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他拉着我就走。
我覺得他特帥,真的。以前我覺得他暴力而狂妄,覺得他酷愛靠強權解決問題,但今天,我只覺得他帥,帥得亮堂,帥得我一臉血。
“我他媽就知道你要出事。”沈曜靈拖着我回去的一路,咬着牙道,“你以後在家躺着吧,老子真不敢把你往外帶。”
“我……”
不等我說話,沈曜靈一轉身,按住我的腦袋,惡狠狠把舌頭往我嘴裡塞,帶着懲罰意味咬破了我的脣。一陣攫取後,他鬆開我,揉了揉我頭髮,沒再說話。
我聽說那邊的事情後來宋文驊也出了面,宋文驊和羅奕有交情,和沈老爺子更不用說,勸了一陣讓羅奕不要玩大了云云,把事給了結了。其實我猜沈曜靈本來也不是真的對家裡的事無所謂,只是和羅奕互相詐,看誰先表示出在乎誰就算輸。他是個百鍊成鋼的人,這些套路玩得純熟得很。
不過這樣一來,我反而更加好奇,沈曜靈到底有一個怎樣的家庭,他經歷了什麼,又是如何養成這種乖張的性格。
宋文驊和沈曜靈在包廂裡抽了一會煙,我去找吳芹。她躺在後面的休息室,玲玲正叼着一根菸,喋喋不休的訓她。訓累了就轉過身抽悶煙,汪經理趁着這個空檔再罵玲玲。
我叫了汪經理一聲,他看着我明顯有些尷尬。
我主動解圍:“我沒事,我想和她說幾句話。”
之後的一切在我和吳芹相互的疲乏中度過,小芹說她離不開這裡,她的理由很荒謬,卻荒謬得讓我無言以對。
她說她愛上了這個場子裡的一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大她很多的男人。她說那個男人是她第一次,給了她兩萬塊錢,她當時很疼,可在她痛到迷濛的眼中,那個男人溫柔而有力。
她說十六歲,她好像還不明白愛情,她就愛上他了。只要她留在這裡,她就可以時不時見到那個人。
這些話讓我想起朱淼,她曾經也那麼說,說她愛上了,她愛潘明業,她願意爲了這個四十歲的禿頂糟老頭付出一切。
我其實有點猜到,吳芹說得這個人是誰。我的想法很單純,她進的誰的包廂,自然就是想見誰。一個學生的想法,有時也就這麼單純。這個場子裡每天無數事業有成的男人來來往往,草人草心。不知道哪一個男人就上了哪一個小姐的心,狠狠踩踏後便置之不理。
我沒打算勸她,現在已經不是我要不要管,而是我能不能管了。我給吳芹留了兩千塊錢,我說如果需要錢可以來找我,我不會告訴常媽,但也不會再幫她隱瞞。
回包廂的時候宋文驊走了,想必是回去照顧寶貝兒子。沈曜靈一個人躺在沙發上,面對着滿桌的杯盤狼藉,衝我招招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肩:“許朦,過來。”
我知趣地靠在他臂彎之中,突然在冷氣的低溫中感到無比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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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你唱個歌。”沈曜靈順着抄起邊上的麥克風,貼近脣邊,他平日唱歌挺好聽的,今天卻隨意地發聲,“我有花一朵,種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悠悠……”
唱到某一句“愛過知情重,醉過知酒濃”時,他的手垂在我肩,腦袋枕在我頭上,他沉沉嘆了口氣:“許朦你他媽就是朵食人花,老子這顆心都快被你給吞了。”
我知道我在皇家8號是不好混,沈曜靈在那的場子也刻意不帶我,可能還是擔心遇到羅奕的緣故。
也爲此,他的根據地更多的還是改到了拾歡668房。宋文驊似乎鍾情於皇家8號,很少和沈曜靈一起去拾歡玩。
沈曜靈有一天興起的時候,躺在牀上給我細數各個場子裡的小姐。
他說國際皇廷的姑娘最廉價,便宜但性價比高。拾歡的姑娘不乾淨,不過長得真心是漂亮。皇家8號的姑娘風情,就是魚龍混雜,怕染病。還有我們第一次見面的芳菲,裡面的姑娘年紀輕技術好,就是入行太久。用他的話說就是,嗯哼你懂得。
本來沈曜靈還想跟我說一些場子外的女孩子,什麼某某大學的學生,某某售樓處的賣房小姐。可是我已經昏昏沉沉地陷在他懷裡睡去,沈曜靈只好作罷,將我摟得更緊一些和我一齊入夢。
某一天我陪沈曜靈去傳說中小姐性價比最高的國際皇廷,也是傳說中我混成交際花的國際皇廷,遇見了朱淼。
朱淼在吧檯喝得爛醉,嘴裡說着胡話,碎髮貼在額前,一對細眉輕蹙,這幅醉態如同瘦弱版的貴妃醉酒,分外美麗。她旁邊坐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帶着眼睛,看上去文質彬彬,此刻正在勸她不要再喝。
我拉着沈曜靈匆匆上前,叫了她一句:“淼淼,你怎麼在這?”
