瓔珞走上前去,輕輕地欠身,道:“您來了。”
“恩。”輕柔的聲音拂過瓔珞的耳畔,然後那抹黑色的身影便轉身朝屋裡走去,瓔珞也不語,只是跟在後面。
殿裡已經預備好了洗澡的熱水和泡好的茶水,外加可口的點心,只等他坐定了,槿湖便端了來,一一的奉上。
也許是餓了許久了,他拿過盅裡的冰糖蓮子雪梨羹,喝了個精光,還吃了好幾塊杏仁兒酥餅,瓔珞只是默默的站在一邊,偶爾遞上茶水去,給他漱口。待他吃得差不多了,槿湖便上前收了盤子,然後帶着一衆的宮人們都退下,屋子裡只剩下瓔珞與他兩人。
燭花好久未剪,燭影搖搖曳曳的,像要滅掉一般,屋裡漸漸地暗下來。禦寒卿開口道:“皇后坐吧。”
瓔珞小心的謹慎的坐在他的旁邊,說道:“今日臣妾去找你,是爲了允兒妹妹的事情,不知道皇上是否都聽說了。”
禦寒卿點了點頭,瓔珞繼而說道:“不知道陛下以爲,應當如何處置。”
“後宮之事向來由皇后做主,此事,就全權交由皇后吧,朕累了。”說罷,禦寒卿起身朝寢室走去,瓔珞心裡一驚,這件事情他不問對錯卻交給自己,可是,自己分明就……
第二日,瓔珞便下旨,淑妃蕭允兒不慎自己落入水中,與人無尤。旨意一出,後宮難免流言蜚語,人們多以爲是瓔珞與果嬰之間有什麼聯繫密切的關係,卻並不知道這背後的隱情。
瓔珞爲了安慰蕭允兒特派人送去了凝神的上等瑟蘭香和西域進貢的珠寶,可是瓔珞清楚,這也不過是表面的功夫,自己免不了還是要親自跑一趟漪瀾殿。
果不其然,瓔珞還未盡漪瀾殿的大門,便聽到杯子破碎一地的聲音,她在門邊稍稍的一頓,便有宮人下去傳旨了。瓔珞可以稍等片刻,進到內殿的時候,一切一如往昔,竟不見任何狼狽的樣子。
蕭允兒一襲淡綠色的薄紗,靜靜地站立一旁,向瓔珞施禮。瓔珞走進來做到一旁,說道:“允兒妹妹坐吧,近來身體可好?”蕭允兒猶自驚魂未定的樣子,一隻手緊緊地護着自己的小腹,倒是一副可憐人的模樣,對瓔珞說道:“多謝姐姐關心,我好多了,謝謝姐姐一早的那些賞賜。”
“妹妹何須言謝呢,我那裡本就有好多,等妹妹用完了,只管遣了人去我那裡要就是了。”瓔珞看着蕭允兒的每一個神情,猶自憤憤不平的臉上掛着不甘,可是卻強忍着沒有表現出來,臉已經被憋得通紅了,嘴脣卻有些發青。
“姐姐,我……”蕭允兒咬着自己的嘴脣,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卻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瓔珞站起身來,走到蕭允兒的面前,悄悄地在她的耳邊說道:“妹妹,那日之事已然有人親眼目睹,所以我只能秉公判決,況且聖上已然將此事交由我來處理,還望妹妹呆在這漪瀾殿裡好好地保胎,不要再外出了。”
說完瓔珞便直直的向門外走去,蕭允兒的身體已然怔住,卻還是在旁邊婢女的提醒下欠身行禮,“恭送皇后。”
瓔珞背對着她,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中宮裡,流年早已在那裡等候了,瓔珞從外面回來,忙整理了身上的衣着,前來見禮。
“果然不出皇后所料,那日淑妃落水,果然是另有隱情的。”流年急急的說道。
瓔珞心裡一慌,忙問道:“你可查出原因了?”
“回皇后,那日淑妃落水,我檢查過她的衣服,上面有附子粉的成分。孕婦吸入附子粉,都會有一瞬間的暈眩,她應該是這時候不慎跌入水裡的。”
瓔珞微微一愣,附子粉不是極強的墮胎之藥嗎?“這附子粉?”
流年似乎看出瓔珞的疑惑,便說:“附子粉雖然藥效強勁,但是若是用藥適量,並不會引起什麼嚴重呢的後果,只是可以讓孕婦有一瞬間小產的徵兆,若是治療及時,並無大礙。”
“行了,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流年拿着自己的醫藥盒子,匆匆的離開中宮的範圍。
瓔珞坐在屋子裡,額上冒着冷汗,李嬤嬤一看,忙問,“娘娘是哪裡不舒服嗎,要不要把流年太醫再找回來。”
瓔珞擺了擺手,“不必了,本宮沒事。”躺在牀榻上,不知道是不是天氣漸熱的緣故,瓔珞竟然翻來覆去的並不想睡去。
果嬰是那麼孤傲的人,怎麼會對蕭允兒做出這種事情來呢?
