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爲什麼要說那樣的話?我是不是糊塗了?一定是那日我腦子不清醒,一定是這樣的。可是,都已經那麼說了,還能反悔不成,就是反悔,現在也不能反悔啊,畢竟對方是個麻煩人物。
“墨雲止,你說你一個看不見的人,爲什麼會畫出這樣的畫來,還有,你的字怎麼寫的比我還好?”
墨雲止不在意地說,“沒什麼,習慣就好了,至於你說的什麼書法和畫,再好那也只是一張紙,喜歡的人喜歡,欣賞的會欣賞,可是在那些不喜歡不會欣賞的人眼裡,那就是普通的一張紙,不過就是上面有些印跡而已,真正實用的還是金銀珠寶,這纔是最世俗的。”
“我怎麼覺得你說的話我挺贊同的。”
“應該是我們心意比較相通。”
我就不能和這人客氣。
“都是普通人,沒有誰是不食人間煙火的。”
我卻說,“人本來就不吃什麼煙火的,正常人誰吃那玩意。我明白,那就是個比方,就是想說人像仙人一樣,不吃凡間的五穀雜糧是吧,我說,不吃五穀雜糧的那你吃什麼,和西北風還是隻喝水啊,所以說,這話沒什麼道理的還是別說的好。”
墨雲止微微一笑,“你的想法也和別人不一樣。”
“沒什麼,我就是個普通人,沒念過多少書,不懂暗些什麼詩詞歌賦的,那些文縐縐的話,我也聽不懂,簡單點直接點就好,我不講究那些。”
“你這一點倒是讓我喜歡得緊。”
“那是你少見多怪,沒和我這樣的人打過交道,所以才覺着我特別。”
“我很喜歡和你打交道,你說的話我還是很喜歡的。”
我怎麼能讓他打消對我的那些想法呢?
“話說過來,你把我叫來幹什麼,這不就是個普通的屋子嗎?別說你是來遊玩的,我不信,更別說你是來找我喝酒聊天的,我嫌這裡灰多。”
“都不是,我只是想請你看屏風的。”
“爲什麼到這裡看屏風?”
“因爲我最近正在找一扇屏風,有人要花大價錢收購。”
我樂呵了,“你缺錢嗎,到這麼個破地方來就爲了一面屏風?那你乾脆把這屋子買下來好了。”
墨雲止搖頭,“我要這屋子有何用,何必話那冤枉錢,雖說我不在乎錢,可是這沒必要花的,我自然不會花。”
“什麼叫沒必要花的,你花的不必要的難道還少嗎?”
“自然是我覺得有價值的纔是有必要的。”
“那你這次又是爲了什麼,別說你是爲了樂趣。”
墨雲止竟然點頭,“自然是,還是你明白我的心思。”
我就不該跟你來。
自從和墨雲止協商了之後,他確實沒做什麼讓我很討厭的事,可是宅子竟然把我叫過來看個廢棄宅子,就爲了個屏風。
“你看這宅子都是如此破舊,這裡面就算有什麼估計也不還什麼好東西,不然走就被人拿走了吧。”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然後我們就走進了其中一個房間,果不其然,裡面是有個屏風,不過沾滿了灰塵,白娟都變成灰的了,上面的圖案好像是一隻貓。
“這屏風有什麼特別的嗎?”
“根據那個商人所說的,這是他爲妻子畫的,後來迫於生計,他們把屏風賣了,再後來這人掙了錢發了家,他的妻子得病去世了,所以想要來找這屏風,紀念亡妻。”
“哦,這人還那麼癡情嗎?可是上面不就是一隻貓嗎?”
“可不止是一隻貓。”
我看着他意味不明的笑容,開始納悶了。
“你又看不見,怎麼知道不止一隻貓。”
雲止也不回答,掏出來一個瓶子,往帕子裡倒了一些,我看到好像是什麼淡藍色的液體,也不知是什麼。
雲止開始拿着帕子擦拭屏風。
沒一會,屏風上面就開始顯出些什麼。
繼續擦拭後,上面竟然隱約現出個人的圖案。
“何苦,看到上面還有什麼了嗎?”
“嗯,好像是個美人的樣子。”
“這就是那個商人的妻子。”
我恍然大悟,“哦,怪不得要找這扇屏風呢!”
可是我又覺得奇怪了。
“既然上面有他妻子的畫像,爲什麼他們還要把屏風給賣了呢?就不擔心別人發現嗎?怎麼說都是他自己的妻子,就算是這圖案隱秘,可是未必也發現不了啊。”
“當然發現不了。”
“爲何?這種隱形的法子也不是什麼稀奇的,要是懂行的,說不定能看出來。”
“確實如此。這用的墨加了一種是非常罕見特別的液體,如果不用相對應的特殊製劑來顯形,是根本不會發現的。”
“罕見特別?那麼就是說很值錢了。既然能捨得這麼貴的東西,爲什麼還要賣掉呢?不是說迫於生計嗎?”
