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九年的農曆正月初八。
下午五點五十分,一輛紅旗轎車出現在“大內”禁前。英姿颯爽的衛士伸手攔住了車子,司機探出頭來,向衛士解釋此行的目的。
經過例行檢查確認無誤後衛士揮手放行。
紅旗緩緩駛進禁中,慢慢開到朱總理辦公地點門前,稍無聲息地停了下來。
曾凌風下車之前,擡起手腕看了一下手錶,五點五十六分,基本上,他算是準時趕到。這個也是很要緊的,遲到肯定不行,來得太早也不行。
朱總理辦公室,非比尋常,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在這裡排隊坐等的。
一位身藏清色職業套裙的朱總理辦公室的工作人員,俏生生地站在臺階前迎接他。據曾凌風所瞭解,她的名字叫林亞茹。見到曾凌風,秀美的臉龐上露出一絲微笑,曾凌風分辨得出來,並不全然是那種職業化的笑容,隱隱帶着一絲親近。
百忙之間,曾凌風還是極快地打量了一下週遭的環境。
院子很古樸,不大,很是幽靜,院子中央有一座小小的假山,幾盆萬年清長得極是茂盛,顯得生機盎然。
“你好,曾凌風先生”站在臺階上的林亞茹未曾“降階相迎”,只是朝曾凌風伸出了纖巧的小手。
曾凌風擡眼望去,本就身材高挑的林亞茹顯得更加苗條挺拔,玲瓏剔透,夕陽的紅霞披灑在她頭上肩上,令得她秀美的臉頰平添幾許嬌豔。
“你好,林小姐”曾凌風客氣的說道。兩人並不熟悉,這見面就顯得有些程序化。
其實,林亞茹並不知道曾凌風到底是何方神聖,只是得到朱總理的吩咐,讓她出來迎接一下曾凌風。林亞茹就有些犯嘀咕,這個叫曾凌風的人,也忒牛了吧,朱總理竟然會推掉一個非常重要的會議,專門等着他。
見面之後,曾凌風一身打扮雖然顯得很成熟,但是以林亞茹的眼光,還是一下子就看出來了,眼前的這個年青人,壓根就還是一個孩子,林亞茹的心中就更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不過,身爲總理辦公室的人員,雖然林亞茹也不過二十四歲,養氣功夫還是很到家的,並沒有將自己的驚訝表現出來。
“曾先生,隨我來吧”林亞茹引領着曾凌風來到屋裡,請他在木質沙發上落座,奉上一杯清茶。
曾凌風便略略有些詫異。
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卻不知林亞茹何以還要奉茶?
好像是看出了曾凌風的遺疑惑,林亞茹優雅一笑,說道:“曾先生,總理正在接一個電話,請你稍等幾分鐘。”
原來如此。
也不知道是對曾凌風的身份感興趣還是爲了活躍氣氛,林亞茹問道:“曾先生是哪裡人啊?現在在哪裡高就?”
曾凌風搞不清楚狀況,不過曾凌風依舊不敢掉以輕心。在這樣的場合,與林亞茹這個總理辦公室工作人員聊天說話,可真是需要“謹言慎行”。不過人家是總理辦公室的人,而且還是一位漂亮的女士,必要的尊敬還是應該的,也就回答道:“林小姐,你就叫我小曾吧,或者就叫我名字凌風也成。我是新直轄市丹興人,高就談不上,我現在還是一個學生。”
林亞茹就更是驚訝,看來自己的第一判斷還真準。
“呵呵,那我就叫你小曾吧。對了,你也不要那麼客氣,叫我林姐就好。”林亞茹見曾凌風如此說,也順着拉近兩人的關係。只是,她心中就更是有些糊塗了,總理怎麼就那麼看重這個年青人呢,沒道理啊。
時間在兩個人的閒聊中漸漸過去,只是林亞茹心中的疑惑並沒有減少,甚至是越積越多。只是,她也不可能直接問出來,只好將疑惑憋在心裡面。
“小林,和凌風聊的挺開心的嘛”聽到這個帶着笑意的聲音,曾凌風條件反射般的挺直了腰。這位的聲音,他可不陌生,上輩子輩子在電視裡聽過很多回。這一世也是打過交道的。
果然,隨着腳步聲,身材高大,穿着黑色西裝的朱總理,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總理好”朱總理在曾凌風面前略一駐足,曾凌風鞠躬問好。
“凌風,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還有,現在是下班時間,你也別搞得這麼正式,還是叫我朱伯伯吧嗯,鄧老還好吧?”朱總理爽朗的說道。
