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礴大雨仍舊沒有減勢。街道上幾乎不見天日,大家紛紛躲在自己家中不敢出門。然則,妙勝寺裡的和尚一刻都未鬆懈,他們幾乎尋遍了整個鄴城暗巷,可是都毫無收穫。於是,領頭的人決定分一部分人馬沿着主街道跑出城搜尋,可能會有所蹤跡。
薛孤打開門,今日是他的新婚之日,可是他按耐不住內心的澎湃,全身都在吶喊着要出去尋找失蹤的人,她爲何再一次將自己推上危險口?或許,她真的不懂得照顧自己,抑或者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在乎着她,哪怕自己如何演下去,心仍然不能出賣感情。
銀翹姑娘將自己應得的銀兩如數送給媒婆,然後將一身大紅衣裳換下來,準備走出門,誰知媒婆趕緊拉住她說道:“銀翹,你這是要去哪?新娘子該在家裡等着夫君。”
銀翹勾起嘴角,淡笑道:“如果這樣,我恐怕一輩子都等不到自己的夫君了。”
“呃?”媒婆不解地看着她。
銀翹拍了拍媒婆的手。說道:“媒婆,謝謝你給我說這門親事,也謝謝你幫我搭橋,你的事情已經做完了,餘下的事情就交給我,你領着銀兩趕快走吧。”
媒婆愣愣地點頭,然後一邊咬着銀子一邊走出薛府。
銀翹走到大廳,人羣已散,賓客全都離去,只有幾個家丁收拾着殘局。
“夫人。”管家走過去跟銀翹打了招呼。
這一聲‘夫人’,銀翹頓覺得諷刺,但是她愛聽,既然男主不在家,她好歹也是剛過門的女主,受這一聲簡直就是當之無愧。
“看到薛大人了嗎?”銀翹明知故問地冷聲喝道。
“薛大人剛剛離開府上…”管家以爲新夫人有些驚詫,豈知聽到這個回答的銀翹反而顯得更加鎮定,她早料到薛孤會離去,雖然之前她跟這個男人指了條路,說是蟬兒走的方向,可是這個男人居然相信了,還在自己的新婚之夜去找這個女人去了,完全不顧她的感受。銀翹想想,覺得可笑之極,或許大家都是愚昧至極吧。
蘭陵王找了她,囑託她與一個男子假婚,對於她這個風塵女子,這個買賣可不小。至少有人替自己贖了身,並且還能賺得一個牌位。可是,天算不如人算,她透過蓋頭第一眼見到這個男人,就註定了沉淪,漂浮多年的心終於有了着落。她尋遍江南,從邙山到鄴城,閱男人無數,卻獨獨對這個看似冰冷的男子動了私心,莫不是自尊心作祟?要打開來看看這個男人究竟如何?爲何要對自己心愛之人做出這等惡事。
她突然間同情起這個叫蟬兒的女子。
原來,歷經風霜之後,她也會有善心。
***
薛孤飛上屋檐,看着街道上來回穿梭的和尚們,他們是妙勝寺的和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冒着大雨也要跑出來?難道蟬兒?
有了之前的先例,薛孤頓時後脊發涼,於是他臨時決定夜探妙勝寺。
銀翹出了門,掃視四周,她當然也不知道蟬兒究竟去了哪裡,但是掩藏已久的因子瞬間在她體內爆發,她的江湖閱歷不比其他人少。當年她好歹也是令人聞風喪膽之人。當下邁出一步,她就能敏銳地嗅到殺手的戾氣,這種潛在的令人熱血沸騰的感覺怎麼會出現在薛府附近?難道薛府早就被人盯上?不對,進門之前還沒有察覺這異樣,看來是剛剛纔出現的。
於是,銀翹打着傘再走出一步,街道上幾乎全都被戾氣籠罩,彷彿這不是下着雨,而是下着一場陰謀。
很快,她便發現,不光是薛府,是整個鄴城都鋪滿了殺手,看局勢,今晚的情況的確很不好。銀翹冷冷地上揚嘴角,她可是收斂很久了,如今正好活動活動筋骨。
***
蟬兒睡到後半夜有些驚醒,然後她奔到破門口仔細地聆聽外面,再回來時便用腳將裡面燒的火熄滅。同樣醒過來的董小葉也警覺地低聲問道:“是不是發現什麼?”