墨雲止笑得厲害。
“看不出來你的好奇心倒是重的很。”
“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我就想知道究竟怎麼回事。
“其實他的妻子是位豪富家的獨生女,而商人當時就是個家境沒落的窮少爺。他的妻子因爲家裡不同意才與這個商人私奔的,兩人過了三年的艱苦日子,那個豪富才肯接納商人這個女婿。”
“我猜猜,那個商人其實是靠着他岳父纔會發家的。”
“正是如此。”
我仔細琢磨了下,聯繫了我平時看的那些話本子,突然得出了個結論。
“我看那個商人找這個屏風,恐怕不是什麼爲了悼念亡妻,而是想討好他岳父吧。”
墨雲止表現出驚訝。
“你怎麼會這麼想?”
“我想錯了嗎?”
我倒是希望我是想錯了。
“也許你說的也沒錯。”
墨雲止給了我一個含糊的回答。
“什麼叫也許沒錯?”
墨雲止開始和我說起那個商人的情況。
“自從那豪富接納了商人後,商人的日子卻好過多了,也開始跟着岳父做生意,過了一年,他就開始自立門戶了,不過之後沒多久,他的妻子就生病去世了。雖然說商人自立門戶,生意做得也還算可以,可是到底還是得了他岳父不少幫助,不管是人脈還是金錢,都是不可缺的,商人對着他岳父可是畢恭畢敬絲毫不敢違抗的。可是,商人自己說是爲了子嗣的原因要娶妻,可是不光娶了妻還吶了很多小妾,對外都說是爲了子嗣傳承,其實心裡還是掛念亡妻,但究竟是不是,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那怎麼又牽扯到了屏風。”
“那位豪富其實有個義子,他很是信賴這個義子,甚至想把他招爲自己的女婿,不過有了商人,這算盤自然沒打成,如今這豪富的身體狀況不太好,可能很快就不行了,可是這個家業的繼承就是個問題了。豪富的意思好像是要把家業交給義子,可是那個商人顯然是不樂意的,之後突然就開始找這面屏風了所以我說,你的說法也許沒錯。”
“商人想借着這面屏風,讓那個豪富睹物思人,沒準念着自己女兒的份上,就會關照下自己。”
“很有可能啊。”
果然世間男子多薄倖,什麼舊情都抵不上金錢。
“既然找到了,你就拿走就是。”
墨雲止突然顯露出了憂愁。
“我爲難的是,怎麼把東西帶走。”
“拿銀子買就是了。”
我奇怪了,這有什麼好爲難的。
“可是我對管事的人說,我是打算買宅子纔來的,這要是不買宅子,買屏風,我擔心那人會認爲這屏風很值錢而大肆要價,可是我不想出那麼多錢,可卻是一定要將這屏風帶走。”
我不知道怎麼說了。
這個人他不缺錢啊,爲什麼糾結這樣的小事呢?這還是追樂樓的人嗎?
“那你砍價就是了。”
“問題就是,我不喜歡砍價啊,你會砍價嗎?”
他衝着我一笑,可是我卻一點兒都不覺得舒服。
“這種事情,買價還價不是我的長處啊,我看東西一向都是看得比較多,買的時候少,就是買了也是覺得價格適合就買了,這還價的事情我可做不來。你指望我是沒用的了,我對於砍價的事情可是不在行,這事就是我的護衛都比我做的好,他比我會砍價,所以我基本上買東西不會吃虧。”
“那可怎麼辦呢?”
墨雲止顯出很是憂心的樣子,看着我直皺眉,你裝什麼啊裝,你們追樂樓的不是一向都是喜歡騙喜歡搶的嗎?找個人把東西偷了就是,還費什麼力想啊。
這話我可不好和他說,而且我就不信他沒辦法。
“你要是不快點拿主意,我可就走了。”
墨雲止這才收起擔憂的模樣。
“哎,我還想着你能幫我出個主意呢。”
“你需要嗎?我可要回家了。”
感覺出了我不耐煩,立刻說,“你放心,很快就好。”
沒多久,我們就得到了那扇屏風。
其實很簡單,墨雲止告訴管理宅子的人,說他有意願買這個宅子,可是宅子裡面的那些擺設太破舊了,他看着不喜,所以希望他們能把那些東西扔了,然後他再來好好看看這宅子。
結果自然是那屏風被扔了,只不過扔了之後,被墨雲止的人給帶回來了。
那扇屏風清理乾淨後,賣了五百兩的銀子。
關鍵是墨雲止根本就沒花錢。
“怎麼是沒花錢,我可是僱了人清理屏風的,那可是算工錢的。”
“能有幾兩銀子,你可是得了五百兩。”
我聽着我都覺得稀罕,這人果然是個狡詐的。
之後,我從墨雲止那裡得知,那個屏風果然被商人送去給了他岳父,據說他岳父看到屏風上面自己女兒的畫像後,都感動得哭了,也不知是不是心願完成了,沒幾日,那個豪富就去了,聽說死的時候臉上還有笑容。
但是豪富的家業還是留給了他的義子,商人是一點都沒分到。
也不知道那個商人知道後會不會可惜他那五百兩銀子。
那裡面好像有個悲傷的故事。
不過,都與我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