“好的,朱伯伯。謝謝朱伯伯關心,我爺爺身體很好。”曾凌風禮貌的說道。
“隨我來吧”朱總理總理吩咐一聲,徑直進了辦公室。
朱總理的辦公室,也是一間古色古香的房子,空間不是很大,辦公桌後頭是一個巨大的書櫃,裡面擺滿了各種書籍。曾凌風隨意瞄了一眼,發現既有大部頭的政治經濟方面的著作,也有一些不大起眼的小,本子書籍。由此可見朱總理的愛好很廣泛。
朱總理並未去辦公桌後落座,就在待客的布沙發上坐了,指着斜對面的沙發對曾凌風說道:“坐吧”
“是”曾凌風依言在沙發上落座,雙手撫膝,坐得很端正。
他是年輕人,該當有這個朝氣。
林亞茹很快給他們奉上茶水,輕輕退了出去。
“你說要代你老爸來彙報工作,說說吧,都準備彙報些什麼。”朱總理望着曾凌風,也不拐彎抹角。其實,他心中也很好奇,很想知道曾凌風會說些什麼。
“嗯,是這樣的,總理,我父親讓我代他向你介紹一下新直轄市的農村現狀。既然是彙報,曾凌風也就用上了正式的稱呼。
“那你說說,新直轄市如今的農村情況,到底是怎麼樣的。”朱總理看着曾凌風。
那個時候,尚未有正式的“三農”提法。
“總體來說,是向上的但是就局部來說,問題也不少。”曾凌風沒有多少猶豫就答道。
朱總理望着他,目光炯炯,顯然是想要聽進一步的解釋。
曾凌風就開始介紹起他所知道的情況來。既然是來爲自己老子拉贊助的,曾凌風還是下了不少功夫的。在他的介紹裡面,甚至直接將“三農問題”明確的提了出來。當然,這一切都是冠以他老爹的名義。
“照你這麼來說,‘三農問題’的確是一個非常迫切的問題。你父親的認識,很有戰略性,那麼,以他的觀念來看,要用什麼樣的方法,才能徹底的解決貧困問題,共同富裕?”朱總理稍作肯定,繼續出題。
“扶持農業扶持農村扶持農民從政策層面上出發,切實減輕農民負擔,與民修養,恢復元氣”曾凌風毫不遲疑地答道。
朱總理炯炯有神的雙眼微微的眯縫了一下。
曾凌風無奈,在心中先是腹誹了一番自己老爹,再腹誹了一番眼前的老人,最後才說道:“朱伯伯,您這是考校我了,那麼多的東西,我怎麼記得住?不過不要急,我這裡有個東西,您可以看一看。”說着,曾凌風從口袋裡掏出了幾頁稿子,遞給了朱總理。這些就是曾垂普在聽了曾凌風的建議之後,鼓搗出來的解決新直轄市“三農問題”以及整個直轄市民生問題也就是建設“五個重慶”的方案。
“你父親的計劃很不錯,只是以如今直轄市的狀況,他的這些計劃,想要實施恐怕還不行吧?”朱總理看過曾凌風遞給他的材料之後說道。
“朱伯伯慧眼如炬,小子佩服。誠如朱伯伯所言,以如今新直轄市的財政狀況,很難撐起如此一個龐大的民生工程。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我纔來找朱伯伯幫忙了。”曾凌風不慌不忙的說道。
“我看了一下,你父親的方案都是一些遠景規劃,我很高興。我關注過他的發展歷程,以前在丹興縣在丹興地區都能立足於長遠展目光遠大。現在聽你說起,他對直轄市的展規劃規劃做到了十年之後,心甘情願爲後來者打基礎。這就說明,他確實是以地方建設的長遠利益爲主的,眼光並不侷限於自己的任期。這很好,非常好。就像鄧老說的格局上來了。要成爲一個優秀的政治家,一個治世能人,這種胸襟這種格局必不可少。現在很多地方官員特別是一把手。缺少的就是這種眼界和胸襟啊”朱總理感慨地說道。
曾凌風十分理解朱總理的感觸。自從擔任國務院副總理協助李老總主持全國經濟建設工作以來,朱總理遭遇到了太多的“急功近利”的事例。一些地方上的主要負責幹部,急於在自己的任期內出政績,不顧現實情況涸澤而漁拔苗助長,盲目建設重複建設的情形比比皆是。逼得中央政府不住的進行宏觀調控,令得整個國民經濟總是在螺旋式前進,進兩步就要退一步。造成了巨大的浪費,增長的單位能耗居高不下,是發達國家的幾倍乃是十幾倍。如此“瘋狂透支”後續展就很成問題了。
“感謝朱伯伯對家父的讚譽每個人的思想境界和人生目標都是不盡相同的。我們的體制註定會產生大量的這種急功近利的官員。這是大環境造成的要想改變不是一朝一夕能辦到的。”曾凌風說道。
朱總理說道:“這不是讚譽,這是實話。按理說,對這樣的長遠規劃,我是應該大力支持的。但是,這兩年政府財政並不寬裕,恐怕我也是有心無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