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1章 暗夜遇刺

之後的幾天,沐紫凝對任何人的態度都極爲冷淡,但是卻會時不時的將穗兒找來閒聊幾句。如此一來,綾羅便將照顧沐紫凝的事交給了穗兒,自己則和鴛鴦專注其他事去了。

穗兒爲人單純爽朗沒有心機,做事很認真,但卻不如鴛鴦心細,也不像綾羅那樣瞭解她的生活習慣。所以,沐紫凝一開始並不習慣穗兒在自己跟前伺候,梳頭弄妝一類她更願意親力親爲。不過,這並不代表她不會把穗兒留在身邊。經過幾天的“調 教”,穗兒儼然已經成了沐紫凝眼睛。藉着這雙“眼睛”,沐紫凝不僅對宮中的人和事有了更清晰的瞭解,就連鴛鴦和綾羅的異常,也都在她的掌控裡。

這幾日,鴛鴦她們倆似乎忙得很,特別是鴛鴦,早出晚歸,有時甚至是天不亮便出門,次日凌晨才翻牆回來。而每次回來,她都不會回房,反而是直接去找綾羅。不難看出,兩人正在暗中進行着什麼。

鴛鴦的輕功不賴,每次回來都悄無聲息,輕易便躲過了巡邏的侍衛。若不是沐紫凝特意叮囑,穗兒也很難發現她的行蹤。不過,雖然發現了鴛鴦行蹤異常,但卻無法得知她到底出去做什麼了。穗兒曾提議由自己去跟蹤,但是當場便被沐紫凝給否了。對於鴛鴦的功夫實力,沐紫凝是再清楚不過了。且不說不懂武功的穗兒能不能跟上,就光憑鴛鴦的警惕,穗兒出不了金枝殿的大門就會被她發現。

已經知道結果的事情,就沒必要再去做了。不過經過這件事情,倒是提醒了沐紫凝。這年頭,有實力纔有發言權。不管是自保還是追查事情真相,都需要具備別人沒有能力,如此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更何況,技多不壓身嘛!

就這樣,沐紫凝起了讓穗兒去學武功的念頭。身邊多一個會武功的人,必要時也能幫着多出一份力。

但是,想讓穗兒學武並沒那麼容易。宮裡有明文規定,宮婢侍女不得習武,以免打亂後宮秩序。說白了,就是宮女們有了武藝傍身,便不好管束了。不過雖然有規定,但還是有不少做主子的陽奉陰違,彷彿是自己身邊沒幾個會武功的丫頭就難以安心。

這種不安全感,沐紫凝能感同身受,所以纔打定主意讓穗兒習武,只不過得好好安排一番才行。更何況放眼這宮中,她能找來教授穗兒武藝的人只有鴛鴦和綾羅,別的人她信不過,也瞧不上。

但是這個節骨眼兒上,鴛鴦和綾羅會答應她嗎?而且,她們這幾天到底在忙活些什麼?

這一天,沐紫凝一直在想鴛鴦和綾羅的事,好幾次想要直接找她們問,但是又心知肚明她們不會坦白。於是整日心不在焉的,連胃口都差了,午膳時更是簡單撥弄了幾下便擱了筷子。到了晚上,穗兒尋思着公主的食慾不佳,趕緊叮囑廚房做幾道有新意的菜餚。卻不成想,剛從廚房出來,就撞上了迎面走來的鴛鴦。

“對不起對不起……”顧不上被撞的疼痛,穗兒趕緊低頭道歉。

“沒事兒!” 鴛鴦搖頭笑道,後又見穗兒眉頭不展,便問道:“怎麼了?走路都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公主給你使小性子了?”

