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真是淘氣,來,乖,小郡主,讓奴婢給您穿小鞋子吧。”九福姑姑抱着歆宜,在她蘋果一般胖嘟嘟的臉上使勁親了一口。
歆宜使勁挪了挪小屁股,在九福姑姑的腿上一個勁兒的蹦躂了起來,滿屋子的人都被她逗引地笑了起來,命婦們說:“小郡主這樣的健康,真是天家的福氣呀!段主子可見真是有福之人,不但位居高位,而且小郡主還這樣的可愛!”
傾城已經裝扮完畢,一身硃紅的襦裙穿在身上,宛如雪地裡盛放得一束紅梅花兒,琉璃瓔珞玉佩掛滿了身上,行動間環佩叮噹、步步生香。
此時,傾城臉上綻出一個慈母纔有的寧笑,她走上前去,輕輕將歆宜抱在懷中,沒想到俯身下去的時候,流雲衣袖間卻忽然掉落了一樣東西。
“叮噹——”是那昨夜撿起的紅繩,當它掉落在地上的時候,發出了一陣清脆的響聲。
“咦,這是什麼?”墨玉身子撿拾起來,將那紅繩捧在掌心,“主子,這紅繩不像是咱們風華居的東西啊,是從哪裡來的?看這東西也有了年歲了。”
“哦。”傾城抱起歆宜,不甚在意道,“昨夜我在風華居門口撿拾到的,不知道是誰掉落的,我還以爲是院子裡其他人的愛物,所以便收了起來,等到有人來找,便可以還給她,你知道院子裡誰愛戴這個東西嗎?”
墨玉搖搖頭,將那東西渾不在意地遞給了九福姑姑,“奴婢不知道,九福姑姑,你知道嗎?”
九福姑姑本來在低頭給歆宜穿小鞋子,無意中接過那個紅繩,誰知掃了一眼面色卻忽然大變!
“這,這,這……”九福姑姑看着那個紅繩,忽然變得結巴起來,“主子,這東西你是從何而來的?”
“從何而來?”傾城注意到了她的異常,很是不解,“昨夜我在門口撿到的,怎麼,這東西是誰的你認識嗎?是不是什麼要緊的東西?”
“這,這是——”九福姑姑臉色煞白,正要跟傾城說的時候,忽然永順身穿禮袍從外面走進來,朝陰孌道:“段主子,吉時已到,請段主子和小郡主移駕吧。”
吉時不能耽誤,於是傾城便輕輕點點頭道:“我知道了,請永順大哥在前引路,我與小郡主即刻就到。”
永順點點頭,轉身肅穆前行,傾城在後斂裾肅容,九福姑姑親自抱了歆宜,四周命婦僕婦跟從,風華居的丫鬟太監們都在後低頭跟從,院子裡鼓樂聲音響起,百丈的紅毯從大殿門口一直延展到院子裡,她整裝斂容,腳踏柔軟的紅毯,昂首挺胸朝外走去。
“段主子吉祥,奴才等給段主子道喜了!祝願段主子與小郡主身體安康!”
“主子與小郡主萬福!”
……
院子裡早已跪滿了禮官,大家皆是滿臉的喜事,歡聲雷動。
九福姑姑抱着歆宜,抓緊一切機會想要跟傾城說話,“主子,主子……”
“什麼?”傾城有些不解——這樣肅穆的氣氛裡,九福姑姑有什麼事情非要現在說不可?萬一耽誤了吉時,可不是什麼鬧着玩的。
“主子請噤聲。”一邊的命婦急忙小聲提醒傾城,禮制是不可以說話的,她只得閉了嘴。
九福姑姑抱着歆宜看了她一眼,終於還是沒說什麼,只得抱了歆宜跟在她的後面,出了風華居的大門,只見門前有一座八人的步輦,前後各有四十名丫鬟肅穆以待。
永順轉身,對陰孌道:“段主子請上步輦!”
傾城點了點頭,在墨玉的攙扶下登上了步輦,穩穩當當地坐在了上面。
“起!”永順朗聲,步輦穩穩當當地被擡起了起來。
“行!”永順再喊一聲,前四十名太監便在前面慢慢行走起來,鼓樂聲起,又有二十名丫鬟手執花籃,不停的灑落鮮花。
九福姑姑抱着歆宜,坐在後面的一座步輦裡,緊跟其後
巷子裡早已被清掃乾淨,所有丫鬟皆不得隨便出入,傾城坐在寬敞的步輦上,微微仰頭看着前方的一碧藍天,初秋,秋高氣爽,天空藍的仿若一塊沒有雜質的寶石,那麼讓人心醉,宛如她此時的心情一般——志得意滿,疏爽高泰。
步輦慢慢地走出永巷,出了內院羣羣院落,朝着前頭的正院而去。
傾城正走在,突然耳畔響起了熟悉的聲音,“段主子。”
傾城一怔,低頭看去,原來是寇仲,她一面微微揚聲,一面低聲道:“寇仲將軍,不知道有什麼事兒??”
