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集團擴張之機,急需各類人才,沒有人才,一切皆空,侯滄海對此有切膚之痛。 當年他和熊小梅做電科院一食堂時,手下沒有廚師資源,一食堂初期異常狼狽。此刻他創立了滄海集團,對真正可用人才的需求如沙漠的旅人對水的需求一樣急切。
楊兵是管理型人才,作爲大內總管是極好的。能力是一方面,更關鍵是品德,他爲人忠厚,能力也強,還有足夠親和力,與自己關係密切,正是大內總管的極好人選。
侯滄海聽聞孫藝欣發出的最後通碟,笑道:“你可以和我一樣操作,在這邊尋找代理人,你可以脫身,到我這邊來工作。”
凡是有利也有弊,楊兵野心不大,當二七高州公司經理,又和侯滄海合夥經營抗生素和房屋銷售公司,在短短的時間內,個人存款達到百萬。他實在捨不得拋棄當前穩定產業,跟隨侯滄海搞一些“大而不當”的事情。
侯滄海屢次發現邀請,給楊兵保留了滄海集團副總裁職位,無奈楊兵小富即安的思想嚴重,捨不得在高州的安樂窩。強扭來的瓜不甜,只能作罷。
楊兵覺得有幾分愧對老友期盼,道:“當初你們集資搞望城地產的時候,我其實挺眼熱,你們都集了資,只有我一人沒有加入,彷彿被團隊拋棄了。現在我想通了,你們以後的房地產走到哪裡,我都會跟到哪裡,專門做銷售。”
侯滄海攬着楊兵肩膀,道:“不管什麼情況,滄海集團始終有你一席之地。我希望孫藝欣早點拋棄你,弄得你心灰意冷,心插滿刀,這樣能來到我這邊。”
楊兵捅了侯滄海一拳,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小孫雖然有點小脾氣,但是爲人還是不錯的。”
兩人又回到飯桌。此時飯菜皆已經收走,老闆泡了一壺茶,陪着大家聊天。
侯滄海喝了一口濃濃的老蔭茶,茶水入腸,覺得五臟六肺都熨帖。老蔭茶是工人們普通喜愛的茶葉,價格便宜,如江州老麪條一樣勁道,煮出來的老蔭茶更是醇厚。侯滄海近期喝慣了味道輕的好茶,舌頭辨識力逐漸增加,能體會到什麼是回香。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喜歡兒時熟悉的霸道老蔭茶。
放下老蔭茶,侯滄海談起另一件事情,道:“滄海公司在江州準備新建一條麪條廠生產線,目前最缺操作工,我們準備較先進的設備,操作工要能根據生產工藝及質量要求對設備進行調整及操作,化程度不限。不知道鎖廠工人是不是願意到江州工作,包括鎖廠工人的子女,我們都歡迎。”
侯滄海原本計劃在社會招一批新工人,放進麪條廠培訓。誰知延續承包期遇到困難,還剩下一年多承包期,作爲培訓基地顯然時間不足。所以他想在鎖廠這邊招些熟練工人。
蒲小兵答得很肯定,“侯總在鎖廠有信譽,只要是你的廠子需要人,肯定能招到。除了操作工,還有沒有其他崗位?我們鎖廠是以造鎖起家,但是到了後期其實制鎖變成了一個小車間,我們廠實際是以機械製造聞名。由於尊重老名字的原因,一直沿用了鎖廠稱呼。不是我自誇,鎖廠人才挺多,關鍵是要有好的機制,好的領導人。”
侯滄海道:“操作工是最基礎的,另外還缺少化驗員、機械工程師、修理工、電工、鍋爐工、庫管員、質量控制崗位、銷售員,以及各級行政人員、項目總監、財務人員。目前楊莉莉在負責人事這一塊,我讓她過來和蒲總聯繫。”
蒲小兵建議道:“小團姐熟悉工廠情況,如果要招人,可以讓她過來。”
侯滄海也正有此意,道:“小團姐參加麪條協會的全省大會,會議結束以後,我讓她過來與楊莉莉一起招聘。”
大體談妥此事以後,侯滄海便準備多留兩三天,看一看鎖廠工人的應聘情況。第二天,他專程拜訪了海強書記。
海強書記前一段時間的職務有所調整,由南城區委書記調到市委政法委工作。目前他的職務是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兼任市公安局黨委書記、局長。如果沒有公安局職務,僅僅是政法委書記,其權力起南城區委書記稍稍有點空。加了公安局的職務,海強書記便仍然是實權派。
得知侯滄海回來,海強書記特意安排了一頓便餐,單獨請侯滄海吃飯,連其秘書都沒有參加。
海強書記是有意如此安排。他知道侯滄海與一大惡人有過節,便在席間詳細詢問一大惡人插手鎖廠危房改造工程之事。
一大惡人最擅長使用“斷尾”之計,被斷掉的尾巴要麼跑掉,要麼死掉,要麼進監獄。凡是進監獄的尾巴都屬於外圍人員,難以掌握其核心業務。因此,一大惡人雖然臭名遠揚,公安機關要徹底打掉他,還真不是那麼容易。
“海書記,有一句話或許我不該問,可是一大惡人曾經想要我的命,逼得我只能離開高州。我想問真實情況,市委或者更高的部門真要下決心對付一大惡人嗎?”
