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寡人

紅樓之穿成皇帝 / 43寡人/看書閣

過了不多時,便有太監敲門問要不要傳膳,蕭子虞眉頭一皺,他不是讓人不要打擾嗎?韓成子怎麼值的班?

“是我讓人傳的。”林璧道。

“不吃。”

林璧嗤笑,“少自作多情了,是給我自己叫的,跟你沒關係。”

蕭子虞一聽他餓了,便要開口叫人傳膳。

林璧阻止,“別,我可不喜歡你那皇帝排場,一大羣的人看着吃也不香,我自己去拿。”便直起身來出去只拿了個食盒進來。

小太監是韓成子的徒弟,名字叫韓山,謹記師父的話,少聽少說,很知進退,遞了食盒就老實在門前守着。心裡胡亂想着屋裡那麼黑,皇上也不叫點燈。

林璧拎着食盒左看右看,這是乾清宮正殿,他是不敢在這造次的,便說:“坐了一天累了吧,要不去暖閣咱們一起吃?”

蕭子虞當然同意。

林璧一一點了燈燭,偌大的東暖閣立刻亮堂起來,把菜食一一擺上桌。麻姑煨雞、白蒸雞仔、清蒸乳鴿、文思豆腐,小菜是問政筍絲、香乾菜、冬芥等,還有一碟子白麪餑餑,一碟梅花包子,一碟什錦火燒,一盅雞絲燕窩,一盅蓮子羹。菜雖然少,都是精挑細選的,分量十足。

“韓成子可算是忠心耿耿,還不忘給他主子預備着,我倒是作陪的了。”

蕭子虞提起筷子,聞言搖頭,“得了便宜還賣乖。”

林璧舀了一碗蓮子粥,送到他手邊,便自顧自的吃飯。他奔波數日,吃的都是乾糧,今日一整天還沒吃飯,肚子早就餓得不行,吃的飛快而不失優雅。

蕭子虞本也不餓,索性停了手,仔細打量林璧。剛纔黑暗裡看不清,現在蕭子虞纔看見林璧灰撲撲的打扮。戴着廉價的東坡巾,臉上塗滿掩蓋膚色的油彩,風塵僕僕,下巴上冒出青胡茬子也來不及刮,不禁心疼,不知吃了多少苦頭呢。

“慢些吃。”蕭子虞夾了一筷子筍絲給他,見林璧盡數吃了,於是夾上了隱,林璧的碗裡時時保持着七分滿。這是他們做慣了的,林璧受的很坦然。

感覺吃了七分飽,林璧停了手,桌上的菜也差不多幹淨了。

蕭子虞輕笑:“還是這麼個土匪性子。”

林璧不理他的調侃,道:“你怎麼回事?摺子也不批,人也不召見,跟個女人似的使脾氣。”

蕭子虞收了笑,“沒有,就是有些累。”

“哦?學生還以爲皇上陛下與皇后娘娘情深如許,以至於茶飯不思呢。”林璧漫不經心道,目光低垂,凝注着他戴了碧翠戒子的修長手指。

“沒有。”蕭子虞重重強調,表情很認真。他還是忍不住解釋,“皇后賢惠大度,是個不可多得的。”但也僅此而已。

林璧緩緩收緊手指,“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他有什麼資格知道。

“當然有關係,我們是,我……”蕭子虞語塞。朋友嗎?似乎不像;兄弟麼?也沒有;君臣?更是瞎扯。

林璧笑了,隨手正正帽子,這是他在揚州養成的習慣——怕人發現了端倪,禍水被引到林家。

“是呢,你我到底什麼關係,還是說清了好。君不君,臣不臣的,平白惹人非議。”他這些日子在揚州思來想去,也想不清楚蕭子虞到底對他是個什麼想法,今日說清了,也好斷了不該有的念頭。

蕭子虞沉默不語看着他,林璧也不甘示弱回視。兩人的目光在半空裡匯聚,交織、碰撞,仿若一場不見硝煙的角逐。

氣氛凝滯,空氣粘稠的連動一根小指也不能,他們像是被包裹在透明樹脂裡的包裹物,永恆的對視,無法見天日的美。但若能彼此凝望永生,豈非也是一種幸福?

