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衛離開之後,全志一直睡不着,好容易天快亮的時候終於能閉眼了,只是沒多久,就聽到隨從的喊聲。
“大人,戶部司孔大人和鹽鐵司曹大人已經到衙門了,剛派人來傳話,說是有事要與大人商量。”
全志心中惱火,卻只能強打起精神起身,簡單吃了早飯匆匆去衙門。
孔追和曹梓可以說是這件事的主要負責人,所以兩人都很着急,大清早的趕到吳縣,先去衙門見朱華,聽聞全志在客棧休息,便立即派人去傳話。
等全志到的時候,後者眼裡的血絲讓兩人都很不好意思,大家都知道清早擾人好夢實在無禮,可眼下已經容不得兩人再講禮了。
“皇上半路派人來傳令,說這件事,一定要在半月之內給出結果,否則你我三人都得掉了這烏紗帽。”孔追憂心忡忡的道。
全志想起金衛的話,既然吳縣所有人都被滅口,那這朱華,身爲父母官,一定也參與其中,但他隻字未提,可見此人並不能信。
全志便讓孔追和曹梓隨自己一同出門,說是去查案,等離開縣衙之後,他纔將金衛告訴自己的事實告訴孔曹二人。
二人聽罷,都怔愣的半響無語,畢竟這樣的事實,實在是太讓過讓人震驚,那羅氏只說是一百人口被活埋,可現在已經是幾百人的滅口,這樣大的慘案,幾乎是史無前例。
孔追不禁擔心道:“那我們隻身前來,身邊只有幾十個護衛,能擋得住?這朱華顯然已經與那私開礦者同爲合夥,如今我們在吳縣,怕是危險得很吶。”
曹梓倒是很熱血,礦產本就屬於鹽鐵司主管,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他的責任最大,若是在這時候退縮,回去別說烏紗不保。就是腦袋,恐怕也得搬家。
“我倒是覺得這朱華就是個突破口,他一個小小縣令,難道還能奈何我們不成?不如直接佔了他的縣衙。將他關起來審問,我就不信酷刑之下他不會說實話。”
“這可未必。”孔追不同意:“幾百口人都能被殺,那些人還會在意一個縣令的命?若是我們抓了他,一來打草驚蛇,二來朱華也會被滅口。到時候,反而會斷了線索。”
他又看着全志道:“我認爲,我們不妨假裝不知,將計就計,先用緩兵之計拖住他們,再派人去京中送信,讓皇上派軍隊前來支援,有了軍隊,我們還怕什麼呢。”
全志沒好氣的道:“從這裡到京城,來回至少半個多月。等軍隊到了,恐怕你我已經成了一具骸骨。”
“那如何是好?”孔追擔憂的緊緊蹙眉。
全志確定四下無人之後,拿出金衛給他的口哨道:“我昨夜已經與金衛見過,他說這件事,我們得配合。
我雖不知他如何計劃的,但想來有需要的時候,他會來找我們,我們只需要做好準備,到時候助他一臂之力。”
曹梓又問:“那我們現在做什麼?誰知他什麼時候聯繫我們,皇上可是說了。半月之內,必須破案。”
全志眉頭微皺道:“你以爲這件事很簡單?私自開礦這件事如此重大,無論這背後牽扯的是朝中哪位大臣,一定都是我們惹不起的。所以還需金衛的相助。他們可是隻聽皇上的命令辦事,何懼他人。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吃飯睡覺查案子,一樣不少,裝模作樣誰不會。”
孔曹兩人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看來只能暫時假裝不知,等金衛聯繫了。
吳縣的事曝光,最氣急敗壞的莫過於海寧公主。
爲了讓寧國人在北秦扎穩腳跟,錢財權利方面,一樣不能少,當初她的人好容易才發現吳縣這塊寶地,但她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只能與宮承焰合作,兩人協定,最後所得按五五分配。
這件事不能宣揚,所以宮承焰買通了當地的縣令朱華,官官勾結,封閉了整個吳縣。
但是好不容易等着礦洞被挖好了,卻被那羣沒用的農民給整塌了。死了人不說,關鍵是這件事已經被發現,她只能眼睜睜看着這裡的礦產落入北秦皇帝國庫之中。
她本來打算果斷抽身就行了,畢竟礦產還沒被挖出來,北秦帝就算髮現,最後沒什麼損失,應該也不會太過強硬的去追究。
但宮承焰卻告訴她,礦產對北秦來說甚爲重要,北秦帝一旦知道有人私自開礦,絕對會追查到底,如此一來,不如兵行險招,滅了吳縣知情人的口,讓人查不出任何來,也保障安全。