“沒有,公主平易近人,對穗兒甚好。只是公主近幾日胃口不太好,似是有煩心之事。穗兒無能,無法幫公主分憂,只好讓廚房做幾道開胃的菜,希望公主能多吃幾口。”穗兒意有所指的說完,悄悄擡眼瞅了瞅鴛鴦,見她正盯着自己,便又心虛的低下了。

將穗兒的神態變化盡收眼底,鴛鴦滿意的揚起了脣。這丫頭倒是機靈,對公主也算上心。有空教一教,稍稍假以時日想必就能成一個可用之人了。

“你別擔心,一會兒我親自下廚做幾道小菜給公主送去。這幾天你也辛苦了,晚間就好好休息,晚膳由我來伺候就行了。”鴛鴦笑着說完便朝廚房走去了,穗兒望着她的背影,心裡的疑惑又多了幾分。

按公主的話說,這鴛鴦和綾羅是她親如姐妹的兩個人,盡心盡力的照顧了她十餘年,凡事都以公主爲重。而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和觀察,穗兒亦能確定公主所言非虛。可她就不明白了,既然是親如姐妹的人,那公主爲什麼還會派她去盯着她們呢?而她們既然對公主忠心不二,又爲什麼會有事隱瞞呢?

穗兒百思不得其解,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尋找答案,只能懷着心事回房了。另一邊,鴛鴦很快就做好了飯菜並端到了沐紫凝的房間。碗筷剛擺上,綾羅就推門進來了,探着腦袋確定了外面沒有可疑的人,這才又將門關上。

見綾羅這麼謹慎,沐紫凝一眼便看出了她們有重要的話說,於是安靜的坐着洗耳恭聽。

“先吃飯吧!”給沐紫凝盛好了飯,鴛鴦這才坐下。“聽穗兒說,你這幾天胃口不太好。”

“有心事,胃口自然好不到哪兒去了。”沐紫凝接過飯碗扒了一口米飯,又夾了一塊醬香豆腐塞進嘴裡,待嚥下後纔開口。雖然胃早已經被鴛鴦做的美味收買,但那言語間仍是少不了賭氣的意味。綾羅好笑的望着她,同時將她愛吃的珍珠次丸移到她身前。

鴛鴦的廚藝甚是精湛,但卻極少下廚。每次只要有鴛鴦做的菜,沐紫凝都會吃個滿飽,這次也不例外。而她吃飯的時候,鴛鴦和綾羅便在一旁耐心的候着,直到她吃飽喝足。

肚子已經被撐得有些難受了,沐紫凝這才放下筷子。喝口水漱了口,沐紫凝便靠在椅背上來回掃視着鴛鴦和綾羅。“吃飽了,有什麼話就說吧!”

“近幾日,我們倆四處走訪,就是爲了入宮行隊遇襲一事。”沐紫凝問得直接,鴛鴦也就答得乾脆。聽她這麼一說,沐紫凝頓時集中精神,生怕聽漏了什麼。見她變得專注了,鴛鴦這才繼續說道:“不過,奉命去查這件案子的人全都衆口一詞,都說是遭遇了強盜,因爲隨行財物全被洗劫一空。”

“呵,真是笑話,有哪一夥強盜能殺光那麼多的侍衛和武僧並且沒放走一個活口?”沐紫凝激動的反問,卻見鴛鴦她們一臉無奈,這才識趣的閉嘴。

“當初我們之所以帶着你擇小路回宮,就是料到了可能會有此一劫。但是沒想到他們的動作這麼快,行隊剛出阜陽境不過百里就動了手,而且下手如此之狠。”等沐紫凝安靜下來後鴛鴦才繼續說道,心裡對那百餘條人命充滿了歉疚。但是沒辦法,要保沐紫凝安然回宮,他們是必不可少的犧牲。

“怪不得臨行前夕你把針盒拿了出來……”沐紫凝想起當日在錦魚門前鴛鴦手撫針盒時的凝重,如今才恍然大悟。不過很快,沐紫凝又意識到另一個問題。“等等,你說他們……難道你知道對方是誰?”

“我們怎麼可能會知道呢?我們只是知道有人不希望你活着回宮罷了!”鴛鴦與綾羅對視一眼,無奈的苦笑,卻迎來了沐紫凝的下一波追問。

“有人?是什麼人?到底是誰如此恨我,非要置我於死地不可?”

