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卡拉伴唱機的電視屏幕上,閃爍着圖案和歌詞,陸錚對其沒什麼興趣,但正在卡拉前高唱“我家住在黃土高坡……”的那位女士卻是興趣盈然。
這裡是烏山國貿大廈二層剛剛開業的卡拉歌舞廳,同時也是中國內地第一家卡拉歌舞廳,嶺南省會城市白雲賓館雖也剛剛從日本引入卡拉設備,但其卡拉唱歌房尚沒有開業。
烏山新開業的這家“皇家”卡拉歌舞廳,雖不算大,但包廂和散座舞池裝修頗爲高檔,價格也極高,散座門票二十,包廂門票每位五十,最低需兩人同行方可進入包廂消費,且門票錢裡不含酒水及點歌費用。
以現今物價水平和平均收入來說,便是在烏山特區,這家歌舞廳的消費也算極高水準了。
陸錚是被侯建軍邀請來的。
前幾日,侯建軍調來市裡任市局黨組成員、市局治安處處長,行政級別雖仍爲副處,或許也不如在下面任局長權重逍遙,但調來市局,自然海闊天空,進步空間更大。
侯建軍從年後來看陸錚,便有了調來市裡的想法,提了幾次,陸錚看他心熱,便從中用力幫他動了動。
廣寧局局長到侯建軍現在的位子,實則並沒有什麼阻滯,市局不知道多少於部盯着廣寧局的肥差呢,甚至有人在背後罵侯建軍傻。
不過陸錚也覺得,如果侯建軍一直想動動不了,覺得進步無望,從而開始混日子的話,保不準就會出事。
這次調動,陸錚雖然沒有拿話點侯建軍,但侯建軍卻也清楚的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在廣寧局一把手的位子上坐了一年多,侯建軍顯得沉穩了許多。而且他畢竟是陸錚未發跡時的舊識,陸錚對他,自也比別人不同。
正在K歌的女士是侯建軍的愛人劉靈芝,早就調來了市裡工作,在烏山發展銀行做營業員。
侯建軍看着愛人背景,無奈的道:“這個破鑼嗓子,還嚷嚷呢。”
陸錚就笑,說:“新鮮唄,第一次來都新鮮,再說了,嫂子唱的不錯。”
陸錚實則有些心不在焉,今天上午,國務院發文《關於收容遣送工作改革問題的試行辦法》,這標誌着着,各地收容遣送工作將會進入一個新階段。
年國務院發佈《城市流浪乞討人員收容遣送辦法》,收容遣送制度正式施行,最初的主要目的是爲了救濟、教育和安置城市中的流浪者,是用來對涌入城市的無業人員和災民進行收容救濟的帶有社會福利性質的措施,是一種社會救助和維護城市形象的行爲。
而在新的《關於收容遣送工作改革問題的試行辦法》裡,則將收容對象擴大到“三無人員”(無合法證件、無固定住所、無穩定收入),即無身份證、暫住證和務工證的流動人員。要求居住3天以上的非本地戶口公民辦理暫住證,否則視爲非法居留,須被收容遣送。
烏山便是試點城市之一。
各地收容站是民政局下屬單位,也是陸錚分管的範疇。陸錚又清楚知道這份新規出臺之後,收容遣送制度會被扭曲成什麼樣子,是以,不免心下嘆息。
包廂門被人輕輕敲響,卻是穿着藍制服的服務員送來果盤小吃和啤酒,跟在服務員身後,是一個光頭西裝男子,站在門口不進來:“陸哥,我不打擾你吧?”
陸錚就笑,招了招手,說:“上飛,來吧,不打擾,給你介紹介紹。”
來人正是皇家卡拉歌舞廳的老闆王上飛,實則,這家卡拉歌舞廳也是陸錚給他出的主意,操持歌舞廳的錢有大半是陸錚借給他的,王上飛本說要陸哥參股,陸錚委婉拒絕,說這些錢算借給你的,利息什麼都好說,但我肯定不會入股。
“這是市局治安處處長,侯建軍,嫂子,劉姐。”陸錚說着又拍了拍王上飛肩膀,對侯建軍道:“王上飛,這家歌舞廳的老闆,跟我親弟弟一樣。”
侯建軍怔了怔,旋即心下苦笑,本來還說請陸書記來試試新鮮,卻不想,這家歌廳的老闆和陸書記這般熟絡。
王上飛賠着笑作揖,說:“候處,以後還請多幫襯小弟。”
侯建軍忙謙遜幾句,見陸錚對這王老闆極爲親厚,他自不敢怠慢。
王上飛坐下後,和侯建軍聊了幾句,更敬了侯建軍一瓶啤酒,請侯處長隨意,自己則咕咚咕咚喝下,令侯建軍陡然對他生出好感,本來,當年也是這般市井過來的。
王上飛貼在陸錚身邊,低聲說:“陸哥,候處有嫂子陪,我幫您也喊個陪唱的來。您放心,咱這絕對按您說的綠色經營,您看我迎賓那個小姑娘怎麼樣?我喊她來陪您唱歌?”
迎賓、前臺等是歌廳、酒店的門面,基本上,選的都是服務員中特別亮麗的,而且,也不會做什麼烏七八糟的工作,那些春心大動跑來娛樂場所消費的客人,卻也只能看着眼熱。
但是陸錚,卻是無奈的揉了揉鼻子,什麼前臺迎賓,什麼女子美容院的按摩技師,都一股腦的有人要送着貼上來,權力這個東西,真是籠子裡的老虎,一旦被放出來就了不得,自己前世也只是靠錢砸,哪似現今這般應接不暇。”不用了。”陸錚搖搖頭,自己拿起了啤酒喝酒。
見陸錚好似心情欠佳,王上飛便不敢再說這件事,旋即把話題引到了酒吧客人的趣事上,講了幾個笑話,都得劉靈芝笑得前仰後合。
侯建軍微覺尷尬,愛人畢竟小地方出來的,帶出來委實有些丟人,但和陸書記在一起帶着家屬,本身便是一種親近的舉動,若是說自己邀請陸書記來這裡唱歌,陸書記未必便肯來。
喝了幾杯啤酒,陸錚便起身上廁所,王上飛忙在旁邊陪着,更嘿嘿笑着說:“您不要人陪唱,那我就陪着您,嫌我煩的話,您就叫我滾蛋。”
說話時正好過拐角,然後,一團人影便撞在了陸錚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