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晶亮的眸子裡因爲方纔的情動帶上了幾分水汽,卻又恁得誘人。水湛呼吸微微一窒,見少年抿着嘴脣瞪住自己,不覺笑道:“害羞了?”

林澤咬牙,害羞你大爺!

惡狠狠地瞪了水湛一眼,林澤推開水湛的懷抱離了他兩丈遠。自以爲兇狠的表情在水湛看來,卻是如同被踩到了尾巴的小獸露出了俏皮的虎牙,氤氳着水汽的眼睛分明風情無限,卻還強忍着羞意衝自己示威,恁得可愛。

“慶王爺那裡……”抿了抿脣,林澤突然不是很想在水湛面前提起那人。

水湛見他驀然頓住了話音,心知何故,只笑了笑說:“水清的性子這兩年愈發有些陰晴不定,你離着他遠一些,我也放心。”

林澤點了點頭,水清那種翻臉無情的陰沉性子他早領教過了,能不和他碰面就儘量避開。現在聽水湛這麼一說,心裡涌起幾分甜絲絲的意味,卻還是拿鼻子哼了一聲,說:“我又不怕他的,只是礙着你的面子在裡頭纔不和他計較罷了。”

水湛朗笑着把人重新攏進懷裡,又是一番揉·捏·愛·撫不提。

等好容易水溶來催着他好進宮給皇上皇后請安了,水湛才戀戀不捨地又捏了捏林澤的鼻尖。順便警告地遞了一記眼刀給水溶。水溶仰脖,表示自己纔不領會這些意思。

待林澤親自送了水湛走了,再回來時,就見水溶如同已經抽了筋骨一般,渾身軟綿綿地趴在桌上,百無聊賴的樣子哪裡還有半點王爺的尊貴。他都替這位臊得慌!

拿腳尖踢了踢水溶的小腿,見他還是自顧自地模樣,林澤也不惱,只端了茶碗笑道:“人走茶涼,王爺你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水溶四仰八叉地賴在酸梨枝木長塌上,一雙微微上挑的鳳眼斜睨着身姿端正的林澤,不由失笑道:“小林大人才思敏捷,饒是對方怎麼蹦躂,那也是入不得老三的眼呀。”

“哼。”

“怎麼着,這麼通透的道理你早便了然於心了,偏又和他鬧個彆扭?”說着,似是想到了些什麼,水溶微微睜大了一雙狹長的鳳眸,“你也忒小性兒了些,就不怕他當真惱了你不成?”

“我原就是這麼個人。他若當真惱了我,我也不必強留他。”林澤眼睫微垂,“我最是個記仇的,你說我小心眼沒肚量我也承認,那人傷我至此,他還去恭賀?換了你,能咽得下這口氣?”

“就爲這,你就把水湛給晾了足足三個月?”

水溶搖頭,末了還是不得不承認林澤的話。他自認也是個狂放之極的性子,倘若水清敢對自己下手,他不去他府上鬧個雞犬不寧便暗自偷笑罷。“可水湛並非常人,想來不日就要榮登儲君之位,你不怕他冷了你?”

“怕便不是我這般行事了。”林澤眼皮都不曾動彈一下,只低頭輕輕吹了吹茶盞中的茶沫,一徑笑道:“倒是你,一味關心這些個,怎麼不見辦差的時候有這樣上心?”

“本王不過領個閒散的差事,做做樣子也儘夠了。倘或當真日日較真,豈不是累死了。你小子是個吃苦耐勞又肯下功夫做事的,難不成也要本王和你一般不成?”

林澤吃了幾口茶,好一會兒才道:“你當這世上的人都是傻子,平白無故便要累死累活的不成麼?”忽而又嘆道,“我聽說,慶王側妃日日進宮請安,很得皇后娘娘的歡心呢。”

“嘖,後宮裡頭女人間的事,誰放在心上不成。”

林澤笑了笑,不再說話了。

水溶見他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敏感的神經彈動一下,很快從他的話裡琢磨過味兒來。

“莫不是水清對儲君之位有什麼想頭吧?!”水溶被自己說的話一下,立馬端正了坐姿,又一想,連忙否認道:“可他不該啊。他那身子骨,就算讓他做了儲君,只怕沒十天半月的就得纏綿病榻了。何況,他和水湛的關心真真不要太好,那可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情分,那小子待水湛比待自己還親呢!”

朝堂後宮看似遠着呢,實則關係卻近得很。慶王側妃如此殷勤,只怕也是得了水清的授意。只是林澤心裡納悶,難道水清也有意要爭一爭那個位置不成?看他先前的言語態度,倒是樂意水湛上位比自己上位要多得多了。

“水清那小子……”水溶笑了笑,很不以爲意地說,“也就你心思敏感了些,他哪裡有心想這些個彎彎繞繞呢?”

