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散去了,一種失落感,陡然在凌峰的心頭升起。
凌峰是樂觀,但他並不像剛纔表面的那般樂觀,剛纔他只是無地自容,無處可發泄,無處可排遣憂愁,又不可將自己心中無盡的憤懣,在秦俏兒的對面發泄,所以他才默默忍受着心中的那份苦楚,表現出那種滑稽,無厘頭,猥瑣男人的樣子。
真以爲他是那種天塌下來,他都不放在心上的男人嗎?真以爲他有剛纔所表現的那般樂觀大方嗎?真以爲連老婆都成了別人的老婆,連孩子都成了別人的孩子,他還渾不放在心上嗎?
此刻落魄孤獨,望着周圍無邊無際,密密麻麻的叢林,那種空曠寂寥的氣息,很輕易就擊碎了凌峰內心的僞裝。
他無所適從,只覺得自己心中有一股鬱悶之心難以壓制,他想要做些什麼,來宣泄心中無盡的苦惱。
他突然間升起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無比暴虐的性氣,產生了一種嗜殺狂躁的勁頭。他想要殺絕這片天地,殺絕這天地間的所有人,殺絕這片森林裡的一草一木!
他想要……他想要……他想要像江拾兒當年屠滅大地一般,屠滅這個可惡的西天滄粟世界,把這個西天滄粟世界跺成粉碎,然後再帶着他的戰神斧,殺上星空,把整個宇宙和星辰,全都殺滅!
他要讓這個世界,這個宇宙,這個星空,這個他周圍所包裹的所有的一切,全都死!!
他恨不得他的斧頭,能夠從宇宙的南面剖殺到宇宙的北面,再從宇宙一個盡頭的四方,劈殺到宇宙另一個盡頭的四方!
如此暴虐着,他的手中很自然地舉起了那柄黑色的戰神斧,這戰神斧是他從裸天時代的天裂中取回來的,經過了天意的親自鍛造,斧頭已經變了,變成了他凌峰的私人戰斧。
此刻這戰斧上,“凌峰”兩個字又隱隱顯現了出來,宣告着這斧頭,只有他凌峰一人能擁有,是天意對他的恩賜。
只是此刻這斧頭上的“凌峰”二字,不再像以前他初次從天意手中接過這斧頭時,顯得那麼地聖潔光華。
那原本金燦燦的字體,如今已經蒙上了一層菸灰之色,變成了一種略微有些烏黑之色的字體,就像是真金蒙塵,聖人入魔道。
此種顯徵,絕對不是好事,應該是凌峰心性中的魔性開始真正孳生萌發,隱隱顯露出猙獰之態的表徵。
凌峰只知道自己的感念中住着江拾兒這樣的,曾經差點把整個天地衆生全都殺絕的大魔頭,卻不知道他跟江拾兒身爲陰陽兩面,不知不覺中,其實早已經魔緣締結。
如今凌峰在天路之上,身受父子分離,骨肉相別,所愛之人走的走散的散,嫁的嫁給別人的苦楚,體內魔性便不知不覺被驅動了。
凌峰丹田不經意的角落裡,江拾兒咧嘴而笑,那笑聲意味深長,讓人不知他在笑着什麼。
只是魔頭髮笑,有如閻羅爺出落人世間,總會想人生出些不妙之感!
而此刻心中已經被那種狂躁氣息佔據的凌峰,哪還有心情去觀察江拾兒那意味深長的表情,他舉着斧頭,朝着身側的一棵大樹狂躁地劈了出去。
數米粗壯的大樹,被凌峰戰神斧一斧頭劈斷,“嘎嘎嘎……”地響着,朝着凌峰不遠處緩緩地倒下。
此時已是臨夜,樹上有不少飛鳥,半夜中驚得掠空而起,其中有幾顆鳥蛋還從樹梢上砸落於地,碎成了一灘。
一棵樹倒地,凌峰猶不解氣,腳步朝前一邁,恰好踩在其中一顆碎成一灘的鳥蛋上,身體猛地前行遞進,朝着另一棵大樹,又是舉斧劈出。
“劈!劈!劈!”
“殺!殺!殺!”
“我要殺滅身週一草一木,殺絕這莽林中的萬物生靈!”
凌峰心中暴虐着,體內星天帝訣運轉不息,戰神斧連連出手,不消片刻,便已經在他的周圍,倒下了數十畝開塊的林地。
而凌峰的暴虐之氣,似乎還遠沒到放下的時刻,數十畝開外後,凌峰還在繼續拿斧頭劈殺樹木,就像是一個勤懇的伐木工人,砍伐不迨!
眼見着樹木一大片一大片被破壞,原本呈一個古怪彎圓形態的森林,竟是被凌峰劈得沒有了那種古怪的彎圓之態,在凌峰剛纔來時的,那塊保護着阿西莫夫族部的光屏禁制上,又顯現出了那個扁平男人的身影。
他顯現着一種半透明的形態,從高高的天頂上,朝着身下彎圓形的森林觀望,並一反好種臉上幾無神情的常態,朝着凌峰突然嘆出一口氣來。
然後他喃喃地道:“臭小子,你若真把我這九曲天衍陣破壞掉了,我還怎麼來保護你的女人?”
扁平身影男人說着,手朝天空中一撒,霎時,只見天頂上濃雲密聚,不久後便電前雷鳴着,颳起狂風下起暴雨來。
凌峰只顧着自己在天地間的砍殺,他是把此刻他所處森林中的樹木,當成自己的魔障了,他要把這些魔障全都砍伐掉,卻全然不知,他砍的魔障越多,心中生出的魔性,反而越強。
到大雨傾盆了一陣之後,他才猛地發現天空中竟是下起雨來了,而且那雨還很古怪,平日裡他感受到的雨,溫度都是很正常的,只是略微有一些寒冷而已,但此刻這些砸落到他身上的雨,卻不僅大得很,而且還非常地寒冷,就像是能夠刺入骨髓裡一樣。
那樣冰冷刺骨的東西,讓他頓時清醒了不少,可也只是片刻的清醒而已,只是被刺醒了一下,他便又立即沉浸到了那種殺戮狀態中而沒法自拔出來。
他其實不是不能令自己清醒,而只是他彷彿已經沉迷於那種不清不醒的狀態。
他繼續殺,繼續砍伐,繼續用自己的斧頭,在大雨中劈砍着這片莽莽的原林世界,他要把這個世界,完全地破壞掉,他要用自己源源不斷的殺伐心,將自己從那種無盡鬱悶的愁緒中解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