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賈珉對此事不提不念,衆女心裡終於鬆了口氣。
不過,隨後又有些忐忑起來。
雖然她們如今在卜奎,思想開化了許多。
但是這畢竟還是一個男權社會。君爲臣綱,父爲子綱,夫爲妻綱這一類的三綱五常觀念,已經根深蒂固,很難在短時間內消除。
賈珉屬於他們的夫君,賈珉的話,她們還是不得不在意的。
相對於跳舞來說,她們對詩歌和沙龍文化,就沒有多少排斥感。
所以,塞萬特先生和塞萬特太太被請到家裡來後,雙方就探討起了詩歌。
“塞萬特先生,你看看我這首《暴風》做的如何?”
寶釵說着,就朗誦起了那首《暴風》。
《暴風》是賈珉從雨果那裡抄來的。這個時代,離雨果出生還有五六十年,賈珉自然抄得理直氣壯,心安理得。
怎麼抄,都沒有露餡兒的危險和抄襲的嫌疑。
塞萬特先生和塞萬特太太,都有着較高的文化素養,一聽此詩,就覺得不凡。
妙玉等人沒覺得這首詩怎麼樣,但是,作爲相同文化背景的塞萬特夫婦聽起來,可就大不一樣了。
不過,他們雖然吃驚,卻沒有急於表態。
“塞萬特先生,聽聽我這首《悲哀》如何?”
這回是黛玉了。
“我失去了我的力量和生命,失去了我的朋友和歡欣,連驕傲我也喪失殆盡,驕傲曾使我自信滿懷才情。”
“我認識真理的時候,我相信她是一位朋友,等到我瞭解和認識了她,我對她已經深深地厭倦。”
“可是她是萬古長青的,誰在塵世對她不理會,誰自己就會默默無聞。上帝說話了,人們應該回答:人間給我的唯一的好處,便是有時候可以自由痛哭。”
黛玉這首《悲哀》,是繆塞的詩。
繆塞是跟雨果差不多同時代的人,是法國十八世紀而最爲著名的浪漫主義抒情詩人。
不僅是詩歌,繆塞在戲劇上和小說上,也有較高的成就,還跟著名的女作家喬治桑有過戀情。
這樣的人的詩歌拿出來,效果跟賈珉抄李煜的詞,基本上在一個層次。塞萬特夫婦的震驚,自然就難以避免了。
人間有些事情,也不知是天意還是巧合,這首《悲哀》,本是賈珉隨便抄給寶釵幾人的。黛玉也是隨便選了這首。
沒想到,這首詩表現的心情,竟然跟黛玉的心情和境遇,頗有些相似。
尤其是最後一句,“人間給我的唯一好處,便是有時候可以自由痛苦。”跟黛玉此時的境遇,更爲相似。
寶釵和妙玉學習法語的時間長了,對此理解比較深刻,一聽黛玉念出這一句,就跟黛玉聯繫起來。
妙玉的遭遇,甚至比黛玉還不如,就更加感同身受。
只是她一慣比較高冷,總是願意把痛苦和自卑埋在心裡,加上到卜奎時間長了,承受力增強了。纔算是勉強忍住了淚水。
倒是黛玉因爲來的時間短,法語學的也不多,這首詩是強行背下來的,對此理解也是懵懵懂懂的,倒是沒感覺到跟很多的悲哀。
若是她法語的造詣深了,以她的性格,此時怕是早已淚流滿面了。
按照賈珉的計劃,抄法語詩歌,寶釵、黛玉、妙玉三人也就行了。
三人雖然法語詩歌方面還不行,畢竟在漢語詩歌上還有些造詣。
幾人都是大家閨秀出身,風度氣質、言談舉止、學識修養等方面,都有些底蘊。
到了歐洲的沙龍裡,稍加熟悉一番,跟當地人談論起文學來,就不至於跌份兒。
至於晴雯,他沒打算叫她抄法語詩歌。雖然她現在法語還行,畢竟在文化、修養、學識等方面,底蘊要差得多。
晴雯漂亮倒是漂亮,若是跟人談起文學什麼的,就不免要露餡兒。
但晴雯自己不是這麼認爲的。
她自然有自己的根據。
論起漢語詩歌,她承認自己永遠不如別人。但是法語詩歌,大夥兒都是站在一個起跑線上,也就是說,都是抄來的,她也就沒有什麼不行了。
實際上,晴雯的這套說辭,還真就很有道理。於是賈珉在抄詩時,也就只好給晴雯帶上一份兒。
這回輪到晴雯了。
她抄的是德國詩人海涅的《抒情插曲》中的一首。
荷花心驚膽戰,
害怕烈日光輝,
低垂粉頸入夢
靜待夜幕低垂。
她的情郎月亮
傾瀉清光喚她,
花兒親熱地衝他,
揭去臉上的輕紗。
荷花盛開怒放
默默仰望高處,
她哭得直顫香氣四溢
因爲愛情和相思之苦。
海涅是普魯士杜塞爾多夫人,他要比雨果和繆塞大上一些,不過,也大不了多少,此時也未出生,可以放心大膽地抄襲他。
最後輪到妙玉了。
今天還微笑的花朵
明天就會枯萎;
我們願留貯的一切
誘一誘人就飛。
什麼是這世上的歡樂?
