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兵臨城下(5)
“對,就是現在,二公子還在府裡等着呢!”
韓猛扭頭看了一眼城外的燕軍,面色漸漸恢復了平靜,話音很淡地說道:“麻煩你回去轉告二公子,韓猛公務纏身,無法去見二公子了。至於二公子什麼答謝之類的,我看就免了,不過二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了。你轉告二公子,就說我韓猛只是做了應該做的,讓二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那斥候聽到韓猛拒絕了袁熙的邀請,也十分清楚韓猛的爲人,雖然面帶難色,卻也不得不向韓猛拜別:“韓將軍的話我會轉告二公子的,那在下就告辭了。”
韓猛見那斥候轉身要走,便急忙叫道:“等一下……”
“韓將軍還有何吩咐?”斥候扭頭再次拜道。
韓猛從懷中掏出來了一塊金子,放在了那斥候的手中,輕輕地道:“這個你拿去,幫我去一趟大牢,打通一點關節,讓獄卒好好的對待沮授,現在唯一能夠拯救鄴城的也只有他了。”
那斥候推辭道:“韓將軍放心,二公子自會處理的,這金子在下萬萬不敢收……”
韓猛突然瞪大了眼睛,朗聲道:“讓你拿着你就拿着,有錢能使鬼推磨,二公子雖然身份尊貴,可對付那些油腔滑調的獄卒,就得用這最簡單的方法。二公子的錢財支度一向從侯府的府庫支出,那府庫的日常管理都歸郭圖節制,不能因此引起了郭圖懷疑,懂嗎?”
“懂……懂……韓將軍深謀遠慮,在下佩服,在下這就回去向二公子覆命。”
“還有,讓二公子別再竊取了兵符了,一旦被主公知道了,輕則囚禁,重則入獄,二公子現在是唯一一個能夠和沮授見面的人了,你去讓二公子幫我問問沮授,就說幷州的呂布來了,和高飛聯手攻打鄴城,而且敵軍圍而不攻,企圖讓我軍士氣懈怠,我想知道如何才能解除眼下的困局。”韓猛雙手扶着城垛,目光眺望着外面正在挖掘深溝的燕軍,輕聲地道。
那斥候“諾”了一聲,立刻便帶着韓猛給的金子下了城樓。
韓猛看着遠處的那個熟悉的身影,心中也是一陣感傷,自言自語地道:“張郃,看來這次是你我之間真正的較量了,我一定不會輸給你的,一定不會!”
話音落下沒多久,韓猛的臉上便浮現出來了絲絲鐵青,一扭頭便大聲喊道:“來人!”
一個偏將立刻迎了上來,那偏將當即抱拳道:“將軍有何吩咐?”
韓猛道:“讓張南替我跑一趟西門,去見文丑,問問文丑可有對付晉軍之策!”
“諾!”
………
袁熙焦急地等在府中,他派出去的人也回來了,並且轉達韓猛的話語。?聽完之後,他便問道:“韓將軍還有其他什麼話沒有?”
被袁熙派出去的充當斥候的奴僕回答道:“沒了,小的都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了,這是韓將軍給的金子……”
袁熙道:“韓猛一心爲公,只可惜父親卻不重要,反而將大權交給了郭圖、審配二人,真是我軍的一大損失……”
“主人,那現在我們該怎麼做?”
袁熙道:“你拿着着金子去打通牢房裡的一切,讓獄卒好好的照顧好沮授,我必須再去見一個人,只要有他幫忙,沮授就會脫獄,鄴城也許就不會被攻破。”
“主人,難道你想去見文丑?”
袁熙點了點頭,緩緩地道:“事到如今,除了文丑,已經沒有其他人願意冒着風險去救沮授了。”
“主人,小的明白了,小的這就去牢房打點一切。”
袁熙“嗯”了一聲,也一併出了府,騎上一匹快馬,便朝文丑駐守的西門跑了過去。
深夜的鄴城內一片冷清,燕軍、晉軍聯手攻打鄴城,城外屯駐了九萬多燕軍,三萬晉軍,遠遠超過了趙軍在鄴城內的兵力,鄴城內的百姓對戰爭都感到了一絲恐懼,所有人都躲在了家裡不敢出來,就連白天也很少外出,昔日繁華的鄴城登時變得一片寂靜。
時值深夜,烏雲蓋月,更夫敲響了亥時的時令,幽暗靜寂的鄴城街道上,年僅十五歲的袁熙穿着一身便衣策馬向西門奔馳,馬蹄聲在空曠的街道上顯得十分的響亮,猶如黑暗之神在夜裡敲響的鼓點一般。
袁熙騎着馬剛剛轉過一個拐角,突然從西面八方涌出來了一撥披着鐵甲的士兵,火光也從四方冒了起來,一員騎着馬匹的小將身披亮銀鎧甲,頭戴銀盔,手中拎着一杆長槍,正一臉笑意地從士兵中涌現了出來。
袁熙見士兵將他團團圍住,又見那小將騎着馬走了出來,便急忙勒住了馬匹,瞪大眼睛問道:“顯甫,你要幹什麼?”
