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醫從承乾宮的宮房裡出來,遊世淮趴在牀上,小太監正給他上藥:“公公,還疼嗎?”遊世淮斥道:“二十大板子下去,能不疼嗎!”小太監上完了藥,蹊蹺道:“貴妃娘娘一向寬宏大量,怎會真的罰咱們?就爲了一個花瓶?”遊世淮咬牙忍着,道:“以後當差可留神些,錯一絲一毫,惹主子不高興了都要挨這麼幾下。”正殿那一邊,宣嬪與昌貴妃坐着閒聊,昌貴妃噗嗤笑道:“擠的是公羊,哈哈哈。”宣嬪一邊羞紅了臉,一邊繼續笑道:“後來那隻公羊,一看見我們包裡的小姑娘去羊圈擠奶就過來撞她,誒呦,想想就好笑,怎麼會弄錯了。”昌貴妃捂臉還在抽動地大笑,宣嬪也忍不住邊說邊笑:“後來她吃奶食的時候,總要先問問是黏稠的還是順滑的。”昌貴妃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快別說了,本、本宮肚子都痛了,哈哈哈…”宣嬪與昌貴妃聊着不提。
南書房裡,魏珠小心翼翼地將一碟南瓜盅放在皇上面前,他打開南瓜盅的蓋子,裡面是菜和肉絲以及南瓜肉和南瓜籽拌的米飯,他對皇上道:“皇上,這是奴才讓人給您弄的南瓜拌飯,您先用些吧。”皇上放下摺子,拿起調羹舀了一勺嘗着,問道:“聽說最近宮裡頭的宮人又有一批離宮回鄉的。”魏珠堆笑道:“他們有的宮期還未滿,向內務府告假,說回鄉見見親人,皇上您也知道,如今貴妃娘娘管理後宮,她一向體恤咱們奴才,那些奴才去求她放行,就都走了。”皇上道:“你們思鄉心切,朕都明白,可是宮裡自有宮規,罷了,按期回宮就是了。”魏珠喏喏應是,又道:“這是今年乾清宮後頭菜園裡種的南瓜,可新鮮了。”皇上吃着道:“拌了飯更香了。改天朕得空再去瞧瞧菜園。”魏珠瞧了瞧殿中角落擺放的文竹盆栽裡的三色泥,對皇上道:“三色泥裡頭長出來的,就是不一樣。”皇上吃完了,打了一個飽嗝,將碟子和調羹以及南瓜盅放在一旁,魏珠吩咐小太監上前收拾,皇上拿起茶碗飲了一口茶水,對魏珠道:“前不久錦江染病死了?是怎麼回事?”魏珠道:“不知道,奴才聽說是她下毒謀害太后,所以太后賜死了她,還有太后身邊的關景天也被杖殺了,說是經常爲貴妃娘娘探聽太后的消息。”皇上冷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太后還是那麼跋扈。她好像和貴妃一樣,也忘了鳳印的事,如今的太后實際上和廢后無異,奴才的生死去留,朕說的纔算!”魏珠喏喏稱是,又道:“皇上,如今勤貴人與太后同住,您常翻她的牌子,讓她幫您盯着太后便是了,爲何還要錦江冒死周旋在太后和貴妃之間?”皇上看着奏摺,道:“勤貴人的牌子朕想翻的時候自然會翻,你也替朕多留神些,後宮裡除了貴妃還有誰想興風作浪。”魏珠應着立侍在一旁,皇上拿起硃砂筆,在摺子上批覆一個:“知道了”。
