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沁,我看還是搭你那個朋友的車回去吧,火葬場這邊這麼晚了,應該也不會有車過來了。”李媛媛不是刻意要幫鍾青巖說話啊什麼的,而是君安沁的臉色不大好,這麼晚了怕她經不起折騰。
“安沁,你就讓我送你回去吧。”鍾青巖看着她們的腳步已經放慢了,馬上說着意圖很明顯,就是給他一個機會把她安全送回家。說起家,君安沁有點苦笑自己,沒有媽媽的時候至少還有個很疼愛她的爸爸,現在爸爸也沒有了,躺在那冷清的地方,什麼都不剩了。回家?家是一座空城麼?
最後還是聽了媛媛的話,先上車回去了再說。
鍾青巖是很歡喜的,不過沒有表現的太過明顯。車上,曹丹玲和瞿敏兩個人吵着要讓鍾青巖放點音樂,沒辦法,女人本來就是麻煩的。鍾青巖開着音樂,他和君安沁一樣的心情,灰暗陰沉。根本就聽不進音樂,李媛媛看着君安沁一直就那樣望着窗外,眼神放空,不知道她在想寫什麼,只是默默的陪着她。緊緊握着她的手,希望這樣至少能傳遞給她一點溫暖。
“好了,到了,安沁,我就不進去了,你自己讓朋友多陪陪你啊。我改天再來看你。”
鍾青巖這些話並沒有在君安沁的心中激起千層浪,卻不小心在陪他的同學曹丹玲和瞿敏的心中留下了好男人的印象。看他那樣子,應該還挺文藝的。又貼心,真應該是個好男友啊。君安沁下了車,直接進屋去了,沒有回頭多看一眼,既然是他自己要送自己回來的,就不必說謝謝那些話了吧,多說無益。
那晚,李媛媛陪着君安沁,安排了另外一間房子給曹丹玲還有瞿敏。
“敏,你看今天遇上的那個君安沁的朋友他是什麼人?看樣子還不錯,要是我的朋友就好了。”
晚上閒着無聊,曹丹玲就和瞿敏聊天,女生之間的聊天基本上就是離不開八卦,而八卦的內涵就是離不開感情還有男人。
瞿敏說:“可是君安沁那個樣子就是不想要和那個鍾青巖親近一點的,你還是別亂想了,別人那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你還看不出嗎?”
曹丹玲有些不服氣,因爲在她眼裡,君安沁除了家裡比她有錢之外,模樣根本就比不上她。現在她家裡不是要倒閉公司了嗎?她又失去了讓她炫耀的父親,還有什麼可以趾高氣揚的?瞿敏讓她別亂想了,她還就是亂想了。
李媛媛沒有和君安沁聊天說什麼,兩個人都很安靜。開始的時候,君安沁還是抱着她睡得,可是睡了一下之後,君安沁突然全身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做了什麼夢還是怎麼了,就放開了。各自轉向不同的方向,側着睡。李媛媛卻還是儘可能的去挨着她,怕她做惡夢,也沒怎麼沉睡下去,處於半夢半醒之間。
“爸爸,你真的走了嗎?”這是君安沁的囈語,她是真的累了,回來之後就睡了。李媛媛聽得很真切,她沒有失去過媽媽,也沒有失去爸爸,她的家庭成員還是完好的,雖然家庭環境比不上君安沁,然而卻很幸福。所以她覺得她自己過的很快樂,一直都是。
總算是捱到了天明,君安沁醒來的時候李媛媛還沒有醒,不想驚醒她,就躡手躡腳的下來穿好衣服,走到大廳把窗簾拉開,這纔有了點生氣啊。深呼吸,看着太陽還是升起,地球還是轉動着,君安沁有點釋然。
難怪之前總是聽人說,少了一個人,世界不會因此變得不同。只是心底裡那塊地方,應該是永遠的空洞了吧。即使很久很久之後,慢慢的忘記了,被什麼觸動的時候,還是會生疼啊。應該是這種感覺,這個她也想讓時間告訴她答案。
門外有人敲門,看看鐘表,怎麼這麼早?大概是不速之客。
“你好,找誰?”
這個人君安沁見過,在某次爸爸和他在書房談話,那時候他還有時候就往家裡送禮來的。
“我找你。”
君安沁吃驚的用手指着自己,嘴型上是再說“我嗎?”
