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諸山千里之外,張周府矗立在一座山峰之上,周圍重巒疊嶂,一眼望不到邊際。秋風瑟瑟,吹在臉上能夠感覺到一絲微涼,草木畏寒,早已經現出衰敗的景象。
在他旁邊,站立着一個女子,黑袍披身,只露出一張精緻的面孔,俏麗的容顏現出幾分冷冽,臉上神情也顯得極爲嚴肅。
“謝謝!”張周府語氣誠懇,對於白伏波之前的幫助,他心中也極爲感激,不過兩人之間畢竟有着宗門之間不可磨滅的裂痕,勢必要跟她劃清界限。
只是,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變得糾纏不清,要他們現在就站在對立的陣營互相廝殺,恐怕也會很難。
白伏波目光落在張周府的側臉上,目光中冷冽的神色也稍微緩和了一些,她與張周府在一起的時間,雖然輾轉在骷髏白骨燈和幽冥骷髏這兩件法寶中修煉,但期間發生的幾次變故,也叫兩人不再戒備對方,她此時心中也是思緒萬千,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要走了!”白伏波語氣中忽然充滿了無盡的悲涼,也許這一次離別,日後再相見時,便是生死由命,在天地大劫之前,人命賤如螻蟻,更不要說各大宗門之間的爭鬥,或許從這一次方諸山與幽都鬼王之間的一場殺伐之後,就要徹底爆發。
張周府點了點頭,心中忽然有一絲落寞,叫他心頭不禁吃了一驚,那一股情緒一點點地蔓延上來,一時間好像有許多話要說,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他輕輕嘆了口氣,將這一抹情緒斬斷,臉上現出一絲堅毅的神情,之前的愁容一掃而空,留下一臉淡然,只是他內心深處的感受,卻異常複雜,不是三言兩語便能說的明白!
這種種情緒的變化雖然沒有顯現出來,但他心底深處卻如翻江倒海一般,也叫他有些吃驚,他方纔以自己的神識將那一絲難言的情緒抹去,雖然腦海中不再會有負面的情緒擾亂,但他心底卻好似被牽扯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動。
這種悸動直衝腦海,連神識都忽然間變得混亂起來,不過此時的他卻不願被白伏波看出什麼異樣,只是一句話不說地站在哪兒,並沒有要挽留對方的意思。
白伏波也知道兩人的關係雖然已經打破了之前的僵局,但也沒有好到無話不談,甚至兩人之間說過的話只有寥寥幾句而已,她此時見張周府臉色淡然,心頭微微有些失落,目光一挑,當下駕御一道黑光沖天而起,連給張周府告別的時間都沒有。
張周府苦笑一聲,急忙駕起遁光往山下掠去,尋到了一個洞穴便鑽了進去,在洞口出佈置下一道結界,這才盤膝坐於地面之上。
他心中忽有所覺,剛纔在山頂之上,因爲某種莫名的情緒牽動,他的思緒被擾亂,體內的鴻蒙紫氣就忽然間變得不安起來,他能夠感覺到一絲徵兆,而且跟之前清虛子發動鴻蒙道兵攻擊幽都鬼王還有莫大的關聯。
張周府修煉的太虛鴻蒙訣,在鴻蒙紫氣宮觀瞻太虛仙尊的石像,後來凝聚爐鼎道果,便是一部鴻蒙天書,而清虛子與幽都鬼王一戰,自鴻蒙天書中祭煉出鴻蒙道兵,讓張周府也有頗多感觸,亦對自家的修行有了更爲直觀的認知,這種種契機糾結在一起,便引起了他內心情緒的變化,從而導致體內鴻蒙紫氣波動,傳遞出某種不確定的徵兆。
他的太虛鴻蒙訣已經修煉到第二部,修爲也到了虛空爐鼎境界的巔峰,只差一絲機緣就能突破,之前種種積累,在白伏波擾動他心緒變化這一刻,全都爆發了出來,張周府心中有所預感,不敢大意,所以纔沒有與白伏波告別贈言。
不過,說到底兩人之間畢竟還有隔閡,不是單純的個人,而是因爲兩人所在的門派不同,一個仙道一個鬼道,註定要生死兩立,就算張周府有心去打破這種觀念,但以他現在的實力,還真沒有辦法做到。
張周府此刻也沒有心思去理會這些,就把自身法力全數凝聚起來,一身鴻蒙紫氣都被收入虛空爐鼎之內,無數到符篆在爐鼎內顯化出來,而那部鴻蒙天書也被鴻蒙紫氣包裹了進去。
過不多時,一個道人打扮的影像在張周府的識海中顯現出來,左手持雷,右手持劍,眉心有一道符篆耀眼生華,周身被一股股濃烈的紫氣籠罩,顯得極爲飄渺,好似從九天之上降臨的仙尊,威武不凡,讓人一眼看去,就心生崇敬。
這個道人眉眼如張周府竟有七八分相似,嘴角帶着幾分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捉摸不透,他在張周府的識海之上,身形巨大無比,腳踏鬼城,身後是一株滕蔓橫生張牙舞爪的怪樹,樹頂上有一顆拳頭般大小的果實,嬌豔欲滴。
這道人伸手抓去,頓時將那硃紅色的果實抓在手心,拿到眼前瞧了瞧,臉上露出一絲喜悅,猛地張嘴一吸,將那果實吞入腹中,頓時一股無比強大的真氣從那道人的體內爆出,然後被他身後的長生神樹聚攏了起來。
識海中的變化,頓時影響了張周府所處山脈周圍氣機的運行,一股股天地元氣瘋狂地涌了過來,鑽入到張周府所在的洞穴之中,然後被長生神樹收入識海,而那個道人似乎因爲之前吞食了長生果的緣故,體內真氣暴走,這時候也一動不動地端坐在識海之上,一點點地收聚天地元氣,煉化入體內。
那道人漸漸顯化實體,身上的太虛霞衣也逐漸成形,也不知過了過久,便看到一道通透的豪光忽然從長生神樹上照射下來,光華之中,現出一部天書,正是張周府修煉出來的爐鼎道果,鴻蒙天書!
