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麗傑死後半個多月,她的父親欒廷玉在得知了女兒自殺的死訊後,也在一個雨夜懸樑自盡。是我趕去敬老院給老人家處理的後事。依照他的遺願,我把他的骨灰盒送回了他的農村老家。辦這件事的同時,我也把欒麗傑的骨灰盒帶着放進了金湖瑞泉公墓她母親的墓穴裡。
又過了半年,中興市中級人民法院以受賄罪、濫用職權罪判處原崇寧市委副書記、市長顧鳳林死刑,緩期兩年執行。因程開國夫婦主動交代貪腐事實積極舉報他人屬重大立功表現,從輕判處原崇寧市常務副市長程開國無期徒刑,判處其妻苟淑香有期徒刑十五年。監獄中的藤一衝亦因爲積極檢舉他人犯罪事實獲得減刑……
原崇寧市經濟開發區黨工委書記、管委會主任欒麗傑非法所得摺合人民幣在一千三百萬以上,因其能主動坦白,可獲得從寬處理。鑑於欒麗傑已在取保候審期間自殺身亡,故不再追究其刑事責任。但因其受賄數量巨大,社會影響惡劣,判處沒收欒麗傑個人全部財產(其商務局宿舍房屋一套除外)上繳國庫…….
在省委組織部皮部長的運作下,我表舅張茂生接替落馬的程開國出任崇寧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
又一年過去了,我的小說《天國裡的愛人》已經成功出版,得了一筆可觀的稿費。平時,除了寫作,我就是和秋秋一起帶孩子。在欒麗傑去世兩年多之後,我終於向秋秋出示了她的遺書。兩個心靈契合同命相憐的苦命人,水到渠成地在雙方家長的撮合下登記結婚。
轉眼間,我的女兒孫欣悅已經到了蹣跚學步的年紀了。她的臉型眉眼都長得很象欒麗傑。一口潔白細細的奶牙,漆黑的頭髮,皮膚白嫩性格活潑,特別愛笑。
我已經帶她去過金湖給她母親、外婆和舅舅掃過一次墓。那時候悅悅正牙牙學語,纔會清晰地叫爸爸媽媽。
我去金湖是和秋秋說好的。那時候我們還沒結婚,但是除了不住在一起,已經和一般的夫妻沒有什麼兩樣了。
那段日子,我還是一個人住在欒麗傑留下的那座凶宅裡。夜裡躺在牀上,我會常常出現幻聽。一會聽到客廳裡有熟悉的高跟鞋走路的聲音,一會又會聽到廚房裡像是有人在做飯……
姐,那是你嗎?你弄出這些聲音,爲什麼不來和我見一面?我不怕鬼魂,更不怕你的鬼魂。
那段日子有好幾天夜裡,我都連着做同一個夢。夢到欒麗傑站在臥室的門口。和她當年敘述她死去的媽媽一樣,欒麗傑穿着她死去時穿的那件豆青色睡裙,站在那裡,無聲地看着我……
我沒有害怕的感覺,如同她還活着一樣,我起身迎過去。可是,我看見欒麗傑滿臉怒容。我向前走幾步,她就向後退幾步……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秋秋的裁縫店。秋秋住在二樓,才起牀不久。在她臥室的大牀上,菲菲和悅悅蓋着薄被,抱在一起還在睡着沒醒。
秋秋做個手勢,沒言聲出來。我坐在外面客廳的沙發裡,和她說了昨晚的夢境。
“她爲什麼滿臉怒容呢?悅悅的外公去世,我已經發送了。我也沒想到老爺子也會尋短見。我是他女婿,我會照顧他啊!”一想到這些我就痛心疾首。這件事,從心裡我覺得對不起死去的欒麗傑。我沒有照顧好老爺子。可是他要尋短見,我怎麼攔得下呢?
秋秋在梳着頭。聽我說完,她思量了一下,說,麗麗姐應該在怪你。悅悅都快兩歲了,你也該帶她去給麗麗姐掃掃墓了。
“我是覺得孩子太小,怕帶着出去受風寒。掃墓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我說。
我沒說的是,每次我去金湖掃墓都會因爲想起往事而痛哭失聲。我怕嚇着孩子。
“嗯,一楠你這樣吧!也別等什麼清明瞭。明天,你就帶悅悅去金湖看她媽媽。就這麼定了,我去洗臉弄早飯,你看着孩子。”
“那好吧,我聽你的。”
秋秋麻利地梳頭,洗漱完。去廚房做早餐了。欒麗傑去世後的這兩年裡,我已經完全把秋秋當成了主心骨。從精神上對她有種依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