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駝背老者虛掩上門,走了出來。
“小友,可否有興趣,與老朽一同走走?”伸手解開凌龍的穴道,老者緩緩說道,“落霞如此美麗,少了欣賞的人,卻是可惜了。”
破廟正門便是一處極大的場院,冬雪尚未融化,雪上已被人鋪了一層草蓆,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不知名的草藥。不遠處,場院的盡頭便是一處斷崖,放眼望去是一排不高的土丘,土丘的頂端積雪已漸漸融化,露出一顆顆綠色的小腦袋,爲這片銀裝素裹的天地增添了一絲生機,煞是可愛。
說罷,老者竟徑直朝斷崖走去,看也不看凌龍一眼,似是確定他一定會跟上。
凌龍迅速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他不是怕老者看見笑話,是怕天上的父親看見傷心。
看着老者的背影,雙手後負,緩緩踱着,竟似毫不設防!凌龍眼中頓時殺機畢現!運氣於右掌,腳上踩着咫尺天涯,毫無花巧的一掌,直直打向老者後腦!凌龍已顧不得這是否偷襲,他只知道自己要活命,要報仇!那就一定要除掉所有對自己有歹心的人!無論用哪種手段!
眼看着雄渾的一掌就要擊中,老者竟絲毫不躲!凌冽的罡風吹的老者的粗布衣翻動,他卻絲毫沒有格擋或躲避的意思,只是淡淡的朝前走着,雙手後負,緩緩踱着。
憑老者的修爲,不可能絲毫沒有察覺,雖說修爲高於凌龍,但也不至於自大到完全無視凌龍這來勢洶洶的致命一掌。老者此一招棋,卻是讓人捉摸不透。
或是怕其中有詐,或是良心未泯不願痛下殺手。凌龍竟停住了,在掌風已近老者不足尺餘的空中,停了。不管是出於哪種原因,凌龍終於還是沒有下手。
凌龍瞬間止住去勢,強收真氣,巨大的真氣反噬之力竟撞得自己臟腑一陣翻騰。經脈丹田一陣蕩動。
老者背對着凌龍,似是全然不知,但當凌龍強收那一掌時,老者臉上卻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你,爲何不躲!”語氣冰冷,凌龍的口氣,似乎更像是命令。
“我爲何要躲?”老者反問道,仍是緩緩的朝前走去。“你殺了我,是老夫眼拙,救錯了人,死了活該;相反,你不殺我,是良心未泯,便老夫救對了人,該高興纔是。老夫爲何要躲?”
凌龍張張口,竟似欲言又止。老者的話卻似瓊漿玉液,凌龍聽了,竟頓覺甘甜清冽。但臉上,卻仍是冰冷的神情,任誰看了,都不願過多的接近。
老者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我想,故人之子該不會如此心狠手辣。哈哈,凌兄之子,果然無差。”
“你認識我爹爹?”凌龍張開嘴,差點脫口而出。“故人之子?這個駝背老者競認識爹爹!看樣子似乎還和爹爹甚是熟絡!”凌龍心道。一剎那間凌龍竟有些喜出望外。
忽然,針扎一般,凌龍似乎想起了什麼。摸摸懷中的玉簡,一絲冰涼入手,“龍兒,認出這隻玉簡之人,纔是你真正可以相信之人!”凌蒼南的話迴響在耳邊,凌龍的臉色恢復了寧靜。
“那個瑤兒顯然不認識這隻玉簡,這個老者,顯然是從校場上把我帶來的,自然知道我的身份,但從剛剛談及玉簡他卻沒有絲毫反應看來,他應是不認識這隻玉簡,至少不知道他的來歷,爹爹說過,認識玉簡的人才可相信,看來…”凌龍心中盤算道。
看着胸前針扎的痕跡,“制我經脈,阻我真氣,偷我玉簡,此二人絕不是什麼好人!偏偏老頭子修爲甚好,殺不了他,我就只得找機會逃離此地!我一定要找到兇手,替爹爹報仇,還要找到殺害孃親的兇手,不管他們有何陰謀,我絕不能栽在這裡!”凌龍心頭盤算道。
想到這裡,凌龍看看老者,似是決定了什麼。緩緩的,也朝斷崖走去。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灑滿山頭,給這雪的白增加了一絲新的顏色。
霞光緩緩印照在積雪上,雖已是傍晚,一絲暖意仍悄悄升起。
下了足足半月的鵝毛大雪昨夜已停了。今日一天難得的暖陽已將積雪融化了不少。
寒煙翠,南風起,春天,正靜悄悄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