林璧終究受不住上位者不自覺散發的威儀與震懾感,再次開口,“要死,你也該給我個明白話,我算什麼?”任意出入宮廷,私下見時可以不跪,甚至以“你”“我”呼之。就連蕭子炳也知曉自己位置,見必待之以君臣禮,沒有一個人能如他這般對皇帝放肆,他算什麼!

“你想知道什麼?你是我養大的,情分當然不同。”蕭子虞含笑道,跟往常一樣想摸摸林璧的頭,被林璧一側身子避過去了。

林璧惱極,撲上去抓住蕭子虞衣領,重重啃上他的嘴巴。椅子禁不住林璧這一撲,兩人仰面滾在地上,都怕對方摔着,於是翻滾了幾圈才停下。

林璧叼住蕭子虞的嘴脣就算摔了也沒鬆口,此時已磕破了,血滴蜿蜒流到他脖子裡。

兩人身體摩擦,蕭子虞眸子沉得深不可測,抱在林璧腰上的手不僅沒鬆,還箍的更緊。他一翻身將林璧掀在身下,加深了這個吻。

蕭子虞含着林璧上脣,牙齒廝磨噬咬,魚兒一般的舌鑽進他的嘴,舌尖勾起他的,迫使他與自己纏、綿。林璧不可置信般大眼,隨即用力摟住蕭子虞,回吻。一雙眸子貪婪地看着他,不肯閉上。

身體壓着身體,鼻子貼着鼻子,脣齒交纏,沉重的呼吸聲和讓人臉紅的口水聲響在屋裡。這是一個血腥的吻,更貼切地說是咬,兩人像瘋了般在對方嘴巴里肆虐掃蕩,不放過一寸土地,狼般兇狂掠奪。牙齒毫不留情咬破對方嘴脣,口涎混着血滴流進衣領,和汗液混在一起,沒入平滑的胸膛。不是一場告白和交歡的盛筵,而是離別,恨不得把對方融進骨血裡的沉重的吻。

不夠,怎樣都不夠。

林璧只覺得絕望,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卻也是終結。

蕭子虞猛地抓住伸進自己衣服內的手,率先放開他站起身來,伸手將林璧拉起來。林璧默默順着蕭子虞的力道起來,心猶在砰砰激跳,他有些不知所措,便半低着頭,視線刻意帽子在剛纔激烈的擁吻中掉了,髮帶被蕭子虞扯開,凌亂的捲髮披散滿身、遮住左眼;衣服被拉的大開也不掩上,露出半個小麥色胸膛;精緻鎖骨分外明顯,隨着他的呼吸起伏,汗水和着血絲泛出晶亮的色澤,分外性感。林璧甩甩頭,舔舔脣上的傷口,已經流不出血了,嘴裡殘餘的鹹腥刺激着味蕾,奇異地有種上了癮的錯覺。

蕭子虞一直在觀察林璧表情,動了動喉結,也忍不住舔嘴巴早已麻木的傷口,聲音前所未有的粗噶,“你去洗個澡,等會塗藥。”

林璧點頭,進了內間浴室。暖閣連着御湯,通過管道引進池子裡,不論何時都備着熱水,以備皇上之需。

蕭子虞整理好凌亂的衣裳,平靜了一會,找了本書坐在臨窗的榻上,背對室內,才道:“來人!”

韓成子立即進來,“奴才恭請皇上聖安。”

“恩,起吧。送套林大爺的衣服來。”

韓成子早準備好了,今日皇上心情不好,他不放心別人,恐觸怒聖上,只暖了暖身子又回殿外守着,正好趕上皇上叫他。韓成子覺得皇上聲音不同往日,也不敢多言,給林璧送了衣服、收好食盒便退下。

林璧出來的時候蕭子虞正緊繃着臉坐着,從他的位置剛好能看見他的側臉,高眉緊鎖,乾脆利索的下頜線顯示出他的果斷決絕。

他有些遲疑要不要過去,蕭子虞已經在向他招手,“過來。”

林璧心裡一疼,站着沒動。

蕭子虞沒有回頭,緩緩道:“那時候我第一次看見你,就喜歡上了。那麼可愛和剔透,我一直希望能有個這樣的孩子。”