海強書記是侯滄海的同盟軍。如今海強書記執掌公安機關,對侯滄海來說是一件值得慶賀之事。但是,一大惡人能形成今天的局面,必然有保護傘,而且這把傘很密很寬。算海強書記當了公安局長,要打掉一大惡人也不容易。
海強書記擺了擺手,道:“一大惡人這個名字是早年得來的綽號,當年是在江湖位,故此在公開場合打打殺殺。現在此人深藏不露,大部分時間其實都不在高州。他財大氣粗,關係複雜。我不能多說,點到爲止。今天我強調一點,你要相信法律,不要意氣用事。法律絕對不允許報私仇。”
侯滄海苦笑道:“我不會做螳臂擋車的事。我已經把任巧的弟弟安頓好了,從讀高到大學,肯定要負責到底。爲了迴避一大惡人,我放棄了在高州的良好局面,也算是怕了一大惡人。”
在非典時期,海強天天都見到任巧給侯滄海送飯,對那個乖巧的女孩印象挺深。他到省公安廳參加了黑惡勢力較爲嚴重的五個地區的公安局長會議,接受了新的打黑任務。回到高州將省廳的意圖向市委書記和市長作了專題彙報,得到了兩位主要領導的高度支持。但是他在市局辦公會感受到了阻力。阻力不是說班子成員反對此事,而是班子成員普通沒有必勝的決心和信心,都在迴避此事,顯得消極。
與海強書記見面後,侯滄海敏感地意識到某些風向的微妙變化。這些風向總體來說有利於正義的一方。
楊莉莉接到侯滄海電話,從江州趕了過來。
小團姐在開完麪條協會大會以後,從省城直接回到高州。她回到家裡,在鎖廠新房煮了一頓飯,招待侯滄海、楊莉莉、蒲小兵等人。
她分到三室一廳單衛的新住房,總面積爲一百二十平米。這個新房功能齊全,戶型方正,起以前平房時代要舒服得太多。所以,她堅持要在新房子請侯滄海吃一頓自己做的飯。
“江州麪條廠如今是省麪條協會的明星,全省麪條廠加在一起的廣告,沒有我們一家打得多。我們和他們競爭,絕對能夠輕鬆勝利。”小團姐談起在會場受到圍觀的經歷,挺自豪,真誠地給侯滄海等人滿酒。
小團姐老公有意到新的麪條廠工作,不停地給客人散煙。
“正因爲省裡面條廠捨不得投入,還是老思維,所以我們纔有機會輕而易舉翻身。我們以後不要把這些麪條廠當成競爭對手,我們永遠不和他們競爭,我們主要工作是贏得顧客,只要顧客覺得我們的麪條好吃,那我們會永遠立於不敗之地。”侯滄海接過香菸,又往前湊了湊,接了小團姐老公點燃的火。
很多人進入商場,總會產生一種錯誤思維,把眼光牢牢盯住自己的競爭對手,與競爭對手見招拆招,弄得挺是熱鬧,實則意義不大。侯滄海不管是進入房地產還是麪條行業,都是闖入這個行業的野蠻人。他根本無視本行業對手,只是把眼光盯住產品本身和顧客,反而獲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這算是侯滄海經商的一條重要經驗。
在場人都跟隨着侯滄海蔘加了鎖廠商品房的銷售以及麪條廠的宣傳,對侯滄海的這個說法表達認同。
酒過三巡,小團姐又道:“這一次到麪條協會開會挺有收穫。南州雀湖面條廠一直虧損,準備轉行,他們廠裡有一套全封閉生產線,購來後基本沒有使用,準備折價處理掉。我們要在工業園建新廠,可以考慮購買這種二手設備。”
“先讓張廠長去考察設備,如果設備可以,可以撿這種落地桃子。”侯滄海當即拍板,讓麪條廠張廠長考察這條生產線。如今是創業期間,能夠節約一點錢算是一錢,類似這種使用時間很短的生產線,只要設備狀況良好,完全可以用。
侯滄海下屬的麪條廠要到鎖廠招工的消息迅速在鎖廠內部傳播開。
楊莉莉和小團姐在借用的辦公室搭起招聘場後,陸續有人過來報名。報名者有老工人、工人家屬以及工人子女。楊莉莉原本準備招工一百名,光是來登記的足有四百多人。小團姐家裡更是熱鬧,各種關係戶都找了過來。關係戶們不僅想去麪條廠工作,還希望能有一個好崗位。
晚,侯滄海、楊兵一起請陳軍、黃英夫妻吃飯。楊兵所在的二七公司與陳軍辦公室相隔很近,但是在這一年時間裡,楊兵很少與陳軍見面。偶爾在公共場合遇,還是會假裝親密地聊幾句,甚至還要互摟肩膀,然後各做各事。