它是嘲笑黑夜的閃電,
雖明亮,卻短暫
只是英國詩人雪萊《無常》中的一首,是從英語轉譯成法語,還是原來就是雪萊做的法語詩,賈珉也弄不明白。
他關心的不是這些,主要是雪萊的出生時間問題。好在雪萊跟雨果基本上是同一個時代的人,此時也沒出生,抄起來也沒有什麼後顧之憂。
賈珉給她們四人每人準備了三首詩,不過,現在每人朗誦了一首,就已經把塞萬特夫婦唬得一愣一愣的。
兩人自然極力讚美,只是心裡頭卻很有些疑惑。
這幾個女子,學習法語也沒多長時間啊,竟然就能做出如此精美絕倫的詩歌出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我們講了一輩子法語,都寫不出這樣的詩歌出來,豈不是白活了一場?
倒是知道她們原來都是會些漢語詩歌的,只是如何也想不到,法語詩歌竟然也會做得這麼好。
看來的東方文化和西方文化,果然有相通之處,天涯共此時,詩人無國界啊。
這些人若是到了法國,必定在那裡掀起一場沙龍風暴。到時候,怕是連我們都會跟着出名。
不用別的,光憑這些詩歌,就可以立足於上流社會。
塞萬特夫婦沒料到,這些震驚還只是個開始。
等到他們到了紅樓夜總彙,見到賈珉和沈冰衣正在跳着華爾茲時,就不是震驚,而是震撼了。
竟然還有這樣的舞蹈?
多麼優美的舞姿,多麼瀟灑的氣度,多麼優雅的節奏。
“塞萬特先生、塞萬特太太,這個舞蹈如何?”
賈珉和沈冰衣見到塞萬特夫婦到老,就暫時停了下來。
“懷遠,這個舞蹈真是令人震撼,叫什麼名字?”
塞萬特夫婦在中土已久,對於中土禮儀很熟悉,見到賈珉,就叫他的字。
“華爾茲。”
“懷遠,這個舞蹈,我有些似曾相識。”
塞萬特太太略有所思,沉思了一會兒說道。
“夫人,你感覺熟悉就對了,這不就是你家鄉的鄉村舞蹈嗎?”
塞萬特夫人是奧地利人,華爾茲舞的最初起源,正是奧地利的鄉村舞蹈。
“可是跟我家鄉的舞蹈,又有很大的變化。你們這樣跳起來,似乎高雅了許多,動作也比較規範了。”
“哦,這個就是我自己給做了一些改進,爲的是適合上流社會的着裝習慣和社交氣氛。”
賈珉把抄襲成果輕鬆地據爲己有,沒有感到一點兒羞恥。
“懷遠,你打算把華爾茲帶到法國去?”
“是啊,二位覺得如何?”
塞萬特夫婦彼此看了一眼,不愧是共患難的夫婦,立刻在眼神裡達成了共識。
“懷遠,我覺得,如果我們兩個學會了這個舞蹈,對你的幫助會更大一些。”
塞萬特夫婦立刻就意識到了華爾茲對於法國上層社會的意義。
這種舞蹈一經推出,必將以最快的速度,風靡整個法國的上流社會。
“不瞞二位說,今天我請你們來,就是要教你們,等將來到了法國之後,還要請二位多多協助。”
賈珉此前已經跟塞萬特夫婦說過,要帶他們一起回法國。
兩人其實也早就有回去的意願,如今有賈珉同行,更是求之不得。
之所以願意跟賈珉同行,一是他們對於賈珉爲他們的釋放做出的努力,心中存有感激之情。
二是他們見到了賈珉的能力。在發展卜奎經濟,流人事務改革以及軍事上的才幹。
三是賈珉竟然會講英語和法語
儘管在發音,語法和詞彙上,跟他們的法語有一些差別,但是交流起來還是沒有問題。
從賈珉身上,他們看到的是一個具有世界眼光的人。對於歐洲甚至美洲,非洲等地,都非常熟悉。
他們到中土已經多年,接觸到的官員、文人、商人也不少。在他們的印象中,這些人,幾乎都頑固地認爲,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其他地方都是蠻夷之地。
總是以天朝上國自居,看不到世界的變化,無知傲慢,就是他們的標籤。
賈珉似乎是這些人中是不多的例外。
還有一點,也很重要,這就是他們的私心了。
賈珉是榮國公之後,又有探花的標籤。
國公的爵位,對應歐洲的標準,就是公爵。
自己回去之後,如果能夠帶回去一個東方公爵的子弟,也會給他們臉上添彩。
這可以被視作他們在中土的一個成功,回去之後,會收穫更多當地人對他們的尊敬。
賈珉也看中了塞萬特夫婦這張牌的作用。有了他們這個引路人,會讓他更加容易地融入法國的上層社會。
所以,他纔有了動員寶釵等人,又是抄詩,又是抄襲華爾茲的全家大抄襲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