蟬兒抱着董小葉躲在暗處,小聲地嘀咕道:“我剛剛好像聽到兵器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反正先躲着看看。”
“嗯。”董小葉挪動身子,儘量配合着蟬兒躲在暗角。
“砰——”破門被人一腳踢開,聞訊搜索的和尚們紛紛跑了進去,有些人不停地埋怨道:“這個該死的女人,真是讓我們找的好辛苦啊。”
“是啊,抓到她非大卸八塊不可。”
蟬兒捂着董小葉的嘴,嚇得不敢呼吸了。
“你們快來看看…”其中一個走得比較靠後面的和尚驚叫道:“這裡有火堆,好像剛剛有人在這裡燒火。”
“會不會是躲在破廟裡的乞丐?”和尚們開始警惕着環視周圍,並未發現可疑的乞丐。
“看來。我們要找的人應該很快找到了。”其中一個高一點的和尚冷笑說道。
“沒錯。”他們三五個人慢慢地移動腳步,朝着佛像後面探去。
蟬兒突然站立起來抓着地上的枯草便對着他們丟出去,頓時,和尚們身上全都鋪滿了雜草和灰塵,弄得一團亂糟。趁勢,蟬兒拉着董小葉就往外面跑,可是那些和尚也不是省油的燈,這點小伎倆根本不算什麼,立刻便被人擋住了出路。
蟬兒抱着董小葉,戰戰兢兢地說道:“你們看看,那裡就有一尊佛像,你們都是出家和尚,應該慈悲爲懷,難不成還要在佛像面前殺人嗎?”
“哼哼,誰跟你說我們是和尚?”這些人輕蔑地說道:“告訴你吧,我們就是專門殺人的。”
“少廢話,將你懷中的女人交出來,這樣的話,暫且饒你不死。”
“對對對,看樣子不錯,讓我們幾個好好舒服一下,算是彌補一晚上找你們的辛苦吧。”幾個和尚露出yin賤的表情,蟬兒怒瞪着他們啐道:“你們這些臭和尚。我就算死都不會讓你們碰我一根指頭的。”
“少廢話,給我上,他們根本不會武功。”領頭的和尚狡猾地下令,然後身邊的小和尚們全都一齊朝着他們撲過去,蟬兒拖着董小葉雖然躲避攻勢,可是眼看着就是他們手中俎肉,毫無招架能力。
的確,不消片刻和尚們便抓住他們並且分開,領頭和尚對着董小葉說道:“這個女人恐怕要帶回去。”
“那她呢?”幾個早就迫不及待的和尚對着蟬兒垂涎說道。
“她?”
“你們不要過來…”蟬兒掙扎怒吼:“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馮淑妃身邊的宮女,如果你們敢動我一根手指,馮淑妃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哼。原來是宮裡的人,那就一併帶回去吧。”領頭人叱喝道:“主上說了,要活的,我們走…”
和尚們以爲能大功告成,誰知道剛走幾步便聽到門外有個女聲嗤笑道:“放了她們。”
原來緊張還未停歇過,這些人全都一字排開等待外面的人有什麼動靜。
“呼呼——”女人一掌推開了本來就很殘敗的大門,現在可好,完全被破壞掉了,外面的狂風順勢吹進來,蟬兒本能地閉上眼,只是打開眼縫偷看來者是何人。
原來只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和尚們哈哈大笑起來,更加肆無忌憚地用眼神上下打量猥褻來者,蟬兒隔着人羣見到這個女人,雖然沒有濃妝豔抹,可是依然掩不住她嬌媚的姿態,她記得她,她是那個新娘子。
“我叫你們放了她們,聽到沒有,休怪本姑娘稍後讓你們跪地求饒。”銀翹冷聲喝道。
“好大的口氣。”領頭人站出來,不屑地挑起眉,說:“今日可好,哼,全是女人挑起是非,好,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說着,那人拔出自己手中的劍,弓起身子對着身前女子逼近,拉開的戰況,蓄勢待發。而眼前的女人毫不在乎,似乎對於領頭人的舉動有些可笑。
“我要是你就斷然不會這麼做。”她的語調顯得傲慢。
“少廢話,拿命來。”領頭人朝着女人劈過去,卻見光影閃動之下,一聲哐當,雨聲夾雜蠢蠢欲響的雷聲,寂靜的破廟內,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屏住呼吸。盯着展開攻勢的兩人。
然則,最後從半空中落下的男子還沒來得及吱一聲便趴在地上,頸脖處咕咕涌出大量鮮血,身軀還在抽搐不止,而這一邊女人優雅地站立,冷眼掃去,媚笑說道:“還有誰?”