林璧動了動喉結,抿脣不語。

“過來,我給你上藥。”

蕭子虞把藥輕輕塗抹在林璧脣上,皇家的藥,當然是好的,一夜便可消腫結痂。林璧半跪在他腳邊,雙手擱在蕭子虞腿上,溫順服帖如初見那年,顫抖着閉合的眼瞼出賣了他並不平靜的心思。

暖閣裡縈繞着藥膏的苦香,混着溫暖的空氣、肌膚相貼的曖昧,美好易碎的夢一般。

林璧也挖了快藥膏,給他塗在嘴脣上,很快他便放棄了,因爲手不停在抖。

“林璧,”蕭子虞深深凝注他,貪婪地要把他烙印在心頭,永不敢忘,“我對你的心,跟你對我的心一樣。”

“我知道,你早就知道對不對?”他輕輕說了句,日夜渴盼聽蕭子虞這樣說,可現在,只有疼,撕心的疼。早就知道自己對他產生那種想法,眼睜睜看着他掙扎取捨。

蕭子虞眼裡滑過複雜難言的東西,快的無法捉摸,“我從不願你傷心。”還是爲他傷心。

大齊男風昌盛,在士子之間也普遍,但不代表他們樂意看見皇帝養孌人。一個明君,應該是剋制、英明、威嚴,縱然有放浪形骸的時候,卻不能用情。帝王一旦有了情,絕不是社稷之福,而是昏聵之始。

孌人,他們只會這麼稱呼林璧。

皇帝尊貴無匹,萬人之上,也不是萬能的,他堵不住衆口。自古以來,皇帝身邊的孌人沒有能善終的,皆慘劇收場。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蕭子虞不想林璧身背萬世罵名,他一生從沒這樣對一個人這樣好過,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都捧給他,沒法容忍林璧被當做佞幸,千夫所指。

林璧應該是擊空的鷹,高傲的鳳,他是本該萬古流芳的人,一身的才華不該折在蕭子虞手裡。他的林璧,不能被天下人恥笑,不能只困囿於尺寸之地。

情之一字雖如甘醴,久食卻不如初嚐鮮美,更不能飽腹。等林璧以後一無所成,空有風流侍君之名,可會怨他、恨他?

“我知道。”林璧也只好重複這句話,如此蒼白。他當然知道,蕭子虞什麼都爲他想到了,只要林璧好,他幾乎不考慮自己。他們之間的緣分,只有十年,和一個吻。

想起那日道士的話,他本就是偷來的命,有什麼不滿足?這樣很好。

好的不能再好了。他從來沒這麼清醒,明白自己的位置。

蕭子虞朝後靠在引枕上,手指一下一下撫摸林璧的頭髮,捲曲卻意外的柔軟光滑,一點都沒變。

“那時候你回揚州,我適應了很久,恨不得再把你揪回來,縫在口袋裡跑不了。不管走到哪裡都有人問我‘文淵去哪裡了,怎麼沒和你一起?’每每都想揍他們一拳。” ▲ ttκǎ n▲ ¢ o

“有一回我看見了個丫頭,眼睛跟你的真是像,但是沒有你的好看。”

“你日後要小心賈家,離他們遠些,他們家人功力心太重,子孫又不爭氣,對你名聲有妨礙。”

“以後不要冬天洗涼水澡了,生病了又得喝藥。以前是逼不得已,現在還是保養好身子,不然寒氣入了骨,以後有你受的。”

“你父親暫時還不能回京,但是你放心,我會着人保護他。”

……

夜再長也終究有了的時候,當第一縷光照進室裡,覆在林璧背上,他終於站起來,退後。

抱拳舉過頭頂長長一揖到地,跪下,四叩首,起身再跪,如此反覆三次,頭一次端端正正對蕭子虞行了一個三跪九叩的大禮。

“學生林璧告退。”

“準。”

蕭子虞自始至終沒看林璧一眼,直到他出了門。

終於成了徹底的孤家寡人。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嗷,阿靖碼了兩天的肉,剛放進存稿箱還沒發,就被鎖了……鎖了……鎖了!!

於是只好先跳過42章,嚶嚶,這是怎樣的坑爹啊摔,不帶這麼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