“你自小便離了宮,又未與人結仇,唯一有糾葛的便只有前皇后朱令瑜了。想當初她被廢一事,雖非你所願,但確是因你所致。她懷恨在心也是理所當然。”綾羅在一旁接過話頭,但卻無法讓沐紫凝完全信服。

“若她要殺我,又爲何非等到我回宮再下手?在國安寺動手不是更容易嗎?”沐紫凝提出異議,鴛鴦和綾羅聞言卻雙雙搖頭。對於這個問題,她們確實給不出合理的解釋,但是另有一事,必須馬上向沐紫凝說明。

“誰是背後主謀咱們日後再查,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對方不會善罷甘休。”鴛鴦說着,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黑色的物件。一個鐵製令牌,大小剛好一手盈握,厚約半指,通體暗黑,卻烙着蜘蛛網一樣的白印。

“這是什麼東西?”沐紫凝好奇的接過,驚覺這牌子竟比想象中沉甸得多,而且有着明顯的冰涼觸感。

“這是狼蛛的令牌。”鴛鴦介紹道,後又補充了一句,“在我房間的桌子上看到的。”

“哦?”這下沐紫凝更糊塗了。狼蛛,她記得的,當今天下最殘忍的殺手組織,之前在阜陽發生的少年失蹤案就是他們一手造成。不僅用活人煉毒,還險些要了她的小命。“狼蛛的令牌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不成是上次阜陽的案子……”

“我想,應該與那案子無關!”綾羅打斷沐紫凝的話。“爲了查清楚回宮行隊遇襲一事,我找遍了所有當初去查這件事的人,最後在吏部檔案室翻到了一卷密封的卷宗。據卷宗所述:在距阜陽約百里的烏靳山官道上,有路人發現大堆陳屍,流血遍地浸土三分。官府接到報案,當即派人前去調查,後來確定爲護送汝寧公主回宮的隨行衛隊。之後,便有朝中重臣被派到烏靳山徹查此案,但不知何故,那人回來之後就上報朝廷說是強盜所爲,並且就此結案了。可是,卷宗上記錄了一個在案發現場找到的證物,據上面描述,正是這狼蛛的令牌。然而,卻沒有人根據這條線索往下查!”

“很明顯,是有人壓下了這件案子。”沐紫凝稍稍沉思後說道,“照這樣看來,當初在官道上伏擊回宮行隊的人應該就是狼蛛。也就是說,狼蛛就是受僱來殺我的人。如今狼蛛的令牌出現在這裡,難道是……”之後的話沐紫凝沒有說出來,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氣氛突然就變得有些壓抑了,沐紫凝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有人想法設法要置她於死地,這到底是有多大仇怨呀!

“你也別太擔心,有我們在,縱然是狼蛛也難以傷到你。這裡畢竟是皇宮內院,他們想動手也沒那麼容易。”見沐紫凝面色凝重,綾羅忍不住出言安慰她。然而話音未落,便見一支利箭穿透房門呼嘯而來。突發險情,綾羅當機立斷,起身護在了沐紫凝身前,而鴛鴦則順手拿起桌上的碗碟擲向那支箭。經碗碟碰撞,那支箭立即轉向插 進了旁邊的牆壁。豈料危險剛剛化解,鴛鴦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另一支箭再次呼嘯而至。比之第一支箭,第二支箭則來得更快更猛。而且誰都沒有想到,這支箭的目標並非沐紫凝,而是鴛鴦。

只聽得一聲悶響,呼嘯的利箭扎進了鴛鴦的胸膛。那一剎那,時間都彷彿凝固了。沐紫凝愣愣的看着鴛鴦緩緩倒地,眼眶中噙滿了淚水,卻做不出絲毫反應。直到綾羅拿着荊羅長鞭衝出屋子,沐紫凝才撲向地上的鴛鴦。

“鴛鴦……”沐紫凝哽咽的喚着,身子不受控制的顫抖着,一陣手足無措之後纔去握住鴛鴦的手。

“公主……”鴛鴦艱難的迴應着,每個字都像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公主,去南城……”鴛鴦一字一頓的說完,身子突然一陣抽搐,之後便再沒有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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