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伯乾揮了揮手:“公安局的事就不用您老人家操心了。官方的‘業務’我親自來做。你以後再有這麼一次,我也不跟你虛僞客氣,你就自覺點,立馬下去陪那個女科長,你不去我也送你去。現在你拿着這張卡,去銀行提二十……不,提五十萬出來,帶去給他的家屬。”
錢紅偉再次驚異地反問:“秦總,這哪行?這不是不打自招麼?事情還沒到這一步,要給他們錢也得等他們鬧起來吧?”
秦伯乾伸出食指晃了晃:“那時候就晚了。我說給錢,不是給他們家屬,而是當衆給那個女科長的丈夫。我開發的每棟房子的業主,下面都備有檔案。這人是咱們知味小區的業主。這筆撫卹金就當是我們小區物業的特別服務吧,我們是以開發商的名義送錢而不是以殺人兇手的名義。記住,必須當中交給佟多的丈夫,這樣他纔不會私吞。讓他代交給死者的父母,可以稍微平一平他們的怒氣。”
錢紅偉鞠了一躬,轉身出門。秦伯乾摁了摁太陽穴,來回搖晃矮小身體上碩大的腦殼,隨後撥通了司機的電話:“老耿,你在樓下等着我,開那輛舊的奔馳就行,我在松柏布衣的301平步青雲廳擺了一桌,請外國客人吃頓飯。”
到了樓下,衆多流氓和保安齊刷刷地向他鞠躬,統一的黑色服飾和動作架勢就像電影裡的黑手黨。門口的保安打開了老式奔馳的後門,秦伯乾上車後調整姿勢坐好,威嚴地凝視着方向盤旁邊的錄音機,有些感慨,現在低檔車也都配上了cd機,好車甚至裝有液晶電視,像這種仍保存着錄音機的奔馳已經十分稀少。他並不節儉,豪華車有七八輛之多,可當年這輛跟隨他打天下的走私車,卻是他的最愛。況且開着它也比較低調,顯得形象良好,也不容易給那些對自己意圖不軌的競爭對手以可趁之機。
伴隨着懷舊的音樂,車漸漸駛入一條林蔭小路,手機驀然響了。他拿過手機,裡面傳來司機的聲音:“秦總,您怎麼自己把車開走了?我這也就是上了趟洗手間,回來出門就找不着車了……”
秦伯乾本打算喝令前面把音樂聲音調小些以免影響打電話,可他駭然瞪大了眼睛,頓時覺得窗外刺骨的寒氣一下子涌進來,刺入了他鼻腔的血管內。他的手提包裡面還裝着一把手槍,於是他儘可能穩定情緒,在悄悄拉開皮包拉鍊的同時,目光稍稍上移,向前方的後視鏡瞧去。
車慢慢停住了,但這比急剎車更駭人。
“誰?你到底是誰?誰派你來的?”玩社會玩到秦伯乾這種級別,多半將生命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此刻他也顧不得形象,語無倫次地說,“是邢坤的家屬?還是成四海的手下?還是菜刀寬?你說他們給了你多少錢?我雙倍……不!三倍付給你!”
可他卻沒看到後視鏡前面的司機座位上有什麼面孔。根本就沒人!可……是誰把車開到這裡?
陡然間,前座發出咯吱咯吱的怪響,像是炒豆,又像是津津有味地咀嚼脆骨,緊接着從前面的背椅後歪歪扭扭地伸出一隻手來,那手又細又長,像是女人的,但長滿了鼓鼓的血泡,彷彿是被什麼給燙傷了,指關節和腕關節上隱約都有明顯的血色裂痕,如同被深深地砍過,隨時都有可能脫落似的。最令人驚異的是,那車上散發出詭異的香氣,不是花香,也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某種蒸煮熟透了的爛肉散發出的濃香……
秦伯乾嚇得狂叫連連,舉槍對準前座吼道:“你他媽是誰?裝神弄鬼想嚇唬我?”
那嘎吱嘎吱的怪聲倏然停止了,背座受到某種壓力,緩緩地向後靠下去,此時,一大把烏黑的長髮披散下來,貼到背座後面。秦伯乾眼珠暴凸,失控地嚎叫起來,並砰地叩動了扳機。
登時,前座被熾熱的高溫鑽出一個洞來,並同時向周圍裂開。濃血噴濺到車玻璃上,又緩緩地淌下,如同一雙慘白的瞳仁在流着血淚。
秦伯乾壯了壯膽子,向駕駛座位置側面看去,當他打算相信自己的眼睛時,發現車上還是他的司機,被一槍射穿,已經死了。他連忙掏出電話,卻發現根本沒有和司機老耿的通話記錄。
秦伯乾慌忙打電話給錢紅偉:“大偉你馬上回來!”