李嬤嬤見瓔珞未曾睡着,邊走過來,靠在窗邊,瓔珞問道:“夫人,我覺得果嬰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你覺得,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越來越亂了。”
“娘娘以爲,果嬰的背後,還有另外的人。”李嬤嬤問道。
“沒錯,就算不是指使者,也一定是趁着果嬰不注意而將附子粉末摻入她的衣服裡,這幾日風那麼大,果嬰同蕭允兒走在一起,難免不會吹到她的身上去。”瓔珞想了想,又說:“這也只是我的猜測,具體還是沒有證據。”
李嬤嬤拿起羽毛扇在瓔珞的旁邊扇着,說道:“娘娘還是休息吧,這件事情我們暗中滿滿的調查就是了。”
春意更深了,瓔珞平日裡也並不張揚,只是平日裡賞花遊園,去看望小皇子。按照宮裡的規矩,皇子都是由奶孃和女官撫養的,這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後宮干涉朝政。
暗中調查的事情已經有一段時日,雖然瓔珞表面上懷疑是柔佳所爲,可是卻沒有確切的證據,宮裡的藥膳房裡自然是有附子粉這些藥品,但大多是用來給罪妃或者是淫亂宮禁又懷有子嗣之人所用,所以,要想知道是何人所爲,只要查出來,是誰偷拿了藥膳房裡的附子粉,此事便會水落石出。
瓔珞特意將自己的想法悄悄轉達於流年,藉由他在太醫院的方便,一定能夠將事情查明。
晌午過後,瓔珞只覺得昏昏沉沉,竟想要睡去。便兀自在牀榻上歪了一小會兒,春日的一聲驚雷將她震醒。她起身走到窗前,半月的窗櫺上落着些許灰塵,外面的天色暗了下來,像是暴風雨即將來臨的樣子。
遠處的幾團又厚又黑的烏雲伴隨着隨即而來的大風向皇宮的上空漸漸地飄過來,沒一會兒,便有又大又重的雨滴落下來,重重的拍在乾燥的屋檐上,那些漸漸退了顏色的瓦片經過雨滴的沖洗變得越顯得顏色鮮亮了。
自從那次事件匆匆了結,雖然表面上是說淑妃自己不慎落入水中,但總有人對此保持着懷疑的態度,所以瓔珞此番調查雖在暗中,卻還有人悄悄的關注上,瓔珞難保那人不是害人之人,便囑咐流年要多加小心。
藥膳房中的藥物進出都是有明確的記錄的,爲的是掌握宮中各人的用藥記錄,好避免各種害人事情的發生,更可以知道哪位妃子孕中,哪位妃子病中,這樣一來,能安排侍寢的。搜查進來的記錄,流年並未發現有什麼異常,李嬤嬤擔心對瓔珞道:“莫不是那附子粉是從宮外運進來的,或者是被人偷去了,所以纔沒有記錄可查?”
瓔珞心下一想,對流年說道,明日,你召集藥膳房的管事,悄悄地帶來中宮,我要挨個的仔細盤問。
第二日,經過了一夜雨水的沖刷,整個皇宮顯得分外的寧靜明亮,彷彿沖走了一冬天積攢下來的污濁與混沌,彷彿初開的天地,連花也顯得更加的嬌嫩了。瓔珞在花園中小坐一會兒,便見到一輛車輦悄悄地從中宮的後門進來,她知道,是藥膳房的人來了。
果然,兩名年紀看上去並不大的宮人在流年的帶領下下車來,進到中宮的偏殿裡。瓔珞早已在那裡等候了。她坐在紫檀木刻畫的蝙蝠紋靠椅上,手裡端詳着一隻玉環,凝若白脂的玉色,在陽光下顯得更加的熠熠生輝。
那兩名管事看上去膽子很小的樣子,各自站在那裡,瓔珞卻並不問話,只見那兩人猶自顫顫的抖着。過了好一會兒,只等了將近一盞茶的功夫。瓔珞才放下手裡的玉環,開口道:“今天我把兩位找來,希望你們配合我的提問。”
那兩人腳下一滑,跌倒在地上,伏在那兒,慌張的說道:“皇后娘娘折殺奴才了,您有話儘管問便是,我們一定如實稟報。”聽到他們這樣說,瓔珞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她不慌不忙的從寬敞的衣袖裡掏出一個瓷瓶子,纖白的蔥指捏着瓶口,對那兩人說道:“兩位在藥膳房中當差很久了吧,本宮這裡有一瓶藥,還請二位爲本宮鑑別一下,這是什麼?”
說完瓔珞便將瓶子扔到那兩人的跟前,那兩人瑟瑟的抖着,伸手去拿那個滾落到自己身前的瓶子,然後拔開紅色的瓶塞,放在鼻前一聞,臉色瞬間就變了樣子,一雙手顫顫的抖得更厲害了。還未等瓔珞說些什麼,那兩人已然伏在地上,聲音裡帶着嗚咽,向瓔珞坦白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