不要再添亂。”
“可是我……”風如鳶還有些不服氣。
“至於寧九,有央央在,他不會有事的。”
風如鳶癟癟嘴道:“除了寧九,城裡還有一個無絕公子呢……”
蕭意樓眸色一沉,“傾無絕?”
風如鳶點頭道:“嗯,他和四嫂一起來救我和寧九的,四哥你是沒看到,無絕公子身手多了得,就這麼唰唰唰……”
“他的身份你可知道了?”蕭意樓冷不防地一問,打斷了風如鳶。
風如鳶愣了愣,收斂起笑意,擰了擰眉道:“四哥指的是,傳言都說他就是東璃十多年前病逝的那個皇子、璃皇雲冽的親弟弟雲傾?”
蕭意樓道:“不是傳言,而是事實。”
“那又如何?”風如鳶一瞪眼,“他是誰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只要知道他是無絕公子就好。”
看着蕭意樓微冷的臉色,顧正連忙出聲道:“公主,不一樣的,不管怎樣,雲傾都是東璃的人,而現在我們正在和東璃交戰,我們……”
“好了!”風如鳶有些煩躁地揮揮手打斷了顧正,一臉的不高興,“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不就是想告訴我無絕公子是我們的敵人,我們不能和他做朋友嗎?”
“公主誤會了,屬下不是……”
“行禮……”風如鳶擺擺手,“你別說了,我累了,去休息了。”說着,極不情願地對着蕭意樓簡單行了一禮,轉身快步出了門去。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顧正不由無奈地垂首一嘆,道:“寧九不在,也沒人能降得住公主了。”
寒風凜冽,掀起了帳篷一角,夾雜着雪花吹進帳篷裡,守在門外的守衛連忙將帳門拉住,相視一眼,琢磨着怎麼將帳門加厚加沉一些。
雲冽淡淡一笑,道:“沒想到青州也有這麼寒冷的氣候,按說,是咱們東璃更加靠近北方一些,應該是北方更冷一點纔是。”
祁連煜彎眉笑道:“倒也不奇怪,冀州往東北的東璃地界幾乎都是高山重巒,峰林聳立,寒風吹不過去,便順着冀州中間的縫隙一路吹到了青州,所以一直以來冀州和青州的冬天都很冷,相較而言,東璃倒是沒有預料中的那麼冷。”
聞言,雲冽連連點頭,“聽來似乎確實是這個理兒,這麼說來,是我東璃把這股寒風推到了川蒙的地界上了。”
“呵呵……”祁連煜笑着搖搖頭,“璃皇說笑了,這些都是既定的地勢決定,與人無關,不過是‘天時地利人和’中的‘地利’,這些雖然看起來很重要,但卻並不能決定一切,說到底,最重要的還是‘人和’。”
雲冽跟着哈哈大笑,點頭道:“沒錯,人和,確實是人和,常言道人定勝天,人才是主宰一切的主人。”
祁連煜頷首以應,對着他舉了舉杯,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外面的風雪這麼大,這個時候大月絕對不會攻來,城外的不動,城內的便也不着急,以逸待勞,若一定要說有什麼需要擔心的地方,想來便是日益緊缺的糧草了。
正聊着,門外的守衛神色不安地進了帳內,稟道:“皇上、璃皇,外面有人求見,說是……璃皇的親隨。”
祁連煜點點頭道:“請進來。”
那守衛連忙退下,緊接着一名東璃裝扮的男子入內,對着兩人行了一禮,神色肅然道:“皇上,屬下方纔發現了幾個可疑之人。”
“哦?”雲冽收斂笑意,“什麼可疑之人?”
男子遲疑了一下,小聲道:“像是……大月的人,其中一人應該就是寧九。”
“大月禁衛統領寧九?”雲冽驚了一驚,下意識地站起身來,“他在城內?”說着又轉身看向祁連煜。
祁連煜也跟着站了起來,疑惑地看了那人一眼,又看了看雲冽,俊眉緊蹙,神色有些懷疑。
那人繼續道:“其他人屬下不敢保證,可是那個人一定就是寧九,屬下絕對不會認錯,我們曾經交過手……”
話未說完,雲冽便轉向祁連煜道:“這大月的人當真是狡猾得很,無孔不入,在青城如此嚴密的防衛之下,他們竟然還能潛入城中!既然如此,川帝,朕覺得咱們一定要將人拿下,以振軍威,也好讓大月的人知道,我們東璃和川蒙都不是那麼好欺負、好矇蔽的!”
