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歲那一年, 賀宥第一次遇上讓他心動的女孩。一身白裙的女孩眉目如畫,長髮飄揚站在學校圖書館前的那株大銀杏樹下。賀宥抱着籃球從一邊經過,走過了卻還回頭去看, 視線再也移不開。身邊的同學告訴他, 那是隔壁班的班長, 學習成績全年級第一, 同時還是學校舞蹈隊的核心, 那是賀宥第一次體驗到一種叫做自慚形穢的感覺。
依舊是老套的那些招數,送花、接送放學、熱烈的情書……爲了接近她,賀宥甚至還破天荒地去報了同她一樣的補習班, 只爲欣賞她上課時認真而專注的表情。可令賀宥苦惱的是,女孩始終不爲所動, 見到賀宥只是淡淡地一笑算是打招呼, 那份疏離叫賀宥難以忍受。這種單戀的痛苦, 他過去哪裡經歷過呵。
忽然有一天女孩轉了學,再隔了一陣, 隱約傳來女孩過世的消息,原因並不十分真切,大約是因爲肝或者心臟的疾病。而最叫賀宥震動的,是那天放學女孩的媽媽來找自己,將他帶到女孩的閨房。在那間隱隱透着香味的小屋裡, 他看到抽屜裡整整齊齊地碼放着他當時送她的玩偶、鑰匙扣、情書……而在另一格抽屜裡, 赫然是女孩對他每一封情書情意綿綿的回信。精美的信箋襯着娟秀的字跡, 昭示着生命的脆弱和無可奈何。
賀宥不知道他爲什麼會忽然想起這些, 飛機此刻應該正飛臨南中國的上空, 艙內亮如白晝,溫文有禮的空姐正推着餐車派發飲料和點心。到了這一刻, 他反而不急了,五個多小時的旅程安之若素。他不管她愛的是賀邢或誰也好,賀邢註定與她只能是兄妹之情,而他重新獲得了站在她身邊的可能。那一張晶瑩的小臉,他一想到就覺得心中一軟,他無法說清那個女子的魔力,只明白自己的一喜一怒早已被她牽引。
“先生,請問需要什麼飲料?有可樂、橙汁、茶、咖啡、雪碧。”空姐略略傾了身詢問道。
“給我一杯茶,謝謝。”賀宥朝空姐溫和地一笑。
真是想念她,那種綿綿密密的想念從來不曾斷絕,即使是在誤以爲自己是她親兄弟的那些天裡,也不過是被他強行壓抑和迴避了而已。他也真傻,震動之下理所當然地就認爲自己是她的親兄弟,也沒有再去進一步調查。當年這些隱晦的事件,除非是當事人,其他人哪有了解得那麼清楚,華富興和華雷恐怕也只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吧。
機上的食物並不好吃,雞肉三明治的肉又老又木,但他依舊是含着笑耐心地一口一口吃下。又看了一遍時間,再過三小時,凌晨兩點半的時候應該就能抵達巴厘島國際機場了。他展開薄毯蓋在身上,心滿意足地淺淺睡了過去。
“這裡是午夜新聞,剛纔位於巴厘島庫塔市區的一家五星級酒店發生人員傷亡事故,一女子酒後墜入酒店的露天泳池,當場溺斃。經查,該女子系中國盛隆集團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