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鬼前往西雙版納的途中盡偶遇葉思雨。
那晚明月當空,天空萬里無雲,星星在天空自由閃爍。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得叔和阿蘇相視一笑,默契的在這山坳裡歇了一晚。
得叔真的打算就歇一晚上,明早就上路,所以今天就將就一下就好,反正天生也沒有下雨的樣子。阿蘇放下箱子就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得叔想着,興許又是上哪玩去了,沒有多太在意,畢竟他兩第一次露宿山野,估計是好奇上哪玩去了,得叔這麼想着。
拾來幾棵枯樹枝,點起了篝火,在地上鋪了一些乾草,還特意也鋪了阿蘇的份。
此時天還尚早,但畢竟是在山裡,天又黑的早,四處也靜悄悄的,得叔到也不覺得害怕,只是有些擔心阿蘇那呆瓜,他走了已經好久了,天沒黑就走了,現在也不見他回來,莫不是出來什麼意外?
又躺了好一會兒也不見阿蘇回來,眼見柴火就要燒沒了,得叔吃力的從地上站起,接着一旁的樹枝才能勉強站起來,拖着步子到遠處見柴火去了。這幾天,的確是累了。
回來時,阿蘇已經坐在篝火旁,還搭了形狀似窩窩頭的棚子,篝火邊還堆了和阿蘇差不多身高的柴堆。
得叔不語,靜默的走近。將柴火放下後,又去打量阿蘇的傑作。
“你弄的?”
指望不上阿蘇能開口說話,但也不見他點頭承認,得叔看着他,神情簡直像極了剛新婚的小媳婦無異了,他有什麼好害羞的呢。做好事不留名的只有雷鋒,但雷鋒把做的好事都寫在日記本里,而阿蘇你,全寫在了表情裡。
棚子裡的這些布……得叔看着心裡有些發寒,怎麼有點像那什麼,得叔想起什麼似得,那倒是……問道:“你刨人墳墓去了?”
可能覺察出得叔語氣裡不悅,阿蘇無辜的看向他,點點頭。
那無辜的表情,看的得叔的心都化了。得叔想想,刨人墳墓的事,他得叔又不是沒幹過,那有何妨。
“人才,我怎麼沒想到呢,多虧有你,今天晚上可以踏踏實實睡一覺,也不用擔心晚上會下雨了。”
被這麼一誇,阿蘇又變成了害羞的小媳婦。
就這樣,一人一鬼在阿蘇搭的窩窩頭棚子裡躺下歇了。周圍是死人的裹屍布,喪衣。阿蘇雖然已經努力挑乾淨的回來,但埋在地下久了總會有味道的,尤其知道是死人的東西,心裡總會不舒服。阿蘇那呆瓜不在乎,可得叔心裡卻不大好受。
總覺得,身邊除了阿蘇好像還躺在別的死人,閉上眼,得叔彷彿看見一具具屍體輪番對自己行注目禮,有的還微笑呢。但一睜開眼,除了阿蘇什麼都沒有。得叔告訴自己,這些都是心裡作用,不要去想,他們都是不存在的,可一閉眼就又看見了。
得叔不管了,看見就看見吧,反正他們又沒把自己怎麼着,後來柴火沒了也沒有再添上。跟着腦海裡的鬼魂行了半天的注目禮,不知什麼時候,火堆裡連一顆火星都沒有了。
玲玲,一串悅耳的鈴鐺聲傳來,伴着腳步聲一步一步向他們走來,而且越來越近了。
此時是後半夜了,月光格外明亮,好在得叔他們在樹影下,篝火也早已全部熄滅,他們看得見來人,但來人卻看不見他們。
得叔睡不着便起來看,將棚子小心的扒開一個洞,得叔看見一隊人朝這邊走來,走在最後面的那個手裡搖着鈴鐺,像是用鈴鐺的聲音在指揮前面的人。
等他們走進,得叔清楚的看見所有人的臉,葉思雨就在其中,早已沒有往日大家小姐樣子,破舊的衣服,枯黃的面容,連頭髮都有些乾枯了。
“你沒能再死一次就算了,現在這副下場我也是滿意的”得叔心裡這樣說,可還是有些可憐葉思雨。
那搖鈴鐺的人看着瘋瘋癲癲,衣服破爛不堪,整個人髒兮兮的,走路也不好好走,搖搖晃晃的像是喝大了。他右手搖着鈴鐺,左手託着一根竹枝,竹枝上掛着三條白布條子,布很乾淨,和他完全不是一個風格。
他蓄着長髮,還編了了個辮子,頭髮凌亂看着有些日子沒打理了。滄桑的面容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的神情,泛白的長鬍子隨風飄揚,他肩上挎着一個打着補丁的布包,包很大,好像塞了好多東西的樣子。破舊布鞋在腳上拖着,時不時露出個腳趾頭。
怎麼不走了,你倒是繼續走啊!走到得叔歇腳的地方,這對人就停下不走了。這次更近了,所以得叔也正好看清,除了那搖鈴鐺的,其他的都不是活人,而是死人,葉思雨咱先不說,其他那些屍身怎麼會走路呢。
莫非是養屍人?傳說雲南有養屍者,難道這就是養屍人?可這樣說的話也不太合理,與其說是養屍人,說是趕屍人才更合適的吧。
葉思雨還活着,要不要除了她呢,算了,反正也不知道方法,讓她活着吧,生不如死的感受比殺了她更能讓她痛苦。
月光下,那趕屍的老者隨從布包裡掏出個葫蘆,喝了起來,得叔隔着也能聞見酒味,隨意找了個地,躺下就睡着了,而那些屍首紋絲不動的立在路中央。
得叔不緊不慢的走向屍隊,走到葉思雨身邊,靜靜的看着她,許久不說一句話。葉思雨也認出了他,可也不說話。
此時得叔心裡五味雜陳,除了殺了蘇兒,葉思雨的確沒有直接做過什麼特別的壞事,畢竟所以的事情是從上一輩那裡開始的,本不應該牽連到這些後輩。但人的社會是極爲複雜的,不可能分的那麼清楚。
要救嗎?現在有機會救的。不救?良心好像有些過不去。
這屍隊從哪裡來,又要往哪裡去,罷了,讓她自生自滅去吧。
“你曾是夏日裡的一抹嫣紅,是黑暗中的一束亮光,曾在我絕望時給我希望。儘管此前我有算計於你,但也未曾想過要害你性命,可你變了,我不落井下石,但,是不能再護着你了。”
“我不該同情於你,我同情你,那誰來同情我的帕罕。他的苦痛總得有人償還,你這樣,已經便宜了何婷姻,以前的事到此爲止,但願我和你此生再無瓜葛。”得叔想着,走回窩窩頭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