她擡起頭迷迷糊糊看我一眼,說:“姐啊……”
我看向他旁邊的男子,那男子立刻做自我介紹:“我叫倪安,你是朱淼的姐姐吧。你放心我沒有惡意,是朱淼喝多了打電話喊我來的。”
“倪律師,快陪我喝啊。”朱淼拉着他的袖子,一雙塗着亮片指甲油的手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棱角分明卻不刻板的骨節將她襯得分外纖弱美麗,“來嘛,我請客。”
想來這位就是她口中潘明業老婆請來的律師了,想不到是個斯斯文文的青年才俊。朱淼真是天生勾人的禍水,也不知怎麼和他攪和在一起。
沈曜靈在我耳邊說了句:“親妹啊?”
“表妹。”我簡單回答完便開始奪她酒杯。
沈曜靈恬不知恥地嘖嘖嘴:“那也是有血緣關係,我下不了手啊。”
我用胳膊肘捅了下他胸膛;“下你妹的手。”
他立刻露出老流氓的笑容:“是下你妹的手。”
簡單問了幾乎說不出一句有用話的朱淼,最後還是從倪安口中給我還原了事情原貌。潘明業的老婆找她要證據被她拒絕了,可是潘明業非但不領情,還打電話警告她,要是她說出什麼,非給她好看不可。
朱淼對那老頭一顆真心,全他媽餵了狗。
這句話是朱淼自己說得,她不停地重複着。
沈曜靈聽完這些後恍然大悟:“這麼說,之前我在拾歡見到你找潘明業,就是爲了她?嘖嘖嘖,多好一姑娘,怎麼喜歡那個糟老頭。”
我沒心思和他廢話,對着倪安道了謝,和沈曜靈合力把朱淼扛回了家。有朱淼在,沈曜靈今晚是不要想在我這地方留宿了,他明顯心有不悅,也只能乖乖被我掃地出門。
如果說真的有劫,潘明業就是朱淼的劫,她年輕漂亮,未來的康莊大道又寬又長,她非要卡在這裡,爲了這個劫驚心動魄並自討苦吃。
我想這就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爲了所謂愛情受虐成狂。
那幾天沈曜靈找我我都以照顧朱淼爲藉口不肯陪他,爲做補償,在週一把朱淼送回學校後,我立刻約沈曜靈晚上見。結果半路付傳志殺出來,說八點半芳菲的場子,是之前他說的那個姓陳的客戶,讓我務必準時。我只好說今晚要去芳菲,讓沈曜靈自便吧,反正憑我對他的瞭解,他是怎麼都虧待不着自己的。
晚上我和李思怡吃了個便飯,話了幾句家常,還沒盡興便又匆匆趕到芳菲去。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沈曜靈的地方,不和老杜一起做了之後我便很少去。沈曜靈去的也不多,我知道他在那個場子裡以前有個玩得挺溜的姑娘。
有一次我問他好久不見那老相好,心裡癢不癢?沈曜靈露出一貫的不屑,回答我說,你說得哪種老?年紀老還是玩得老?靈哥就癢你,你哪哪都老,我就癢你這一身細皮嫩肉。
每每遇見他的油嘴滑舌,我總是氣得想動手,卻又在事後回想起不自覺地發笑。
付傳志說的這個客戶姓陳,不是個大客戶,自己盤下了一層寫字樓,想做一套智能家居系統。據說他和適家合作已久,之前一直是曹鶯潔負責的,現在由我出面也是無可厚非。芳菲是這位陳經理指定的地方,他說他就習慣在這邊談事兒。
談生意要講成本,讓我在芳菲開個包廂,爲了他這淨利潤幾萬塊的單子似乎不大划算。我訂了個卡座,帶着葛卉琦兩個人風塵僕僕趕到。抵達的時候陳經理已經在了,不忘點了個姑娘,叫萌萌,因爲和我重了音有點尷尬。當然,比我是年輕靚麗很多,長得嘛,就是場子裡姑娘那樣——大眼睛尖下巴,眼影塗得比眼睛還大,最詭異的是姨媽色的口紅,並不適合這位姑娘的厚嘴脣,跟要滴出血似的。
我心裡很氣,這敗家玩意兒,媽的還叫個姑娘,一個姑娘比一晚上的酒還貴!
見着我陳經理立刻招呼過來,交談一番我發現這姑娘也是他的老相識。難怪非要來芳菲,是不忘借我的錢泡妹啊。
我委婉地對陳經理表達我的不悅:“陳先生胃口真大,是怕我們適家家居兩個女人合起力都喝不過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