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邢霜一行人還是在王家住了一晚,好在關係是真的好,不然出去走個親戚,在別人家醉倒這種事,傳出去真的是要笑掉人大牙的。
陳氏第二天一早便來探望,邢霜早早便起來了,與她見禮之後,坐下喝了會茶,就見王熙鳳蹦蹦跳跳的也跑了進來。
“給太太請安。”
邢霜一見她就笑容滿面,拉她過來撫了又撫問她:“昨日怎麼沒見着你?”
王熙鳳笑着道:“早知昨日太太要來,我就不跟叔父去騎馬了。”
陳氏也笑着解釋道:“二叔昨日得了匹棗紅小馬,說是要送給鳳哥兒,她往日在金陵拘的狠了,來了京城便撒了歡似的每日只知瘋玩。”
邢霜倒不覺得女子就該嫺靜如水優美如畫,像王熙鳳這般灑脫開朗的性子,倒是她極喜歡的,因此便對陳氏道:“本就是愛玩的年紀,可不能拘着她,且日後嫁了人,哪還有機會讓她出去見識見識,正是該做姑娘的時候,多出去看看,才漲世面。”
陳氏聽她說話,倒覺得此人有趣。按着出身,越是門戶小的女子,嫁去了豪門越會謹言慎行步步爲營,生怕自己一個不賢惠不安靜了,便會遭人白眼。
可偏這邢氏倒卻相反,見她幾回,就覺得她絲毫不顧忌什麼,昨日那般好爽的喝酒,也是自己意料之外的事。
“自你那日出去聽書,你哥哥回來跟我說了,我倒覺得你想出去,只管出去,犯不着再扮什麼男兒身。要知道這世人就是這般奇怪,你若大大方方的,他們倒不敢來犯,你若遮遮掩掩,倒顯得你落了下風,他們反而拿來說笑。”
邢霜這番話說完,陳氏忍不住點了點頭,就聽王熙鳳笑着回道:“太太說的是,以後我記住了。”
陳氏不由啐了她一口道:“往日我可不是這麼說的?怎地我說就不聽,偏她說你就記着了。”
邢霜笑了起來,拉着陳氏問她:“這便吃味了?日後若是我要她做我媳婦,你豈不是更要吃味。”
陳氏聞言一愣,她不知邢氏是當真還是玩笑,可這心裡就忍不住掂量了一番。
照說賈王兩家關係親密,雖已聯了姻,可自家姑太太實在作得很,這回又鬧出這麼大的事兒來,弄得賈老太太差點翻臉。
自家的女兒什麼樣,陳氏可是清楚的,雖說野了一點,可長相性子都是極佳,且她從小跟着自己學習管家,爲人處世沒有不好的地方。
而那大房如今能配得上的,只有賈家二爺賈璉,此子上回送鳳哥兒回家,陳氏還見過一回,深覺外頭傳言皆是胡扯。
那賈璉一表人才,斯文有禮,遇上鳳哥兒假扮男子一事,非但沒有瞧不起鳳哥兒,反倒怕她出事,前前後後陪着照顧着,可見此子體貼入微。
陳氏又想起鳳哥兒家來同她說的那番賈璉要去科考的事兒,更覺得此子可靠,非尋常紈絝了。
這麼一琢磨,陳氏倒覺得這門婚事極好。且兩家關係如今有些緊張,若是女兒能嫁給大房,倒是能緩和一下氣氛,免得日後越鬧越僵。
想到這裡,陳氏忍不住看了眼女兒,見她與邢氏相交甚歡,一點都沒有疏遠的感覺,心道難不成這就是緣分?
邢霜又同王熙鳳說了會兒話,扭頭見陳氏半天不語,低頭沉思,忍不住笑道:“姐姐難不成真怕我搶了鳳丫頭不成?你既當真,我也不瞞你說。我自見到鳳丫頭就愛的不行,若是姐姐首肯,不如互換個庚帖,先算一算?”
邢霜這話是說到陳氏心裡去了,她雖有心結親,可若是男方未先開口,倒顯得她上杆子倒貼了。如今男方家裡先開了口,這還有什麼不可的?
於是陳氏笑着調侃了一會兒,終於把八字報了。邢霜這邊也把賈璉的八字報了,轉過頭來,先調笑鳳哥兒:“好沒羞沒臊,與你說親呢,你竟也不避一避。”
鳳哥兒明顯是臊了,卻強撐着不肯走,臉蛋紅紅的,嘴裡硬氣道:“不是才換庚帖麼?也不是一錘子的買賣,怎麼就要避開了。再說嬸孃也不是別人,您是我姑媽的妯娌,是我嬸孃,我有何可避。”
邢霜忍不住大笑,陳氏卻忍不住直搖頭,自家這閨女實在有點太沒羞沒臊了,連自個的親事都不避諱,真不知是跟誰學的。
但陳氏也沒說鳳哥兒什麼,她知道其實這會兒還沒必要避嫌,若是帶着賈璉上門來正式提親,鳳哥兒絕不會出來壞了規矩。
直至回到家裡,封氏酒都還沒醒完,邢霜只能讓人去叫太醫來給她看看,順帶開個醒酒的方子來。
賈亮等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等到媳婦回來,聽說昨日喝了酒,忍不住嘮叨了媳婦幾句,又覺得不夠力道,還跑去賈母那兒嘮叨了一番。
賈母聽了半天頭都大了,這老大是越來越靠譜了,可這越來越嘮叨到底是從哪兒學的?
“好了,你媳婦不曾喝酒,是那封太太陪着喝了幾杯,我也許久沒走動了,心情好才貪了兩杯,莫再嚕嗦。”
賈亮看母親都不耐煩了,終於住了嘴,可又忍不住問道:“昨日去王家,可跟王家提了那事兒?”
賈母都還不知道結親的事,半天沒反應過來。
賈亮急了:“就是結親的事兒啊,霜兒自打見了王家那小姑娘,天天唸叨着要娶進來做兒媳婦,昨兒去了王家,我只當是提親去了,難道不是?”
賈母恍然大悟,壓根不用琢磨,立刻就覺得是個好主意。這兩家的關係需要緩和,再娶一個王家女是最好的結果。
再說那王熙鳳她也見過,她覺得挺不錯,至少跟老二家的是天差地別,再說嫁到大房去,兩邊也能緩緩。
“怎麼不早告訴我,昨兒壓根沒提這事兒,怕不是你媳婦給忘了?”賈母一臉懊惱的直跺腳,又喚語潔來道:“你去一趟王家,把璉兒的庚帖送到陳氏手裡,她看了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