兩人大學畢業以後,所處行業完全不一樣,在不知不覺漸行漸遠。
由於侯滄海曾經是在政法委工作過,下海以後與海強書記關係密切,因此,陳軍一直將侯滄海歸於一類人,見面之後,聊起高州政局,很是投機。
侯滄海下海以後,與楊兵一直在共同戰鬥,不僅有共同語言,還有共同利益。
在這種情況下,侯滄海來到高州是三個同學聚在一起的好理由。很多小團體都有類似心人物,心人物是召集人,凡是他在場,小團體能聚在一起,他不在場,小團體實則散掉了。
酒足飯夠,同學散去。若是沒有孫藝欣,楊兵便會陪着侯子渡過漫漫長夜。如今孫藝欣約法三章,楊兵只能怏怏而回。
楊兵離開後,白天的喧囂便掩沒在黑夜裡,世界安靜下來。
侯滄海打開手提電腦,尋到清風棋苑,無影宗沒有線。他獨自坐在燈光下,雙手枕在後腦,腦海裡又清晰地浮現起烏天翔的郵件以及一些電子日記。
爲了保密,所有通過黑客方式獲得的郵件都是單線傳遞,李天立傳到樑毅然,樑毅然再到侯滄海。侯滄海將每份郵件存入u盤,標註時間,細細研究。他用這種方式,開始摸到烏天翔行動軌跡和邏輯。
在前些日子,烏天翔郵件出現了嶺西礦業這支股票。
侯滄海便去證卷公司開了戶,下載了軟件,將近期收到的房屋銷售公司和抗生素兩筆款子共四十二萬元現金陸續投到嶺西礦業,用這種方式零距離摸清烏天翔的思路。
斷手臂砍馬腳都只是讓一大惡人受傷,真想要徹底打跨一大惡人,必須要對其最大現金流進行截斷式打擊。如何對最大現金流進行截斷式打擊,侯滄海沒有頭緒。他看到烏天翔屢屢提及股票,憑着直覺,認爲機會或許在烏天翔身。
侯滄海買入嶺西礦業之時,嶺西礦業經歷了長時間底部橫盤,又有三個下墜飛刀的急跌。急跌之後,嶺西礦業長針探底,慢慢停穩,然後以一種大鬧天空的姿勢一飛沖天,接連六個漲停後又有三個跌停,然後再來了一串漲停,漲停又帶夾着跌停。
操作手法非常兇悍,若是心理素質不行,會被嚇死在漲停和跌停交錯之。侯滄海對股票沒有太深研究,只是在股票最熱的時候跟着炒過一陣子,虧錢後徹底退出。在烏天翔郵件,曾給綽號大烏魚的操盤手提到過44元的目標位,侯滄海爲了考驗郵件可信度,便採取傻瓜操作,不管漲下跌都不動,然後在37元一43元區間出貨。
他是意志堅強之人,克服了漲下跌時的貪婪和恐懼,在自己預設空間慢慢出貨,沒有驚擾莊家。股票到達44元時,淺幅調整三天,又開始漲。當所有人都認爲股票會如以前一樣牛氣沖天,沒有料到這隻股票來了一個高臺跳水,形成了一個尖銳山峰。
在短時間內,侯滄海跟蹤烏天翔的資金由四十二萬變成了二百五十多萬。
這一次跟蹤操作是侯滄海獨自進行,樑毅然也不知道。
設立綜合研究心是爲了對付一大惡人,侯滄海爲了達到目標準備持續燒錢,從來沒有想到會利用機密信息套現。當烏天翔從國外回來後,他投入到綜合研究心的錢便以詭異方式迅速地加倍收回。
烏天翔郵件裡近期多次討論山南建材,侯滄海便準備做一隻莊家最討厭的吸血鬼,悄悄潛伏在莊家肥厚身體,從其身吸取現金。
山南建材的圖形和嶺西礦業非常接近,也處於底部橫盤階段,只不過起伏稍稍要大一些。有了一次經驗,侯滄海準備從妻子小蘭那裡借二百四十三萬,湊成四百萬,在底部一點一點吸籌,這樣可以讓油水更加豐厚。爲了以防萬一,他不準備再用自己身份證開戶,準備化妝後,借用其他身份證去不同證卷公司開戶,這樣可以更加安全。
侯滄海如今處於事業草創階段,用錢的地方多如天下星星,向妻子借錢理由根本不用編造,俯身皆取。
如今讓他有些煩惱的是誰來充當操盤手。
此人要絕對可靠,又要有行業經驗,侯滄海反覆琢磨自己夾袋裡的人才,沒有一個合適。
侯滄海也不準備讓樑毅然操作股票,只能由自己親自操作。
正在想着股票之事,電話響起。
“老公,我真的懷了。”張小蘭的聲音從電話那一頭傳了過來,有驚喜,也有焦慮。
(第二百三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