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父!”秦楊登時就不幹了,他將手背在身後,孩子氣般的藏起盒子,“我把這個都給小十九了,我居然只是個二師父?”
“哦?”徐清不由呵呵大笑,“是我錯了!來,十九,見過你大師父!”他說着,坦坦蕩蕩的走到秦楊面前,伸手將他拉到胡十九面前,含笑在旁看着這一老一小。
秦楊反倒有些忸怩,掙扎了幾下,“我說了啊,我可不是輕易收徒弟的……”他囉囉嗦嗦的還要說些什麼,卻只聽得胡十九開口道:“師父!”
秦楊登時喜笑顏開。
“師父!”胡十九有些爲難的望着徐清,在她心裡,所謂“師父”,只有面前的這位老人。
秦楊瞧瞧胡十九,又瞅瞅徐清,他似乎明白了剛纔胡十九那一聲,並不是在稱呼自己。於是,他裝作不經意的在盒子上敲了幾下,可是嘴角漸漸朝下,顯得無比失望。
徐清看他這幅模樣,不禁失笑,衝胡十九遞了個眼色道:“來,見過你‘大師父’。”
“這……”一直以來,胡十九的心中,都是將老人徐清視爲自己唯一的“師父”,對酒正秦楊,她更是一種畏懼之感,每次見到秦楊,她總是戰戰兢兢,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麼讓對方生氣,讓自己的“師父”失望。
如今,這脾性難以捉摸的秦酒正,卻突然要收自己爲徒,而且更要自己尊稱他爲一聲“大師父”,看着熟悉的老人徐清,與面前悶悶不樂的酒正秦楊,胡十九不禁有些犯了難。
與此同時,對面二者的神情也完全不同。徐清和煦的笑着,秦楊則端着盒子,神情有些緊張的等着胡十九稱自己一聲“大師父”。
“大,大……”胡十九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一緊張居然就開始結巴。
秦楊揚着兩撇倒八字的眉毛,“叫啊,我是大師父!”他殷殷向前,面帶笑容,滿懷期冀的望着胡十九。
“師父,我……”胡十九滿面通紅,她望了眼徐清,窘的“撲通”跪倒在地,“我還是給您磕幾個頭吧!”
“啊?”秦楊嚇得差點將手中的盒子跌落在地:“這是做什麼,使不得使不得!”
“好了,十九!”胡十九突然的舉動也讓徐清愣了片刻,他撐不住的笑出聲來,“這頭也磕了,師父也叫了,秦老兒,你可別抵賴啊!”
秦楊撇了撇嘴,“師父,”他小聲嘀咕:“也不知道叫的哪個……”
話雖如此,他還是忍不住的欣喜,笑的鬍鬚顫顫,將盒子放在几案之上,親自扶起胡十九。
胡十九受寵若驚。
“十九,你可要看好了!”秦楊說着,回身端坐几案之前,他擡眼看了一眼胡十九,面上浮現出難得一見的凝重,伸手慢慢打開盒子。
那盒子說也奇怪,表面看似毫不起眼,不知秦楊觸動了哪裡的機關,盒子居然猶如一朵盛開的鮮花,四壁緩緩向外展開。
“看到沒?這是精鐵而鑄!”秦楊的神態越顯自豪,胡十九早已歎爲觀止。
她拼命的瞪大雙眼,又揉了揉眼睛,待到盒子完全打開之時,呈現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一個袖珍的酒窖,其中更有數個栩栩如生的木頭小人,各司其職,就像是老人徐清酒窖的翻版。
秦楊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胡十九,嘴裡唸唸有詞。
若不是胡十九在他身上嗅不到一絲妖氣,她簡直要懷疑,面前的秦楊是不是惑與那隻老狐狸假扮的。
只見那“酒窖”隨着秦楊的唸唸有詞,裡面的木頭小人居然有模有樣的開始釀酒。
胡十九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她怕忍不住會發出驚呼!
“師父,這……”胡十九喃喃自語,心中的震撼卻猶如驚濤駭浪,人間,居然也會有這樣的術法。她雙眼充滿迷茫,直直的盯着秦楊。
“來來來,告訴你……”秦楊神神秘秘的對胡十九招手道:“你大師父我,可是貨真價實的神仙!”
“噗嗤!”此言一出,就連他這裡一向老成持重年長點的童子,也不由將臉背過去偷偷笑了出來。
“笑什麼!”秦楊大言不慚的看着胡十九:“小十九,你說是不是?這除了神仙,誰還能使喚動這木頭人?”
還有妖精。除了仙術,妖法也能。
胡十九幾乎下意識就要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還有妖。”老人徐清開口道:“還有你這個裝神弄鬼的老妖怪。”
他笑着說道:“十九,你別聽他渾說,這裡面是有機巧的。”
機巧?
胡十九坐下來,俯視着盒子裡的“芸芸衆生”。他們井然有序,熱火朝天。胡十九幾乎忍不住想伸手捏起一個小人兒到自己面前,看看他是不是也會說話?
“誒——”秦楊先她一步,伸出枯枝般的手,牢牢覆蓋在盒子上方。
“只許看,不許動!”他神態嚴峻的說道。
胡十九忙縮回手,“是。”
秦楊不放心的看了看她,又覺得自己在摯友徐清面前未免有些小題大做。因此,心不甘情不願的也放開了手,但仍是牢牢的盯着胡十九。
隨着秦楊將手撤下,胡十九似乎覺得那些小人又重見天日一般。
她欣喜的看着他們,似乎可以這樣一直看到地老天荒。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秦楊不耐煩的聲音:“看夠了?”
胡十九搖搖頭。
秦楊撇撇嘴,“這孩子倒真實誠。”
坐在一旁的徐清笑着搖了搖頭:“精誠所至,金石爲開。她的這份心,纔是難能可貴。”
秦楊出人意料的沒有反駁徐清,只是將手在胡十九眼前晃了晃。
胡十九猝不及防嚇了一跳,擡起頭來,眼神恍惚。
“別看了,再看魂都丟進去了!”秦楊搖搖頭,胡十九不好意思的笑笑。
“要看,你就拿回去看。”秦楊說罷,站起身來,“坐了一天,骨頭都酸了!”
“師父!”胡十九“噌”的站起來,這一聲不但驚醒了早在一旁東倒西歪陷入酣睡的童子,也讓走入屏風後面的秦楊幾乎一個趔趄,“怎麼了怎麼了?”
胡十九剛是脫口而出的呼喚,其實就連她自己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只是快要哭出來般的指着盒子,“我可以帶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