“我剛剛去取錢,正打算送過去……”
“你是中層幹部,不用你親自去!另找一個信得過的人吧!現在馬上帶幾個可靠的人,拿着‘家把式’!我這邊也出了事……你別多問!我現在在迎翠裡,馬上過來!等……等等!”秦伯乾狐疑地問,“你……你是錢紅偉嗎?”
“秦總,您怎麼啦到底?我的聲音您還聽不出來?”
“行了別廢話了,快來吧!”
他跌跌撞撞地下了車,向後退了幾步,不敢上前去看被自己錯殺的司機的臉,又怕他突然活過來,開車撞向自己。
阮世聰打開門,意外地發現摁門鈴的是南應龍,詫異之餘又掩飾不住恐懼:“你……你又來幹什麼?你上回劫持我的時候很多人都有看到,要是有人報警,對你可不好……”
南應龍打斷道:“我想見一見你的岳父岳母。”
“他……他倆受到的刺激不小,我想你還是等一段日子,等他倆情緒恢復了再來吧……”
南應龍沒理他,撥開門徑自走了進去,雖然他沒有用力,但阮世聰不敢阻攔。進入裡屋,南應龍見到佟父佟母癡癡呆呆地坐在破舊的長沙發上,黯然無神,另一處小沙發上坐着一個三十多歲的精幹男子,穿着一身筆挺的茶色西裝,裡面的襯衣是純黑色,領帶又與西服同色,頭髮梳得油光發亮。那人瞥見南應龍,也有點驚訝。這時,南應龍偶然瞅到那人身邊帶着一個黑色文件袋,裡面鼓鼓囊囊,似乎裝着一筆大錢。
南應龍點頭對佟父佟母示意:“叔叔阿姨你們好,我是佟多的同學,上次來過,你們記得吧?”接着他不等佟家的人做出任何反應,就隨手拎起文件袋,那男子見他這麼無禮,眉頭一皺,嘴裡輕聲罵了一句含糊不清的髒話,就要起身奪回來。南應龍順手向他肩膀上一按,男人頓時感到有巨大的重壓狠狠地砸在肩膀上,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沙發翻了個個兒,那人拱到地板上,哆哆嗦嗦地爬起來,非常狼狽。
“這是什麼?”南應龍問那人。
“錢……”那人有些恐慌地回答。
“你是什麼人,爲什麼要拿錢來?”南應龍沒有拉開袋子,而是掂量了一下重量,“如果裝着百元一張的票子,應該是五十萬左右。回答我的問題,爲什麼拿錢來?”
那人嚥了咽哈喇子,吞吞吐吐地說:“我們是知味物業的,佟多是這位阮世聰先生的妻子,而阮先生在知味小區剛剛購買了一套房子,所以我們物業提供與衆不同的業主福利待遇……”
南應龍冷冷地說:“我聽說知味小區是個很邪的地方,幾乎每家每戶都有人過世,你們爲什麼不每家都送五十萬?”
那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知味小區屬於煙州乾隆集團。據我所知,乾隆集團是以房地產爲主業,恰好佟多與地產商經常有所接觸。而乾隆集團的董事長秦伯乾,是煙州黑道上最有名氣的人,是這樣吧?”南應龍揪起那人,“這麼說,殺害佟多,就是秦伯乾所指使的,是嗎?”
“我……不……”那人異常驚恐,一手亂擺,另一隻手卻迅速抄進兜裡。南應龍擡手將伸進兜裡的手一捏,裡面一聲脆響,那人慘叫起來,伴隨着什麼東西被擠癟的聲響倒在地上。
“你們搞物業的,隨身還帶着槍啊?”南應龍蹲下,掏出了那把變成一團鐵皮的槍,“這東西不能用了。你把這槍帶回去給你的主子秦伯乾看看,跟他說,他可以在我找到他之前,儘可能地發揮想象力,猜猜他會有什麼樣的死法。他要玩黑的,本來不關我的事,但他實在不應該狂妄到認爲自己可以隨便涉獵任何領域,更不應該奪走我最寶貴的東西,既然這樣,他只能頂着那些執法者難以觸碰的偉大光環神秘地消失了……帶好你的髒錢,走吧!”
那人甫一獲得自由,扛起袋子立即跌跌撞撞地衝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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