轉眼到了四月四,一年一度的夏鳳節,我身着紫藍色繡藍雪花與鸞紋的吉服,頂着笨重的金玉珠翠,與敬嬪各坐步攆同時到乾清宮,小太監通傳道:“敬嬪娘娘到!德妃娘娘到!”後宮的妃子們全都盛裝出席,三三兩兩地各自站着,與身着命婦朝服的宮外命婦福晉們閒聊,額娘向一旁的端嬪和命婦微微屈一下膝,就到我和敬嬪這兒來,她按着宮規先向我們行了一禮:“德妃娘娘萬安,敬嬪娘娘萬安。”我莞爾道:“額娘請起。”額娘道了聲:“謝娘娘。”便起身,我環視四周,對額娘道:“今年人又比去年多了,記得本宮剛進宮的時候,人還很少。”額娘道:“宮中又添了新人,加上命婦福晉,皇子福晉,人自然變多了。”敬嬪看向一旁與大福晉站在一起閒聊的太子福晉,嘆道:“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咱們的時代遲早會過去,孩子們的時代也遲早會到來。”額娘問道:“對了,四阿哥已經成年了,爲四阿哥物色福晉了嗎?”我搖了搖頭,嘆道:“這孩子說還不想這麼早娶福晉,不過本宮倒是聽貴妃娘娘說,內大臣費揚古之女烏拉那拉星軒已經長成,知書達禮,溫婉嫺靜,約比四阿哥小七個月,聽說還未許配人家。”敬嬪道:“嬪妾也聽說過這個費揚古,他在平定三藩之亂時就是安親王手下的大員,當年在烏蘭布通大戰時,曾一度擊潰葛爾丹的亂軍,是個不可多得的賢臣良將。”額娘道:“說起來,烏拉那拉氏祖上還出過中宮,太祖的第四位大妃就是烏拉那拉氏。”我嘆道:“可惜先帝爺忌諱攝政王多爾袞,連累了大妃未能繼續安享尊諡。”敬嬪道:“烏拉那拉一族也經過大起大落,這樣人家的女兒,必定會察言觀色,審時度勢,不會得意望形。”正唧唧喳喳地聊着,蘇麻與寧愨太妃也進來了,太嬪們各自端着一副大繡帳的一角,小心翼翼往殿中送,隨後由宮人們將繡帳掛在正大光明匾額上由下展開供我們觀賞,只見上面繡着百鳥朝鳳圖,針線細膩,栩栩如生,通貴人也不由讚道:“這繡功極妙,只需一眼,就感到這副圖的靈氣。”陳太嬪笑道:“是通貴人?最近可好?”通貴人行禮道:“嬪妾見過太嬪娘娘,太嬪娘娘萬福。”她起身,莞爾道:“回娘娘,嬪妾最近很好。”陳太嬪道:“好就好,你看這副圖,是我們幾位太妃太嬪繡了許久才繡成的,皇上仁孝,自從廢止了殉葬制度後,我們這些太嬪、太妃,常日裡無事,便以針線打發時日。”通貴人道:“其實嬪妾也差不多。”陳太嬪笑道:“哪能差不多啊,你還可以盼着皇上去淑芳齋,你們這些當朝妃子,還可以爲了同一個男人相互爭奇鬥豔,本宮能盼到先帝爺嗎?”她的笑容略顯淒涼落寞,通貴人低頭不語。綠蘿攙扶着蘇麻坐上龍椅,只聽大太監吊着嗓高喊道:“肅靜!請各位主子按品級位號歸位!太妃太嬪排一隊,嬪妃排一隊,皇子福晉一隊,宮外命婦一隊!”我們按次序排好,小太監們進殿,給各列領頭的手裡分別送上一炷香,大太監繼續喊道:“跪!”我們一同跪下,大太監繼續喊道:“進香!”領頭的幾個紛紛起身,首先是寧愨太妃上百鳥朝鳳圖前朝拜,大太監又喊一聲:“拜!”