那小將面白如玉,臉上稚氣未脫,個頭也要比袁熙小上一半,就連身上穿戴的盔甲也是量身定做的。他騎坐在一匹高頭大馬上,雙腿卻無法踩到馬鐙,只能懸在半空中,而前面則由一個馬伕負責牽着馬,以防止他從馬背上墜落下來。他年僅十二歲,是袁熙的弟弟,袁紹的第三個兒子袁尚。
袁尚將手中拎着的長槍朝袁熙指了指,嘿嘿地笑道:“袁熙,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盜取父親的兵符,我現在奉命前來捉拿你去見父親,你就乖乖的束手就擒吧,也省的受皮肉之苦。”
袁熙十分的冷靜,看到袁尚周圍跟着的人雖然穿着戰甲,手持兵刃,可這些面孔他都熟悉,都是袁尚的奴僕。他登時怒不可逾地道:“你胡說什麼?我沒空和你瞎胡鬧,快快閃開,我要去西門見文丑,有要事,你要是耽誤了我的要事,我跟你沒完!”
袁尚見袁熙臉上大變,他的臉上也突然浮現出來了一絲猙獰,將手中長槍狠狠地扔到了地上,冷冷地哼了一聲,指着給他牽馬的馬伕道:“一點都不好玩,快抱我下來!”
那馬伕不敢違抗,立刻將袁尚抱下馬來。
袁尚一經着地,便徑直朝袁熙走了過去,抱拳道:“二哥,你這是要去哪裡?審配不是已經發布了宵禁嗎,你怎麼還敢一個人走夜路?”
袁熙道:“你不是也帶着一幫子人在城裡瞎鬧騰嗎?”
“我不一樣,我是全城巡邏,審配是知道的。二哥,你是要去西門見文丑嗎,見那傢伙幹什麼?”袁尚一臉稚氣未脫,可說話中明明已經將身份置於了高位之上。
袁熙很清楚袁尚如今的地位,他和大哥袁譚、三弟袁尚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袁譚的母親是袁紹的正妻,可惜現在不得寵了,饒是如此,袁譚還是以十八歲的年紀成爲了青州刺史,代替袁紹守備青州。袁尚的母親劉氏現在是袁紹最爲寵愛的妻子,劉氏經常在袁紹面前說袁尚的好話,使得袁紹越來越喜歡袁尚,所以對袁尚也就很好。他想起自己和袁譚、袁尚之間的林林種種,心中不勝悲傷,他的生母過世多年,他自己平時又沉默寡言,久而久之便和袁紹漸漸疏遠了。
他嘆了一口氣,看到袁尚在這裡胡鬧,便搖了搖頭,伸手撫摸了一下袁尚的頭顱,淡淡地道:“顯甫,你去玩吧,二哥不能陪你了,二哥有要事要做。西門外呂布的晉軍來了,我想去看看文丑如何破敵。”
袁尚“哦”了一聲,便抱拳道:“那二哥你去吧,我去別處抓違反宵禁的人。”
袁熙點了點頭,見袁尚帶領的奴僕裝扮成的士兵主動讓開了道路,便策馬而走。他遠遠地跑了出去,回頭看了一眼袁尚等人,心中暗暗地想道:“顯甫還只是一個孩子,父親就已經準備把他當成嗣子了,大哥個性剛強,又是長子,肯定不會樂意,可是論起將才,大哥又怎麼能及的上我?希望這次鄴城危機度過之後,父親能夠看到我的長處,立我爲嗣子,這樣一來,我就不用夾在大哥和三弟之間左右爲難了。”
一路馳騁,袁熙終於抵達了西門。
西門一片寂靜,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火把,昏暗的燈光照耀在袁熙的臉上,袁熙看到這一幕之後,心中大起疑竇,不禁失聲問道:“人呢?”
這時,從黑暗的角落裡走出來了一個人,那人身材魁梧,體型彪悍,只穿着一身普通的便衣,一邊朝袁熙拱手,一邊問道:“二公子深夜造訪,必有要事,可是來尋找文某的嗎?”
袁熙見那人的模樣漸漸清晰起來,正是他所要尋找的文丑,便翻身下馬,抱拳道:“文將軍,我確有要事要找你……”
“嗯,跟我來吧,士兵們都在休息,在這裡說話怕影響了他們。”文丑徑直走到了袁熙的身邊,面無表情地衝袁熙說道。
袁熙驚詫道:“文將軍,呂布的晉軍正在城外,怎麼文將軍卻讓士兵休息,萬一敵軍夜襲城池怎麼辦?”
文丑道:“二公子多慮了,城外隔着一條護城河,我不放下吊橋,敵軍怎麼可能攻打的進來?士兵白天忙了一天,夜晚再不休息,怎麼有精神去打仗?”
袁熙覺得文丑說的頗有道理,便道:“將軍所言甚是……”
“跟我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文丑拍了一下袁熙的肩膀,衝袁熙和藹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