鴻蒙天書一出現在那道人頭頂,便忽然生出變化來,無盡的鴻蒙紫氣瞬間爆散開來,融入到那個道人體內,那代表鴻蒙三寶的符篆也隨之化作三道光華落在道人的頭頂,一點點地融入進去。
長生神樹乃是極爲玄妙的寶物,能夠吸攝天地元氣,催生長生果,一顆長生果中就蘊含有極其龐大的元氣,不過就算是長生果有這般能力,也不能滿足那道人的貪婪,仍舊催動長生神樹從周天之中,吸攝元氣補給。
這個過程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就連張周府都完全沉浸在一種無我的狀態之下,連外界的感知都微弱到不可詳問,這時候的張周府極爲虛弱,全身的鴻蒙紫氣都被識海中的那個道人吸攝了去,整個人幾乎要癱軟在地,多虧他猿魔真身體質迥異常人,而且氣血又強大無比,這才能夠在那個道人將他一身修爲盡數吸攝過去的同時,還能夠勉強支撐着運轉太虛鴻蒙訣的法力,也促進那個道人的蛻變。
他知道,那個道人便是他自家元神的形態,剛纔與道果鴻蒙天書融合之後,便要利用無窮的元氣來溫養,等到那個道人完全變爲實質的時候,才能遁出識海,成就真正的元神!
張周府倉促之下,選得地方不算謹慎,不過這裡乃是小流瀛洲的邊界,毗鄰無常山,乃是一處極爲兇險之地,不過後來因爲仙道門派入主中原,這無常山殘存的鬼道勢力幾乎都被滅絕,不過這裡終究因爲地勢的原因,尋常煉氣士也不會輕易靠近。
而且張周府修爲日漸精深,佈下的防護結界也頗爲厲害,更何況他還有金甲骷髏守護在洞口,一有風吹草動,他自然會第一個知曉,倒也不怕有人硬闖進來,擾亂他的修行。
不過,他修煉之時,引起的天地異象,卻也極爲惹眼,尤其是鴻蒙紫氣乃是天下元氣之根本,方圓數百里之內的元氣波動都受到極大的影響,尤其是無常山附近數十里內,天地元氣攪動,凝聚成一道巨大的漩渦,倒貫而下,好似銀河破碎,從天而降,氣勢驚人,周圍的飛禽走獸早都被驚亂,四散逃去!
這般天地異象,自然要驚動周圍的修行之輩,這無常山雖然荒蕪人煙,但周圍千里之內卻也有煉氣士存在,而且方諸山就在千里之外看。這一日午時,那天上烏雲變幻,周圍天地元氣滾滾而來,氣勢滂湃,離得稍近一些就能感受到元氣漩渦強大的牽扯之力。
此時在無常山的山腳之下,一個僧侶打扮的大和尚手持一個紫檀鉢盂,望着那元氣傾瀉而入的山洞,目光中現出一絲陰狠的神情,似乎自言自語地說道:“終於找到你了,哼,你選在此處修煉,倒是正合我意,你滅我師弟輪迴法王的羅漢金身,我便爲他再選一副好身子吧!”
這大和尚正是輪迴寺的方丈普陀上人,一身修爲還在輪迴法王之上,不過他修煉的乃是苦禪,不修金身,肉身對他來說便如皮囊一般,據傳他在輪迴寺枯坐五十年,後頓悟佛法,一身皮肉枯槁如同殭屍,肉身不受世間一切氣血的影響。
他此時身上被一層金光籠罩,不知道是修煉苦禪之後的佛光加持,還是他施展了什麼手段來隱藏本尊法身,倒看不出他有什麼與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