我們一同叩拜,寧愨太妃將手中的香交給侍候在旁的宮女,回到隊列裡,宮女拿着香到殿前的香爐上插好,大太監朗聲道:“興!”我們便跪立着,接着昌貴妃做好準備要舉香上前朝拜,安親王福晉提醒到:“貴妃娘娘稍等,太子福晉是未來的國母,理應由她先來。”昌貴妃退回去,太子福晉莞爾道:“臣妾雖嫁於太子,但臣妾是晚輩,宮中長幼有序,理應由貴妃娘娘先來。”安親王福晉笑道:“太子福晉說的是,是臣妾多嘴了。”昌貴妃似有不悅,只按着繁文縟節做着,太子福晉和安親王福晉也各自進了香,緊接着,我們分列兩旁,南府的樂師和舞姬進獻祭歌和祭舞,舞蹈音樂都與百鳥朝鳳有關。歌舞完畢,大太監宣佈:“禮成!”蘇麻對我們道:“這次一年一度的夏鳳節,它和千秋節一樣,是我們這些婦人最重要的節日。這夏鳳節慶,把宮裡宮外的,都聚到一堂,要咱們學習百鳥朝鳳的君臣之道,勤修婦德,更要爲了大清皇室,開枝散葉,充裕內廷。老身做爲宮中年資最長者,全權主持本次慶典,希望各位如這百鳥朝鳳圖般,團結一致,各歸其位。餘下的也無啥事了,就都自便吧。”我們跪拜齊聲道:“臣妾等謹遵姑奶奶教誨。”綠蘿攙着蘇麻離去,我們恭送道:“恭送姑奶奶。”我們也各自散去,不曾察覺手絹掉在了地上,安親王福晉見是我落下的,撿起追上我:“娘娘留步!”我回首與她頷首致禮:“安親王福晉萬安。”安親王福晉向我一福道:“娘娘萬福。”她將手絹交還給我:“娘娘,方纔您的手絹掉了。”我接過手絹,莞爾道:“多謝福晉。”安親王福晉道:“臣妾見娘娘手絹上繡着曼陀羅華和六字真言,想必娘娘素日裡最喜研習佛理。”我莞爾道:“福晉過獎了,本宮談不上喜研佛理,只是覺得當迷茫困惑的時候,多讀一些典籍,會讓人茅塞頓開,不被俗世緣法迷惑。曼陀羅華喻意佛國天樂,又喻適意忘憂,佛經裡說,見到它盛開模樣的人,都會忘卻煩惱,愉悅自在。本宮還有些許事,安親王福晉請自便。”安親王福晉對我福下道:“恭送娘娘。”隨後,我坐上步攆往承乾宮去。
我纔剛下步攆,就見惠妃和大福晉歡歡喜喜地出來,之後是宜妃和順嬪,相互行禮問安後,芳萸和小璇子隨我進正殿裡,縣君坐在客座的右首位,左首位坐着榮妃,次右位坐着恭親王福晉,次左位坐着宣嬪,我往裡頭走時,守門的小太監通傳道:“德妃娘娘到!”我上前向上頭的昌貴妃一福:“嬪妾參見貴妃娘娘,貴妃娘娘萬福金安。”昌貴妃莞爾道:“姐姐免禮,坐吧。”我到左邊第三位的位置坐下,縣君起身向我問安:“妾身參見德妃娘娘,娘娘吉祥。”我莞爾道:“縣君免禮,坐吧。”縣君應了聲:“謝娘娘。”就坐下。昌貴妃問道:“近日永和宮的用度數目可還好?”我讓芳萸將帳目呈給昌貴妃,昌貴妃接過帳目,細細看着,然後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將帳目交給芳萸,芳萸退回到我身旁立着,昌貴妃對我道:“今日準備節慶,姐姐也辛苦了。方纔惠妃姐姐和宜妃姐姐來過,榮妃姐姐也選走了一樣七寶手釧,難得後宮節慶,內務府往本宮這兒送了好些東西,只等你們過來選了。花扇,去呈給德妃娘娘。”