海寧公主與宮曦儒和追隨她的四位老者商量,三人同意兩人反對,她便服從多數,下令將吳縣四個村子的人,全部滅了口。
就在全志三人“專心”查案的時候,曲陽城外的一處破敗不起眼的驛館中,正在發生一起廝殺。
自從宮曦儒第一次來這驛館後,他就知道這其中至少藏了幾十個身手不錯的寧國人,其中以四位老者武功最高。
這些人,都是海寧公主在北秦的儲備實力,一般動用不到,而用到的時候,必定是有大事發生,譬如說吳縣全村滅口的事。
如此重要的事,海寧公主不放心別人去做,特意從驛館調了二十人,以及派了三位老者去辦這件事,也就是說,如今的驛館內,真能讓他放在眼裡的,也只有一位武藝高超的老者罷了。
海寧公主還在宮中與要好的妃嬪喝茶作詩閒聊,可驛館內,卻發生了她無法想象的廝殺。
宮曦儒自己當然不會出面,他讓無影帶了三十多人去埋伏,這些都是他常年培養的人,武功自不用擔心,無影只需要纏住那剩下的老者,其餘人就可要將剩餘的寧國人一網打盡。
宮升跟在宮曦儒的身後,在暗中緊張的觀察戰況,雖說宮曦儒有信心,但他還是忍不住擔心,生怕出個什麼紕漏來。
不過好在事情並沒多少變故,不過半個時辰,驛館內多半的寧國人已經被死的死傷的傷,宮升終於鬆了口氣,這才問宮曦儒道:“侯爺,這裡算是了事了,可吳縣那邊,無邪一人去,小人有些擔心。”
宮曦儒則並不擔憂,“無邪若是應付不過來,他會送消息回來。這裡剩下的人,我要他們說不出話來,知道怎麼做吧。”
宮升忙點頭道:“小的明白,侯爺先行離去,這裡交給小的處理就是了。”
雖說端了寧國人的巢穴,但暫時還不能讓海寧公主發現是宮曦儒的傑作,畢竟還有三位武藝超羣的老者未解決,若是惹急了那幾人,恐怕應付起來還有些麻煩。
卻說全志三人在吳縣逗留了兩日,一直無所獲,很是苦惱。
朱華面上雖然說着安慰的話,可心中卻洋洋得意,心道這件事的背後可是寧國與宮大人在操作,哪兒是那麼容易就破案的呢。
他安心自在的當着縣令,卻不知全志等人已經暗中與金衛聯繫了。
這日深夜,金衛再一次出現在全志的房裡,只是這一次多了兩人,因爲擔心朱華在縣衙裡對自己下手,孫曹二人也跟着住客棧。
“我們已經取得了證據,現在只需將這幕後之人引出來,我已與一位重要人士達成了協議,到時候,他會幫我們將那些幕後之人引出來,只要抓到一人,金衛就有的是法子撬開他的嘴。”
全志對他口中的重要人士很好奇,追問道:“敢問這人是誰?莫非是吳縣的活口?”
“這你便不用知道了,你們只需不動聲色的從別縣調人過來即可,最遲兩日時間,一定要調集人馬,否則就是引出那些人,我們也應付不過來,金衛只有十人,而你們帶來的那些人,根本不頂用。”金衛毫不留情的譏諷。
全志清咳兩聲,他也知道他們帶來人,對付街頭混混還可以,但對付這些窮兇極惡之人,卻是根本上不得檯面的。
曹梓接着道:“調集人馬的話,不如我們分頭行動,人多力量大,我與台州的知府相熟,一定能借到人馬,台州離這裡不遠,來去兩日剛好。”
孔追也道自己可以從茂縣借兵,差不多一日功夫就能到。
只是這些普通士兵用處不大,全志沉思片刻,喃喃道:“看來得去金楊軍走一趟了,若是能借到軍隊中人,一定事半功倍。”
金衛最後強調道:“如今在吳縣中,你們三人的行蹤已經不是秘密。
從你們進入吳縣的第一天,就被那些人盯上了,所以去調兵的過程中,千萬要小心,若是被那些人看出我們的意圖,那恐怕半月後你們只能拿着頭上的烏紗帽去面聖了。”
孔追驚駭道:“那我們與你見面,豈不是已經被人發現?”
金衛面色冷冽,不屑的笑道:“他們要發現我,還沒那個本事,所以你們不要想着如何找我,等我找你們。”
這樣命令的口吻雖說讓三人心中很不舒服,不過現在情況特殊,何況金衛只聽慶隆帝的命令,他們也實在沒那個本事敢跟金衛硬脖子。
三人商定好後,各自回各自的屋,而金衛則悄然離開客棧,沒有驚動任何人。
就在幾人商量如何調兵過來的時候,遠在京城中的魏徵,已經下定決心,白蘭寺的案子不能拖,既然兩邊都不能得罪,那便只能找人做替死鬼。
只是他有這種想法,凌依怎會不知呢?既然知道,又怎能讓他輕易得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