“你今日大喜,我也沒有其他的東西表示祝賀的,這隻簪子,是我這幾天給你親手所制的,你看看喜不喜歡?”寇仲一邊說着,一邊將一隻紅珊瑚的簪子偷偷遞給了傾城。
傾城只得飛快地接過那支簪子,卻見那枚簪子是用一整隻紅珊瑚雕刻而成的,簪子通體是赤紅的珊瑚色,可是打磨的卻很精緻,這樣長的一支紅珊瑚已經是極爲難得,更何況是親手雕琢而成!因爲紅珊瑚質地異常堅硬,所以要打磨成這個樣子的光滑度,不費心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紅珊瑚上還寫着兩個字:如意。
寇仲說他是親手打磨的,看樣子是早就開始雕刻了的,傾城知道寇仲護她的心意,便將那支簪子收入廣袖中,無意見瞥見寇仲手的虎口處滿是細小的傷痕,心裡越發的不好受起來。
傾城見狀,知道這定然是寇仲親手雕刻紅珊瑚所致,可是寇仲將軍,你若是真想讓我如意,就不要再這樣的折磨自己,安安生生地過自己的日子吧!
如此,一路穿過了偌大的內院,纔要來到前院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又再唱,“二月二,梨花開,小丫頭跟着小小子,郎騎竹馬來,繞牀弄青梅,青梅花兒開,情郎何處在?”
這麼安靜的寧王府中忽然響起了這樣一陣歌聲,而且還根本看不到到底是誰在唱歌,不免讓人覺得驚異。
“到底是何人在唱歌,如何雅興?”傾城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心,終於問永順。
永順聽聞,也搖搖頭,“小的也不知,聽這聲音,好像並不是王府中的主子所歌。”
正在說着,忽然儀仗停了下來,前面領頭的大太監忙跑過來道:“回段主子,前面有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在擋着路呢,死活不肯起來。”
“來歷不明的女子?”傾城皺眉,一種不好的預感陡然浮上心頭,道:“寧王府中何來來歷不明的女子?是不是哪家不知道深淺的小丫鬟,打發了她去了就是了。”
傾城正在跟那永順說着,忽然見那女子蹦蹦跳跳地走了過來,手裡還拿着一枝火紅色的鳳凰花。
傾城一看到那鳳凰花,不由得心裡一顫,寧王府中種的鳳凰花樹不多,尤其這樣粗枝葉茂的,大概也只有徐貴妾院子跟前的那一棵鳳凰花樹了。
她當即便愣住了,這個女子到底是誰,如何會有徐貴妾院子跟前的鳳凰花枝?
傾城正蹙眉準備叫人轟走這個女子的時候,誰知那女子卻笑嘻嘻地問她:“咦,你的孩子呢?”
“孩子?”傾城蹙眉,微微揚聲說道:“你是哪個院子裡的小丫鬟?阻擋了我的步輦,你可知道是大罪?”
“孩子呢?我要我的孩子!”那女子卻恍然未聞一般的,搖晃着手裡的那枝鳳凰花,仰着臉繼續問着。
“永順。”見着眼前女子像是傻子似的,傾城也微微有些不耐煩了,“你這差是如何當得?如何會有這樣莫名其妙的人冒出來?耽誤了吉時難道你來負責?”
“段主子,小的也不知道這女子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小的這就趕她走。”永順驚出了一頭的冷汗,朝左右揮揮手,“你們還愣着幹什麼,趕緊把這瘋子帶走啊!”
左右侍從趕緊上前要拉走那女子,誰知那女子陡然發出一聲尖叫聲,瘋子一般的亂咬亂踢起來。
那些侍從不防備,竟然被那女子踢了個正着,一時慘叫聲不絕於耳。
永順一看火了,沒想到這麼多人竟然無法奈何一個小丫頭片子,當下便挽起了袖子來,親自準備去抓那個小女孩。
那女子不防備,果然被永順從背後抱住,整個人都被永順的牢牢箍住。
那女子便跟瘋了一樣的扯開嗓子大喊大叫起來,“王爺,王爺!有人要殺了我,有人要殺了我!王爺,救命啊!”
“你個賤人,喊什麼喊!王爺?你居然還想見王爺?!王爺可是你隨隨便便都能見的?”永順氣急,順手給了那個女子一巴掌。
誰知道他一巴掌纔下去,九福姑姑就大喊一聲,“住手!不可!”
“怎麼了?我還打不得一個丫鬟呢?”永順氣急,揚手還要再扇一巴掌的時候,九福姑姑早已從步輦上奔下來,一把拉住他,厲聲道,“你大膽!竟然還敢打密主子!”
永順知道九福姑姑不會說錯的,冒充主子這樣大的事兒,誰沒事閒的會去做啊!當即,他便嚇壞了,“什,什麼?你說這個,這個女子她是密主子?密主子她,她不是一直都在自己院子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