花扇應了聲,雙手舉着托盤到我面前:“請德妃娘娘揀選。”我見托盤上都是各色珠寶飾品,卻見有幾件繡工精細的團扇,我拿起那一個繡着夕霧的團扇,起身向上座福了一下:“嬪妾謝過娘娘恩典。”昌貴妃莞爾道:“姐姐免禮。”我坐下,榮妃對我道:“幾日不見妹妹,妹妹又清減了不少,最近身子可好嗎?”我莞爾回道:“本宮還好。”榮妃莞爾點頭,飲了一口普洱,起身向昌貴妃一福:“貴妃娘娘,嬪妾要先回儲秀宮了,嬪妾告退。”恭親王福晉也起身一福:“臣妾告退。”榮妃與恭親王福晉離去,宣嬪拿起一塊沙琪瑪吃着,她將盤子放到我跟前:“娘娘也嚐嚐,可香了。”我拿起一塊嘗着,果然香甜可口。昌貴妃道:“今晚乾清宮設宴,方纔本宮讓玻琴去打點了。”才說着,玻琴就進來了,宣嬪扣了扣茶碗,冷笑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到。”玻琴向我隨意一福就走到昌貴妃身旁:“德妃娘娘萬安。”昌貴妃問道:“怎麼回來了?採買置辦的事都辦妥了嗎?還有佈置場地的事?”玻琴恭身回道:“回娘娘,奴婢吩咐那些御前宮人做事的時候,太子福晉身邊的長生來了,說晚宴的事太子福晉置辦,魏公公就讓奴婢先回來了。”昌貴妃臉色一沉,緊緊攥着手絹,隨後莞爾道:“沒事,太子福晉學着料理宮中事宜,也可以獨當一面嘛。”我問道:“貴妃娘娘,阿靈阿和成璐最近有來信嗎?他們過得如何?”昌貴妃似有愁容,正要向我道明,縣君立刻道:“回娘娘,臣妾前幾天收到來信,阿靈阿說一切都好,讓咱們不必擔心。”我莞爾道:“他們好好的,本宮就放心了。”我起身走到殿中,向昌貴妃福下道:“既然今夜還要赴宴,嬪妾就回宮去養養精神,嬪妾告退。”昌貴妃微笑頷首,芳萸和小璇子隨我離開。
宣嬪也向昌貴妃一福:“嬪妾先去御花園走走。”她甩開大步出去,縣君嘆氣,昌貴妃問道:“額娘,方纔爲何不讓本宮把實情告訴德妃?”縣君道:“德妃娘娘受的苦已經夠多了,妾身不想把你二嫂滑胎的消息告訴她,讓她難過憂心。”昌貴妃會意,點了點頭,嘆道:“二嫂也是個苦命的人,回頭本宮讓人給府裡送些阿膠紅藻給二嫂補補身子。”縣君道:“妾身先謝過娘娘。”昌貴妃問道:“對了,最近三嫂的胎象如何?”縣君道:“霜兒也快足月了,一切都好,謝娘娘關心。只是你大嫂還未有身孕。”昌貴妃道:“現在只等三嫂的孩子生下來,爲我鈕祜祿氏一族傳遞香火。方纔給二嫂送去的補身子的吃食,再挑幾包紅糖,幾筐新鮮雞蛋,給三嫂。本宮先祝福三嫂母子平安。”縣君道:“妾身代霜兒謝過娘娘。”昌貴妃打着哈欠道:“今晚還要赴宴,本宮想先去歇會兒,額娘自愉便好。”說着,就起身與宮人往寢宮去,縣君起身一福:“恭送貴妃娘娘。”接着吩咐身旁的侍女道:“冬蠶,陪我先去偏殿歇息,時辰到了記得叫醒我。”冬蠶回道:“奴婢知道了,老夫人放心。”