其餘的小和尚嚇得噤聲,紛紛後退半步。原來此女子使用的是短刀,手握處利刀還滴着鮮血。蟬兒震驚地瞪大雙眸,她沒想到她居然會武功,並且還很厲害。
銀翹走近一步,和尚們後退半步,就在這緊張時分,突然有個和尚哆嗦道:“我們一起上,不信就打不過她一個女人。”
“好。”說時遲那時快,三五個和尚一同朝着銀翹撲過去。
蟬兒內心一驚,好想說出“小心”二字,可是她不敢吭聲,就像她眼中曾經的薛孤一樣,雖然心繫着他,卻又十分地堅信,他會勝利的,他總是能排除萬難,在水生火熱之中拯救自己。
“唰…唰…”
風蕭雨兮,寒氣逼人,劍光四射,只見男子們從女人身邊一一倒下,最後連抓着蟬兒的和尚都嚇得想逃跑,可是銀翹並沒有打算放過任何人,一個刀飛過去,那人的喉嚨便開了一個洞。
蟬兒緊張地捂住嘴,看着傲立在屍首中的女人。
銀翹擡眸一笑,說道:“你怎麼樣了?”
“是你?新娘子?”蟬兒走過去喃喃。
銀翹淡笑一聲,從屍首中走出來,瞥了一眼依靠在牆邊的董小葉,說:“你們怎麼惹到了火焰宮的人?”
“你究竟是什麼人?”蟬兒驚訝問道,然後攙扶着董小葉站好。
銀翹整理着自己的衣裳,並未回答蟬兒的話,反而說道:“此地不宜久留,火焰宮的人會跟着沿路的記號跟過來的,我們走吧。”
蟬兒有些遲疑,銀翹便回首輕笑:“難道你想等死?”
董小葉握了握蟬兒的雙手,示意她放心,不管怎麼說,就在剛剛這個女人還是救了他們,雖然手段有些殘忍。
***
後半夜雨勢漸漸平息,薛孤脫下蓑衣,然後一躍跳上妙勝寺的屋檐,趁着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他尚且還能輕鬆自如地竄進去。
寺內看似一片祥和,沒有覺出異常,可是外面沸沸騰騰的和尚又是怎麼一回事?不多久,薛孤便看見有幾個拿着刀的和尚跑進去,這一看便能看出破綻,這幾天妙勝寺的確有事發生,不知道蟬兒會不會在此?
薛孤思及此,又俯身跳下去,緊跟着和尚們急急忙忙趕去的後院之中…
“你到底是什麼人?”蟬兒一手撐着傘,一手扶着董小葉,走在銀翹身後,忍不住又問。
銀翹立定之後,看了看不遠處的小橋,說道:“這場雨可大了,說不定還會有洪水氾濫。”
“你是不是薛府上的新娘子?”蟬兒覺得自己跟她怎麼總是對牛彈琴呢,不管自己怎麼追問,她都是找個不相干的事情敷衍過去。
銀翹細長的睫毛上沾了一滴雨水,她伸手撫摸着說:“薛府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蟬兒怔愣在原地,銀翹莞爾一笑,走到蟬兒身邊說:“你這麼緊張我,是不是因爲薛大人的關係?”
“你…”蟬兒驚訝地張大嘴,果然,她就是薛府的新娘子,是薛孤要娶的女人。
“我怎麼了?”銀翹不屑說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蟬兒挫敗地垂首,要是能選擇,或許她不會讓她救自己,可是她何必如此小心眼?被救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再說了,又不是自己再三祈求的。
“蟬兒,你沒事吧?”董小葉關切地問道。蟬兒搖了搖頭,不想說話。
“你非得弄清楚,然後清楚之後又不說話了。”銀翹繞着蟬兒半圈,說道:“難不成你對着我家相公的時候也是如此?”
蟬兒耳尖,剛剛那一聲‘相公’是什麼意思?她怎麼一時間忘記了,他們可是拜堂成親的夫妻啊,她是…是薛夫人,而我呢?我憑什麼質問她?蟬兒啊蟬兒,你冷靜下來,一切都過去了,你之前不是已經想通了嗎?
“我…我跟薛大人只不過是一般朋友而已…”蟬兒支支吾吾地說道。
銀翹厲聲又道:“哦?是嗎?我還以爲不過是主僕的關係呢,你不是宮女嗎?怎麼與我家相公也是朋友了?”
