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堇年淚在自己跟前蹲下了身子,堇珍珠歡呼雀躍一聲,當即就趴了上去,雙手摟着他的脖子,笑嘻嘻的道:“弟弟揹我了,真好。”
堇年淚卻是哭都哭不出來了,他雙腿像是灌了鉛般,重的幾乎擡不起來,每走一步都要晃一下,雙腿抖得厲害,再也不堪重負,沒走多遠兩人就摔在了一起。
“嗚嗚……好疼,弟弟你摔疼我了,我再也不喜歡你。”堇珍珠的手擦破了皮,有些許的血流了出來,她立刻就哇哇大叫着哭了起來。
“長姐不哭,都是我不好,我以後再也不會摔着你了。”堇年淚連忙拉過堇珍珠的手,湊到嘴邊輕輕吹了吹,哄孩子似得柔聲道,“我給你吹吹,等等就不會疼了。”
“弟弟真好。”堇珍珠破涕爲笑,然後又皺着鼻子問道,“那你什麼時候給我吃的東西啊,我現在真的好餓好餓,肚子一直在唱歌呢。”
堇年淚勉強笑着把她拉起來,哄她道:“前面有座城池,那裡有很多好吃的,我們這就去好不好?只要到了那裡你就可以吃到東西了。”
“真的麼?弟弟不騙我?”堇珍珠睜大眼睛嚥着口水問道,見他點了點頭便拉着他就走,“那我們就趕緊走吧,我要吃大餅,饅頭……”
堇年淚跟不上她的步伐,幾乎被她拉的再次摔倒,只能用力的扯住她不讓她走那麼快,這一幕引得不少的人側目,對着他們指指點點,說他們是瘋子,他聽着心裡雖然很難過,但也已經習慣了。
兩人不多時終於走出了這個必經的小鎮,堇年淚讓堇珍珠躲在林子裡,自己去臨近的一個村子,趁夜色迷茫溜進一家農舍偷了只雞出來。
他在林子裡撿了些枯枝樹葉生堆了火,將雞烤熟了給堇珍珠吃了小半隻,另外大半隻則包起來準備留着她以後吃,自己卻是一口都沒動。
爲了能讓她吃到東西,他不但真的沿街乞討當了乞丐,而且還經常做些偷雞摸狗的事,如今他能爲她做的也只有這些,真是世事無常。
堇珍珠很快就躺在地上睡着了,堇年淚怕火光會引來那些追殺他們的鐵甲騎兵,便把火給熄滅了,然後倚着樹幹擡頭看着夜空發起了呆。
離開灌嬰城已經一個多月了,可距離雲中城卻還有太長的路程,本以爲千里之遙不需要多少時間,如今看來卻是遙遙無期,他很擔心在這些鐵甲騎兵的追殺下,他們是否真能如願以償到達雲中城見到堇瓔珞。
看着漫天星辰閃耀,他不禁又想起了墨亦兮,她以前就最喜歡坐看星月,說其中會有她死去的親人,他們正在看着她,那此刻他那些已經步入黃泉的親人是不是也正在看着他?
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們也一定是在笑話他吧,廢柴就是廢柴,他永遠都只是扶不上牆的爛泥,而不可能變成龍清醉那種天賦異稟的天才。
姐弟兩小心翼翼的又走了些日子,他們再一次遇上了那些追兵,而且這次還是碰了個正着,他們已經無路可逃,堇年淚只能將堇珍珠護在身後,硬着頭皮迎上了這些追兵。
“你們兩個可真能躲,我們追了你們一路,還刻意尋找乞丐,結果你們竟然從灌嬰城一直跑到了這裡,我們才終於將你們截住,這次看你們還能往哪裡逃!”
一個首領模樣的人冷聲說着,然後揚起手裡的大刀就往堇年淚狠狠的砍過去,他們的目的是殺人,可不是抓人,所以他一出手便是殺招。
堇年淚連忙拉着堇珍珠避開這一砍,然而旁邊又其他人也揮舞着大刀圍了上來,以他現在的狀態,連一個人都對付不了,更別說是三個。
堇珍珠緊緊的扯着堇年淚的衣服,哭着大叫了起來:“弟弟,我好怕,不要再打了。啊……弟弟,你流血了,嗚嗚……你們這羣壞人。”
那首領模樣的人正是這次任務的負責人,名叫裴興,他一共帶了四名下屬前來,有兩位已經去別的地方尋找他們,目前身邊還留有兩人。
裴興一刀砍在堇年淚的手臂上,頓時血流如注,他不禁疼的皺起了眉頭,卻連哼都不曾哼一聲,赤手應付三個人,自然是險象環生,嚇的堇珍珠越發不停的大喊大叫又大哭。
三人見堇年淚一直緊緊護着堇珍珠,便故意去砍她,逼得他不得不去救他,結果自是顧不上自己了,背上很快又被砍了兩刀,深可見骨。
這三人與之前堇年淚在青衣坊中殺的那幾個大不同,那幾個都是普通的士兵,但這三人卻都有着厲害的武藝,根本不是他這點花拳繡腿能夠打得過的。
看着眼前刀光不斷的閃爍着,他感覺自己就快要死了,難道僥倖從青衣坊的滅門之災裡跑了出來,又辛苦走了這麼遠的路,結果他卻還是逃不過這一死麼?