次日一早,鈕祜祿府裡,緋霜的肚子已經足月,每次見法喀習慣用左手做事,就開始擔心腹中的孩子,正想着心事,慄奴拿着一包藥,急匆匆地進來了:“三少奶奶,這是藏紅花,奴婢現在就去熬藥,只需要一碗,就可以送走這孩子。”緋霜嘆道:“好,只要沒有這個孩子,我和大少爺就都是清白之身。”她撫上肚子自忖道:“孩子,不要怪額娘。”肚子裡的孩子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立刻劇烈胎動了幾下,緋霜覺察到腹中骨肉的胎動,捂着肚子滴下眼淚。沒一會兒,慄奴就端着藏紅花進來了,緋霜顫抖着雙手拿着碗和勺子,撥弄着碗裡的藥汁,她正要拿勺子喝第一口,麥娘陪着香榴進來了,香榴邊進門邊道:“表妹,你這兒有線嗎?”緋霜一驚,抖動的藥汁濺到手上,她被燙了一下,將那青花瓷碗摔碎,藥汁灑了一地,香榴忙吩咐道:“慄奴,麥娘,快些收拾。”兩個侍女立刻收拾,緋霜莞爾道:“大嫂,您要什麼線?”香榴道:“藍色的線,最好是天蠶絲。”緋霜道:“在屏風後面梳妝檯的第三個櫃子裡,在針線盒裡。”香榴過去找,香榴正找着,緋霜突然劇烈腹痛:“好、好痛……啊……”香榴立刻關上抽屜過來道:“表妹?怎麼了?”慄奴焦急道:“不好!三少奶奶怕是要生了,奴婢這就去叫穩婆來!”香榴攙着緋霜到牀上,用帕子擦拭緋霜額頭的冷汗:“表妹,再堅持一下,穩婆馬上就來。”緋霜使勁揪着被單,痛苦哀叫着。
鈕祜祿府上下都焦急等待新生命的降生,侍女端出一盆血水,縣君問道:“三少奶奶如何了?”侍女回道:“回老婦人,三少奶奶的孩子還沒生下來。”說完就立刻做事,用端了乾淨的溫水盆和毛巾進去,縣君開始擔心:“怎麼會這麼久。”屋裡頭,幾個穩婆正在奮力接生,那穩婆一臉橫肉,斥緋霜道:“快用力啊!孩子的頭就快出來了!”緋霜想在最後關頭讓孩子窒息而死,故作藉口道:“不,不行,我,我沒力,力氣了……”誰料穩婆們用力擠壓她的腹部往下推,想把孩子推出來,緋霜就是不肯讓孩子下來,穩婆急了,按住緋霜,開始伸手掏,不一會兒就把孩子掏了出來,緋霜見了孩子降生,暈厥過去。男嬰的啼哭傳遍整個鈕祜祿府,母子平安,全府上下都沉浸在喜得麟兒的喜悅中,唯獨緋霜,開始擔憂兒子會否遺傳法喀的左撇子。福保晚上回府,邊卸着侍衛服,邊問道:“小少爺取名字了嗎?”緋霜抱着襁褓正哄着孩子睡覺,莞爾對福保道:“還沒有。”福保換了睡袍,摟着緋霜,仔細瞧着孩子的睡容,微笑道:“我的好娘子,這孩子好生俊俏。”緋霜莞爾道:“你是孩子的阿瑪,不如,就由你來取名字?”福保思索了幾個名字,脫口道:“那啥,不如就叫他朝昆,你看如何?”緋霜道:“朝昆?好,就叫他朝昆。”福保打着哈欠:“很晚了,早些歇息。”緋霜哄着朝昆道:“相公先睡吧,我稍後就來。”緋霜將朝昆輕輕放到搖籃牀裡,吹熄了屋內的燭火。
次日一早,佟夫人就帶着禮物來探望緋霜:“剛生了孩子,身子還好嗎?”緋霜莞爾道:“姨媽,我很好。”佟夫人打量着緋霜道:“我瞧你氣色,不是很好啊,可得好好補補。”緋霜道:“老夫人從宮裡帶了安胎做月子的禮物回來,我現在每天都在吃着。”佟夫人搖頭道:“她那些哪管用?這不,我給你帶了幾隻烏雞,還有一些冬蟲夏草,對了對了,調養產婦最好的益母草我也給你帶來了一包,你把這些給慄奴她們,讓她們給你熬湯,對了,乾脆中午就吃蟲草烏雞湯,我也在這兒吃,吃完了我幫你帶會兒孩子。”緋霜點頭道:“好。”姨甥正聊着,朝昆哇哇啼哭起來,緋霜忙去看護朝昆。