“姑娘,宮女也是人,自然也有朋友,你這麼說豈不是詆譭蟬兒了?”董小葉忿忿說道,雖然適才她捨命救了自己,可是說話怎麼能這麼難聽呢。
銀翹收回眼神,走過去一步,說道:“我不管你們究竟有什麼關係,反正相公在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卻無故失蹤了,我就要追究。”
“薛大人失蹤了?”蟬兒驚疑問道。
銀翹回首惡氣騰騰地質問:“沒錯,在婚禮之上就有人大鬧我的好日子,他們揚言要找一個叫蟬兒的宮女。哼,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就是蟬兒,對不對?”
董小葉大惑不解地望着蟬兒,雨水透過雨傘濺到她臉上,她眨了眨眼,詫異說道:“可是…可是薛大人不是說他很愛你嗎?”
“愛?”銀翹慍怒說道:“我們才見過兩次,何來愛?不過我是她妻子,這是毋庸置疑的,就算他現在不愛我,沒關係,我銀翹要得到的東西,就一定要到手。”
蟬兒恍然大悟地擡起頭,盯着怒目的銀翹姑娘,激動地問道:“你是說你們才見過兩次?”
“那又如何?”銀翹警惕地反問。
蟬兒咬着脣笑意盪漾在脣邊,原來這一切的苦心都是薛孤他導演的好戲,他要這麼做,就是爲了讓自己死心,可是他呢?卻默默承受着一切痛苦。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有什麼難言之隱,可是她怎能如此任意妄爲?不但一直誤會他,還總是心生嫉恨。我怎麼這麼愚昧?薛大人的心思再明顯不過了,還說沒有愛,沒有情,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舉。
“銀翹姑娘,求求你帶我去見薛大人好嗎?”蟬兒丟下傘,拉着銀翹哀求,她必須馬上見到他,她必須見到這個令自己朝思暮想卻又愛又恨的男人。
“我還想問你呢。”銀翹訝然說道:“我也是出來找他的。”
“我們不如躲在哪裡再說吧。”董小葉舉起傘,着急地勸道。
銀翹剛要轉身走去,蟬兒突然一驚,失聲叫道:“我知道了,薛大人一定是受馮主子的命令一直監視妙勝寺,現在妙勝寺又有那麼多情況,我想薛大人應該是前往了那裡。”
“妙勝寺?”銀翹唸叨。
“太危險了。”董小葉阻止道:“蟬兒,你不要犯傻了,我們剛剛從鄴城逃出來,難道還要進去送死?”
蟬兒惆悵說道:“我要見薛大人,有些話還是當面說比較好。”
銀翹聽了蟬兒的說辭,急了說道:“什麼叫‘有些話要當面說比較好’?我可告訴你,薛大人是我夫君。”
“我知道。”蟬兒聰慧一笑,點頭道:“還有一些不爲人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銀翹沉默地斜睨着身邊的蟬兒,看她得意洋洋的模樣,頓時有種危機感。銀翹尋思:真不該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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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聲轟轟,迴盪在空曠的興和宮裡,馮佑憐愁苦地坐在臥榻上,明玉跪在她身邊擺弄着點心。
“主子,晚膳的時候都沒有吃什麼,要不再吃點東西吧。”明玉擔憂地說。
馮佑憐喪氣地擺着手說道:“不用了,我不餓,你也什麼都沒有吃,這些點心你拿去吃了吧。”
明玉沮喪說道:“蟬兒不在,什麼都吃不下。”
馮佑憐抿了抿嘴,說道:“派下去的人夠了嗎?”
“皇上也下了旨,暗地裡派了不少人在鄴城搜尋了。”明玉緊握住馮佑憐的手,安撫着說:“放心吧,或許是我們想得太消極,蟬兒應該沒事的。”
“今天的雨爲何一個晚上都不停?”馮佑憐捂着胸口說道:“擾亂了我的心,根本就睡不着。”
明玉站起來走到窗邊,然後輕輕地關上窗戶,說:“眼不見爲淨,馮主子不要胡思亂想自然能心靜。”
馮佑憐若有所思地嘆息,然後轉念又問:“爲何不見皇上?”
正說着,只見興和宮裡的小宮女急忙地移着碎步走來,跪在地上俯首說道:“淑妃娘娘,皇上差韓公公送東西過來了。”
“宣。”馮佑憐正襟危坐。
韓欒高舉着飾物走上殿,半跪着說道:“奴才叩見淑妃娘娘。”
“韓公公請起。”馮佑憐微笑說道:“你有何事嗎?”