“人心麼,豈是隻言片語就能解釋得清的。”

林澤眯着眼睛笑了笑。

興許水清從前並沒有這些心思,可自打上一回他給自己下毒,又和水湛撕破了臉。一個從前倍受兄長寵愛的人,一下子被兄長疏離,那滋味,定不好受。何況,同樣對水湛懷抱着愛意的林澤能夠敏銳地察覺到,從自己出現開始,水清對自己就抱有莫名的敵意。那種惡意的排斥,即使臉上帶着笑,卻還是從心裡汩汩流淌的黑色的陰潮……

水清,只怕對水湛的心思,並不是表面上兄友弟恭這樣簡單的罷。

水溶皺起了眉頭。

從小就浸·淫·在權術中,看多了宮廷傾軋,朝堂政變,能夠全身而退還掙了個世襲罔替的封號。要說水溶腦袋裡轉不過這些彎兒來,那真是小瞧了他。

水清自打大婚以後,除了上朝之外,其餘時間都閉門不出。就是進了宮,大多時間也都是陪着太上皇說說話。這麼一個看似毫無攻擊力的皇子,偏偏又和甄家拴在了一塊兒。雖然只是以側妃之禮迎進了門,可慶王府至今未有正妃,甄三小姐以側妃之名在宮中走動的那叫一個勤快啊。

瞧着水溶這副樣子,林澤低頭微微地勾了勾脣。

他向來睚眥必報,從前因着水湛的緣故,多有忍讓。可現在既然水湛都表明了立場,他又怎會放過這難得的契機呢?他一貫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既然水清要做初一,他自不肯拂了他的面子,便做一回十五又如何?

甄家久居江南,滿府上下不知道藏了多少腌臢事兒。比之榮寧兩府還有兩口乾淨的石獅子,只怕甄家內外已全然玷污。既是這樣,他也不介意給甄家覆滅的路上多送個一程。左不過大廈將傾,他推一把手罷了。

林澤心裡半點負擔都沒有,水清並不是他在乎的對象,自然不會爲這些無關緊要的人花費多少心思。轉念又想到薛家的事兒來,只看向水溶說:“薛家的遠房親戚可有什麼消息了?”

“縱是有幾分才思,入了京城的地界也是要掉價不少的。”說着,又撇了撇嘴說,“何況他們家不過是商賈出身,即便想靠着科舉出仕,也沒那麼容易的。”

“誰說沒有那麼容易。”林澤揚脣微笑,“你且等着,來年開了恩科,這薛蝌定能高中進士。”

看着林澤忽然溢滿了自得笑容的雙眼,水溶訝異地挑了挑眉。他倒不是看不起林澤的猜想,只是沒料到林澤對這個叫薛蝌的如此上心。他還記得,那薛家的呆霸王沒少得罪過眼前這人,居然能如此不計前嫌,水溶默默地在心底爲薛家點蠟。

——這並不是什麼好事的樣子。

林澤纔不理他,只把茶碗一擱,笑了笑說:“坐了這會兒子,該說的話說了,我也該回去了。”見水溶還要起身,連連揮了揮手,“別送了,你且坐着罷,下官怕累着王爺呢。”

水溶哭笑不得地目送他出了門,回頭見桌上吃了兩口還留了大半的兩杯茶碗,嫌棄地撇了撇嘴。這上好的楓露茶他一早就沏了兩回,出了三四遍的色,結果這兩人一點都不給面子。這才吃了幾口啊,就撇下了。虧得他還特特拿了去年蠲的雪水,裡頭又放了今冬最嫩的松針一起煮的。

嘖!

“王爺。”

前來收茶碗的婢女見自家王爺直盯着那兩碗涼透了的茶兀自出神,忍不住出聲打擾道:“林大爺方纔出門時說了,這茶和往日裡吃的味道竟不一樣,很是清口。還想問王爺有沒有,能不能給他帶上些。只是想到這樣好的茶,王爺未必肯割愛,故而一嘆罷了。”

水溶立時傲嬌地揚起下巴,一副“本王出手,必是精品”的表情。看得那婢女不由地笑了,而後才笑道,“不過一壺茶葉罷了,去給林大爺送去。另把本王去年收的雪水和雨水都起出來,還有那松針,一併給林大爺送去。”

說罷,猶覺不夠般,笑得恁是蔫壞。“把林大爺的話原封不動地給三殿下說道說道,記住咯,一字也甭漏下。”

哼,好你個水湛,讓你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哼哼,秀恩愛什麼的,本王也是個中高手好嗎!

婢女微微福了福身,嘴角的笑容愈發的大了。自家的王爺這點兒孩子心性,一向是老王爺和王太妃娘娘樂見的。何況林大爺在時,更顯得自家王爺愈發減齡了。

想到這裡,婢女笑道:“是,奴婢這就去。想來林大爺還未走遠呢。”

不過幾刻功夫,那婢女俐落地將茶葉,兩壇雪水並雨水及一包年初才收的嫩松針都送到了林澤的手裡。見林家大爺一下子睜圓的眼睛,婢女微微含笑道:“王爺說了,林大爺喜歡,便都送了也是應該的。還請林大爺毋要推辭,只領了王爺的心意纔好。”

林澤愣了愣,才笑道:“是了,若推辭便是矯情極了。替我多謝過你家王爺,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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