他倒是不怕死,反正活着也沒有多大的意思,可要他這樣死他卻覺得不甘心,他還想爲青衣坊那上千條的人命報仇雪恨,還要殺了那些膽敢玷污堇珍珠的畜生,他又怎麼甘心現在就死?
可並非他不想死就不用死,那三把大刀都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他們好完成任務回去覆命,他如今不過是他們的獵物而已,誰能放過他?
“弟弟,小心。”看着裴興的大刀又襲了過來,馬上就要看向堇年淚的腦袋,堇珍珠嚇得尖叫了起來,“他要砍你,他快要砍到你了。”
堇年淚不是沒發現危險襲來,可他實在無力躲開了,只能認命的閉上眼睛,等着把這條沒用的小命交給這把無情的大刀,自此結束一切。
然而,就在他閉目等死的時候,頭頂的壓力卻突然一減,然後有一聲痛呼驀地響起,似乎有人摔在了地上,繼而便是裴興的質問聲:“你是什麼人,憑什麼管我們的閒事?你可知道我們是什麼人?”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有人來救他們麼?堇年淚連忙睜開眼睛,果然看到跟前多了一個人,而且還是個手握短劍,眼中帶着怒氣的女子。
她左邊的眉毛中還有顆黑痣,不是墨亦兮又會是誰?尋尋覓覓這麼久她可算是找到堇年淚了,不過來的卻有點遲,若是她能早點來,他也不會傷成現在這樣了。
墨亦兮並不理會裴興,只是關切的問堇年淚道:“你怎麼樣?對不起,我來晚了,你先帶她到一旁去歇着吧,待我收拾了這幾人再說。”
“收拾我們?看你年紀不大,這口氣倒是不小,哼。”被忽視了裴興冷哼一聲,“就憑你一人也想從我們手裡救人,簡直是癡人說夢!”
“你廢話真多,要打就打,一個男人哪來這麼多的廢話!”說時遲那時快,墨亦兮話音未落,手裡的短劍便帶着強勁的風刺向了裴興。
另外根本兩人沒把她放在眼裡,見她已經跟裴興打了起來,便繼續去殺堇年淚和堇珍珠,不料還沒到他們跟前,身後便襲來了一股強風。
“太自以爲是可不是什麼好事,輕敵只會讓你們死得更快!”墨亦兮將真力聚於掌心,朝着撲向堇年淚的兩人劈了出去,他們瞬間被阻。
“哪裡來的小娘們,還當真有點本事。”裴興這才收起輕視,認真對付墨亦兮,但誇讚了一句之後卻又道,“但你想救人還是沒可能。”
“哦?是嗎?但我今天還非救他們不可!”墨亦兮一劍挑開裴興劈來的大刀,然後趁機朝他劈出一掌,最後拔地而起奔向另外兩人,一劍刺向了其中一人的後背。
“小心後面——”裴興見狀連忙出聲提醒,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啊——”墨亦兮出手的速度實在太快,那人聞聲想要逃得時候已來不及了,短劍從背後刺入,貫穿了他的身體,他的眼睛瞪大如銅鈴。
墨亦兮倏地拔出劍,血也跟着噴涌而出,他無力的倒了下去,蹬了幾下腿便不再動彈,看的堇珍珠不禁又大叫了起來,堇年淚連忙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不讓她看到如此暴力血腥的一幕。
“想殺他們,先問過我手裡的劍!”墨亦兮話語森然,她本不是個好殺之人,只是親眼看到堇年淚被他們傷成這樣,猜到他們應該就是夜郎王派來的人,便覺得他們死不足惜。
堇年淚看着如此冷血無情的墨亦兮,不禁有些愕然,只是短短几年時間未見,她怎能變成這樣?可是待他再聽到這番話,便立刻釋然。
其實她的本性一點都不壞,這只是在爲保護他而殺人,就如他爲了堇珍珠願意去沿街乞討,偷雞摸狗一般,都是在爲自己在意的人考慮。
墨亦兮輕易便殺了一人,當場震住了另外那人,而裴興則愈發不敢小覷了她,也更加想知道她到底是什麼人,爲何要救青衣坊的人,難道是雲中城那位得到了消息,從而派人過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