“回淑妃娘娘。”韓欒說着站起來,遞上手中的飾物,說道:“這是皇上命奴才送過來的,皇后娘娘突然身體不適,皇上正好知道了便趕了過去,今晚恐怕不能再返回興和宮,所以命奴才前來…”
明玉接過韓欒手中的玉器,偷瞄一眼面無表情的馮佑憐。韓欒也說着說着沒了聲音,他瞅了瞅馮佑憐,不再吭聲。
馮佑憐既沒有拿起玉器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面帶着詭笑,良久之後,她又對着韓欒說道:“韓公公辛苦了,這些東西本宮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你且拿去吧。”於是她朝着明玉使了使眼色,明玉便又將玉器遞給了韓欒。
“奴才不敢。”韓欒趕緊婉拒,當然這是客套話,必須要推遲的。
馮佑憐親自將玉器塞給了韓欒手中,說道:“本宮知道,以前你總是給皇后娘娘辦事兒。當然,本宮不是想讓你背叛主子。”
“淑妃娘娘說的這些,奴才不是很明白。”韓欒畏畏縮縮地說道:“奴才是皇上身邊的公公,自然是替皇上辦事兒。”
“呵呵。”馮佑憐捂着嘴笑道:“是啊,你是皇上身邊的公公,當然是幫皇上辦事兒。是本宮理解錯了,韓公公跟皇后娘娘怎麼會有瓜葛呢?”
明玉瞭然於胸,笑着垂首。
“不過…”馮佑憐鬆了手,又道:“本宮倒是挺欣賞公公的,不知道韓公公…”
“奴才得之所幸,能蒙受淑妃娘娘的賞識,感到萬分感激,不過這宮中規矩奴才也銘記於心。”韓欒將玉器又遞上去,說道:“奴才實在受之有愧,還望淑妃娘娘收回吧。”
明玉驚愕地看着馮佑憐,但見主子頓時色變,沒想到這個韓欒真敢得罪馮主子,也是,現在皇后娘娘又懷了身孕,大家都好似牆頭草又靠了過去,要在這個時候拉攏這隻老狐狸恐怕有些難度。
韓欒不會下沒有把握的賭注,現在皇上的心思看起來搖擺不定,皇后娘娘又懷了身孕,整個宮裡的人都在隔山觀火,他還是趕緊滅掉自己身上的火勢,誰都不惹,誰都不沾,反正自己身後有皇上撐腰,這些個後宮嬪妃們的爭鬥還是儘量避而遠之吧。但是熟話說得好,常在湖邊走哪有不溼鞋的時候?哼,他以爲自己能避免,須不知這麼做只會隱埋更多的敵意。
馮佑憐憤怒地收回玉器叱喝:“退下吧,本宮知道皇上心意了。”
要不是爲了能在皇上身邊安插眼線,她纔不會對着這個奸詐的狐狸說出這番話。
待韓欒退下之後,明玉着急地走上前安撫着說:“馮主子稍安勿躁,韓公公太狡猾,留在身邊也遲早是個禍害。”
“這個老狐狸太可惡了。”馮佑憐氣得直跺腳,說道:“哼,我纔不會因爲他而生氣,我是生皇上的氣,皇上明知道我今晚一定徹夜難眠,卻還是去了昭信殿,這個皇后娘娘突然間懷了孕,好像整個後宮的人都不把我這個主人放在眼裡了。”
“皇后娘娘畢竟統領後宮這麼久了,大家自然而然都會敬畏一些。”明玉安慰着說:“所以馮主子要開始建立自己的威信,不但如此還要擁有自己的心腹。剛剛奴婢想了想,韓公公並非合適的人選,不知道馮主子還記不記得一個人。”
“誰?”馮佑憐好奇地問道。
“德喜德公公。”明玉說道。
“小喜子?”馮佑憐震驚說道:“對了,怎麼一直都沒有見到小喜子?”
“那個時候小喜子爲了幫助馮主子,得罪了韓公公和皇后娘娘,後來就被皇后娘娘找個機會調去北園了,現在恐怕還一直孤零零地守在北園呢。”明玉惋惜地說道。
“哎呀,我怎麼把他給忘了呢。”馮佑憐激動地說道:“明玉你說得沒錯,我不但要建立威信,還要有自己的人,得喜一直以來就很幫我,對我很忠心,他當然要比那隻老狐狸好,嗯,哼,韓欒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好,我就看看他這個公公首領的位置能做多久。你明天一早就去北園將得喜給我調過來。”
“遵命。馮主子,你放心好了,得喜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明玉微微欠身,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