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娟要退股的事，沈明珠第一個告訴的是裴文萍。
畢竟裴文萍是食品廠的第三大股東。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心已經不在這了，勉強把人留下來也沒啥意思。”
發表完自己的態度，裴文萍又問沈明珠手裡還缺多少錢。
“我手裡頭有小二百，可以先給你拿去用。”
沈明珠婉拒了裴文萍的好意，“不用，錢我不缺，隨時都拿得出來。”
看出裴文萍的疑惑，沈明珠淡笑解釋道：“我故意往後拖延了一個星期，是想看看這事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裴文萍哂道：“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杜娟這個人我還是瞭解的，骨子裡要強又有韌勁，決定了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沈明珠不置可否。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她做了她能做的，其他的就交給天意吧。
……
第三個知道杜娟辭職退股的是沈朝北。
“你要離開食品廠？爲啥？就因爲我要你跟我去向給小妹道歉？”
“你也把我想得太小氣了，我離開食品廠是準備自己創業。我打算跟福旺合作投資建廠，下半生，我想爲自己的事業而奮鬥。”
不知是被杜娟的想法所震驚到，還是感受到了她的認真和堅決，沈朝北怔愣了好半天。
“你要創業？你啥時候有這個想法的？”
“挺久了，非要說的話，大概是小妹以股權相壓，讓我不得不放棄跟羅森的合作的那時候起吧。”
“那小妹怎麼說？”
“她答應了。”
聽到沈明珠同意了妻子的辭職和退股，沈朝北又是一陣沉默。
“那個什麼福旺靠譜嗎？你可別被人騙了，不是每個人都會像小妹對咱們這麼掏心掏肺的好。”
沈朝北雖然忠厚老實，但大是大非上卻一點也不胡塗。
丈夫對自己能力的懷疑，讓杜娟內心感到很失望，語氣也變得有些激烈和強硬：
“我雖然沒有小妹那麼神通廣大，但也沒有蠢到輕易輕信別人，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做背調和考量，福旺公司的實力毋庸置疑，他們的幾款主打產品，目前在中國市場內還找不到競爭對手。”
“等食品廠這邊的工作一結束，我就會前往澳城實地考察學習，跟福旺談合作建廠的項目，朝北，我希望你可以跟我一起過去。”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沈朝北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她，並很不理解她的想法：“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去折騰什麼創業，你以爲創業那麼容易啊？”
杜娟輕笑了聲，“好好的日子？好在哪？果果才十歲，就有了自己的別墅，咱們大丫連自己的書房都沒有，我一點都不覺得我們現在過的是好日子。”
“你爲啥非得跟小妹攀比？”
“我沒有非得要跟小妹攀比，我只是想靠自己的努力過上更好的生活，有錯嗎？”
沈朝北無話可說。
“你好好考慮一下吧，如果你決定繼續留在食品廠，我也不勉強。你可以不支持我的夢想，但不要阻撓我。”
這一晚，對於沈朝北而言，可謂是人生中最煎熬兩難的時刻。
一邊是血脈相連的親妹妹，一邊是相濡以沫的妻子。
留在食品廠，讓妻子獨自去創業，這顯然不是丈夫所爲。
可要是離開食品廠，又辜負了親妹妹這些年的幫扶。
怎麼選都是錯。
一夜輾轉反側，第二天沈朝北不出意外的起遲了。
眼看上班就要遲到，他早飯也顧不上吃就要出門。
沈燕捏着兩個雞蛋追出門，塞到他手裡。
“爸爸，你路上吃。”
“乖。”
欣慰的拍拍女兒肩膀，沈朝北擡腿往樓下走。
沈燕下意識跟在他身後，“爸，媽和姑姑鬧矛盾，是因爲蛋蛋說的那些話嗎？”
女兒的話讓沈朝北停下腳。
一想到去了廠裡，要面對妻子和妹妹，忽然就不想去上班了。
他就着樓梯坐下來，邊剝雞蛋吃，邊同女兒說道：
“大人的事你別管，好好讀書，念個好大學，將來做個有用的人。”
沈燕看着他，提醒道：“爸，你再不出門就要遲到了。”
“我今天不舒服，不想去上班。”
沈燕沉默。
……
隨着杜娟逐步將手頭的工作移交到沈明珠手上，她要離開的消息也如一股風在廠子裡傳開。
職工們衆說紛紜。
有認爲杜娟是受到沈明珠的打壓，不得不離開，也有認爲是杜娟心野了，看食品廠走下坡路，想另謀高就。
但不管大家看法如何，杜娟的離開，不可避免給本就舉步爲艱的食品廠帶來了不小影響。
人力部每天都能收到兩位數的辭職報告，其中不凡主管和經理級別的管理層。
“我打聽了下，這幾個都準備跟着杜總出去創業，聽說杜部許諾了給他們股份分紅。”
聽着文小琴的彙報，沈明珠臉上並沒有流露出過多的情緒，直接在辭職書籤字同意。
主管及以上管理層的辭職申請，需要她這個總經理審批。
“那我這邊要發佈招聘通知嗎？”
“暫時不用，空缺的管理崗，我會內部篩選合適的人頂上，其他崗位你看着安排。”
“好，那我回去工作了。”
沈明珠叫住準備離開的文小琴，“沈副總來上班了嗎？”
“還沒有，說是生病了，想休息幾天。”
忙完手頭上的工作，沈明珠拿上車鑰匙獨自出了門。
……
“小妹，你咋來了？”
看着門外站着的沈明珠，沈朝北一臉意外。
“聽說你病了好幾天，過來看看。”
沈明珠一邊說着，一邊往裡走。
沈朝北讓開道，臉上難掩心虛和尷尬，“也沒啥大事，就是普通感冒，吃了藥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
沈明珠自顧自在沙發上坐下，保姆殷勤的給她端茶倒水，只是沒見到沈燕姐弟倆。
“大丫和蛋蛋出去了？”
沈朝北在她對面坐下，“啊，大丫去了補習班，蛋蛋估計出門跟人玩去了吧。”
沈明珠端起茶喝了口，等保姆去廚房忙活後才說明來意，“你這幾天沒來上班，我可以理解爲，你準備跟大嫂一起走嗎？”
“我沒有！”
對上沈明珠洞若觀火的雙眼，沈朝北下意識解釋：“我是真不舒服。”
只不過不是身體，而是心裡。
沈明珠放下茶，“大哥，你心裡怎麼想的不妨直說，其實就算你真的要和大嫂一塊離開我也能夠理解和體諒。”
沈朝北垂頭撫額，一臉的垂頭喪氣，“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小妹，你說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