宓嬪斥端靜公主道:“端靜!聽話!”端靜公主哭得梨花帶雨:“爲什麼?有榮憲姐姐和純禧姐姐和親就夠了!八旗子弟那麼多,爲何還要兒臣和親!兒臣不嫁!”她哭着就跑出去,宓嬪立刻吩咐:“雲翠,琬薷,快去跟着公主,把她帶回來。”兩個宮女應着就出去。韭蘭爲宓嬪倒了一杯溫水:“娘娘別急,公主會明白您和皇上的苦心的。”宓嬪接過水杯,嘆道:“但願吧。”端靜公主獨自坐在御花園迦葉池邊丟着石子,她喃喃自語:“我就不嫁!”王答應正在放風箏,見端靜公主坐在河邊,收起風箏,上前問道:“端靜公主,可有心事嗎?”端靜公主斥道:“和親和親和親,你們就巴不得本宮消失才滿意嗎!”她掩面哭泣,王答應將手中的帕子給她道:“究竟是怎麼回事,能否說於嬪妾,看看嬪妾能否幫公主排解心中的煩惱?”端靜公主哽咽着,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於王答應聽,王答應嘆道:“皇上也是迫於無奈,雖說公主和親是傳統,不如這樣,公主陪嬪妾去見皇上,讓皇上收回成命。”端靜公主冷笑道:“皇阿瑪他眼裡只有他的大好河山,他會在乎本宮嗎?”王答應道:“試試看吧。”端靜公主半信半疑地點頭。
皇上正在批閱奏摺,端靜公主推開侍衛阻攔就和王答應闖進去:“起開!本宮要見皇阿瑪!”侍衛追了進來:“公主和小主快出來,皇上在批摺子!”皇上命令道:“退下!”侍衛低着頭退下,端靜公主走上皇上身邊問道:“皇阿瑪,您真的要把兒臣嫁過去和親嗎?”皇上道:“看來宓嬪也跟你說了,朕就不再重複了,和親之事,事關蒙古各部和科爾沁部的安寧,端靜身爲公主,應當以大局爲重,你今年也長大了,不要那麼任性了。”端靜公主歇斯底里大喊:“兒臣不嫁!不嫁!不嫁!不嫁!”皇上厭煩道:“魏珠,你帶公主先下去,好好勸勸公主。”魏珠陪着端靜公主先離開,王答應上前跪下道:“皇上,臣妾有一言,不妨再從旁系的成年公主或郡主裡選一個合適的,再行婚配,等有好的夫婿再給端靜公主婚配?”皇上放下摺子,走下龍椅,輕輕挑起王答應的下巴:“有點面熟,朕似乎見過你。”王答應莞爾道:“皇上的妃子太多了,不記得臣妾這麼個閒人也屬尋常。回皇上,臣妾是長春宮丹桂苑的王答應。”皇上默唸着她的位號:“王答應……”又問道:“今日你過來,就是爲了讓朕重新考慮端靜公主的婚事?爲何?”王答應道:“回皇上,臣妾覺得,倘若公主不情不願地出嫁,無論對大清還是對科爾沁,都是禍事而非喜事,不如慢慢勸化公主,讓公主心甘情願出嫁,既成就了一段姻緣,又能籠絡科爾沁部爲我大清效力。臣妾只是一介深宮婦人,今日在皇上面前斗膽多言,還望皇上恕罪。”皇上微笑道:“有些意思,你留下來伺候朕。”王答應喏喏應是,接着就爲皇上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