聽他語氣鏗然鏘然,振振有詞,且那人又如此肯定,祁連煜不好推諉,連連點頭道:“璃皇說的有道理,這種人確實應該要給他一點顏色瞧瞧,讓他們明白我們也不是好惹的。”
說着,他轉向身邊的親衛道:“傳令下去,即刻全城尋找捉拿寧九一行人的下落,但凡發現疑似大月之人,立刻全都拿下!”
雲冽也轉身對自己身邊的人道:“你們也帶一隊人馬跟着川蒙的兄弟們一起去,記住,但凡可疑之人全都要拿下,朕和川帝要好好看一看,他們到底是誰。”
“是!”幾人應了一聲,正要轉身離開,突然只聽雲冽又道:“等一下。”
祁連煜皺了皺眉,不解地看着他,只見他嘴角挑出一抹幽冷笑意,道:“記住,不要大張旗鼓,更不要大肆宣揚,以防他們得到消息之後會悄悄逃走,暗中尋找他們的下落就好。”
說罷,轉向祁連煜道:“川帝以爲如何?”
祁連煜皮笑肉不笑,看不出喜怒,“璃皇所言不無道理,你們照做便是。”
一行人應下之後,便匆匆離去。
近來雲冽一直住在川蒙大營中,隨身帶的人算不得多,卻也不少,名曰商討軍務,至於他的真正目的,也許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傍晚的時候,雲冽在一名親隨的陪同下出了營帳,本想去找景陌談些什麼,不想剛剛走出沒多遠就看到兩道人影漸漸走到慕夜泠的營帳外站定。
“是川帝。”雲冽身邊的親隨小聲提醒。
祁連煜手中抱着一件新做的毛皮披風,似乎正在遲疑着要不要入內,又似乎正在等裡面的人回話,他身邊的隨從手中捧着一隻托盤,托盤上是一隻精緻的湯碗,想來是給慕夜泠送湯來了。
“屬下這幾日打聽到了不少,聽聞景姑娘與川帝之間的關係不一般,兩人經常隨便出入彼此的營帳,而且每天都有很多時間呆在一起,就差……就差住一起了……”
雲冽眸色霍地一冷,瞥了身邊的人一眼,嚇得他連忙噤聲,頓了頓,雲冽道:“繼續說。”
那人點點頭,繼續道:“這兩人應該是早就相識了,淵源匪淺,說話做事默契十足,尤其是川帝,對景姑娘極好,什麼好東西都最先想到景姑娘,哦,就在我們趕到的那天,景姑娘還親自下廚給川帝燉了一碗湯……”
“呵呵……”雲冽冷笑一聲,“還真是郎情妾意。”
親隨聽得出來他語氣不善,遲疑了一下,道:“皇上,這景姑娘到底在想什麼?一面與皇上來往密切,一面又與川帝關係匪淺,她這是……”
“這個女人……”雲冽微微搖了搖頭,“美則美矣,可是野心也實在是大得讓人可怕。”
親隨試探性問道:“皇上這是……不喜歡景姑娘了?”
“喜歡。”雲冽毫不猶豫地答道,而後幽冷一笑,“朕就喜歡這種有野心、有能耐、有性情的女人,看來朕與祁連煜之間要爭的不僅僅是這九州大地,還有女人。”
說到最後,他冷哼一聲,輕撩衣襬,轉身朝着景陌的營帳走去了。
而身後慕夜泠的帳門外,祁連煜站了許久,終究還是沒讓門外的守衛通傳,而是轉身大步離去,隨從跟在身邊不安地問道:“皇上,這湯……”
“你喝吧。”祁連煜擺擺手,沉着臉色,大步離開。
營帳內,慕夜泠一直站在門旁,透過那條細小的縫隙看着祁連煜臉色沉冷,來了又走,卻是到最後都沒有進來看她一眼,原本擔憂不安的心不由漸漸沉了下去。
看着祁連煜最終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她的心底莫名地涌上一陣失落,以及難過。
入夜之後,風越來越大,慕夜泠的披風衣角被風吹得四處翻飛,她下意識地加快腳步,徑直走進景陌的帳中。
對於她的出現,景陌絲毫不覺得驚訝,似乎早已料到,只是淡淡道了聲:“來了。”
慕夜泠輕笑一聲,“你早就知道我要來。”
景陌道:“你總該來跟我解釋一下最近的事情。”頓了頓,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擡頭看了看慕夜泠,“寧九在青城的消息,你是告訴雲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