那個人點頭,君安沁把他帶進去。禮貌性的倒上茶,他也只是放在茶几上,沒有喝。開門見山就說起君東昇墜樓身亡的事情,問君安沁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這個已經是衆人皆知的事情,何必明知故問揭開別人的傷疤,這種人還有什麼好事情麼?君安沁心中有種陣陣的不詳感覺涌着,有什麼事情她該要怎麼解決,這些她都沒有準備。甚至是還沒有來得及去準備,就有人上門來了。
“關於你父親的事情,我也很難過。不知道你有沒有聽他說起過,你們洛龍房地產公司已經倒閉的事情,而你父親在生前欠下我們集團一筆不小的錢。所以,我今天來是想讓小姐你給個說法。”
看着這個臉上滿面油光的人還有那個啤酒肚,,就是一副在江湖上打拼多年的老狐狸。之所以叫他老狐狸是因爲,無奸不商無商不奸,這是個普遍規律。凡是有點成就的,在商業界混的,都是沒有兩手陰暗的是不行的。至於父親,君安沁相信當初也是用過的。
“叔叔你的意思就是我們洛龍欠下的你們集團的錢,已經是應該由我負責償還是嗎?”
君安沁看着那個男人,一字一句的說着,想確認,也想給自己多一點的勇氣。因爲她覺得有了第一個肯定還有第二個找上門來的。果不其然,敲門聲來了。
君安沁壓低着胸口的氣壓,起身去開門。
“伯伯,阿姨,你們怎麼都來了。”
其實與他們一起來的還有一些與爸爸比較熟絡的朋友,不過君安沁沒有一一的去打招呼了,全部叫進屋裡,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看着已經來到的某總,寒暄了幾句。你知道,大人之間就是少不掉的寒暄。不管是虛僞的還是真誠的,從某方面來說,那意味着你會不會交際。
“叔叔阿姨今天會一同前來,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吧。什麼事情,你們一起說完吧。我受得了。”
有一個阿姨聽着君安沁已經開口了,就決定不再賣關子了。
“安沁啊,是這樣的,你也知道在你爸爸出事之前的一段日子,洛龍已經因爲資金問題給倒閉了,你爸爸還欠下了公司一筆錢。現在他出了這樣的事情,說感情的話也這麼多年了,我們如果問你要償還,那就有點不厚道。但是我們不可能因爲你爸爸就這樣走了,把他應該承擔的責任給抹掉,你說對嗎?”
如此拐彎抹角的,聽着就心塞。君安沁不知道她當時是怎麼對着她們笑臉相迎的。只是一遍遍的想着,以前的時候爸爸還在世,她們的那些無事獻殷勤,家裡的門檻應該是快被他們踏破了。沒辦法,那個時候有求於人的不是爸爸,是他們。自然就殷勤了,人情冷暖真的只有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還在象牙塔的時候,那個君安沁似乎就是在一夜之間變了一個人,家庭變故。曾經爸爸和她說着一些社會現實的殘酷,還有人與人之間交往的危險,這些她總是不愛聽,因爲她覺得她和爸爸有個不同的世界觀。他們看待問題的角度是不一樣的。她認爲人魚人之間不會有那麼多的勾心鬥角,你死我活,她還總是說爸爸,誤導、灌輸。
呵,如今纔算是體會的深切了。
李媛媛醒來的時候發現君安沁已經不在了,馬上出去。還穿着睡衣,走到門口的時候。看見大廳裡那麼多人是來幹嘛的?她沒換衣服就不好走過去,只是在一旁聽着。
她聽見君安沁對着那些人說:“你們看情況去吧,我家目前剩下的就只有這些你們能看見的東西了。”
衆人一陣沉默着,那個最先來的胖子說話了,他在各位叔叔阿姨來了之後就沒有出聲,一個人在那裡蜷縮成一團,就像一個肉球。吸着自己的雪茄,對於這種煙,君安沁其實厭惡極了。
“那麼君小姐,我給你看樣東西。”
從個公文包裡面拿出一疊文件,君安沁拿過來一看,是自己所在的這棟別墅的房產權證明。原來這座房子已經被回收了。
”既然你早已經下手了,我還有什麼話好說的。是不是應該給時間讓我收拾東西?”
“這個自然,你有三天的時間,到時候會有人過來查收這棟別墅。”
其他的人是一陣唏噓,別墅已經被人徵收了,他們的債該怎麼辦。他們着急的是這個,而不是君安沁即將去哪兒的問題。
“那君小姐,我就先回去了。”
“不送。”
油光滿面的終於走了,走之前還把沒有抽完的雪茄留在了君安沁的家裡,那個可憐的菸灰缸已經快滿了。君安沁看了看惆悵着的其他叔叔嬸嬸們。
“你們不用擔心欠你們的錢,先寫個字據吧,他日我必定還上。”
“恩,這個好,這個好。”
其實他們早就已經備好了相關的收據,就等着君安沁來簽字的。拿着筆簽上自己的名字那一刻,君安沁覺得那麼多的債務,怕是要壓垮她半輩子去了。看着他們一一走掉,君安沁的心裡沒有更輕鬆,反而是更加沉重了。
“媛媛,你說我還能去哪兒啊。”
看着門邊穿着睡衣的李媛媛,君安沁此時也不知道該和她說什麼了額,因爲她剛纔都看見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