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一場讓人開心的定親,可最後卻弄的草草收場,羅勇氣憤自己的兒子說出那種厚顏的話,凌善道心中則更加內疚,因爲他知道這件事的本質上,還是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女兒的問題。
也正因爲如此,分開之際,他再三勸羅勇不要生氣,並且說會好好考慮羅勝的話。
羅勝的話自然就是早日成親的事了,爲了避免羅勇提出要等凌慧及笄之後的話,凌善道主動道:“法不外乎人情,萬事皆有個例外,若是府上明年不宜興鞭炮,那親事定在今年也好,也不是每家的女兒都是及笄之後再成親的。”
“裕德兄這樣說,實在令我汗顏,小兒說出那種話,裕德兄不但不計較,還諸多替我考慮,我實在感動,既然早晚都是要成親家的,我便提前稱呼一聲,親家有禮了。”
凌善道被他弄的反而不自在,心道若是羅勇知道了事情真相,只怕要覺得自己是個道貌岸然的人了,但有什麼辦法呢,這種事也不能自主去捅破,只能等着哪天紙包不住火了自己泄露出來。
兩家人還算是高高興興的分開了,羅勇承了凌善道的情,說是回去會好好合算時間,等日子拿定了,就送去凌府。
別人或許看不出凌善道有何異樣,可蘭氏卻不同,前者是自己的兒子,她怎可能看不出在朗庭軒中,凌善道隱藏的尷尬呢,只是路上不好問,等回到凌府後,她就將人叫到自己屋裡,問起了緣由。
“母親,您多心了,並沒那樣的事,孩兒只是太高興了,情緒有些難以把控。”凌善道並不想讓蘭氏知道,畢竟這種事不是什麼光彩的。蘭氏若是知道了,恐怕會氣的病過去。
可蘭氏卻不罷休,沉着臉道:“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老了,管不了事兒了。所以什麼都瞞着我,不跟我說了?這府上我雖沒拿主意,可還好好活在這裡,你若心裡還有我這個老母親,就給我實話實說。”
凌善道爲難的皺着眉。考慮了良久,纔將事情委婉的大致告訴蘭氏,果不其然,知道真相的蘭氏,險些氣的背過氣去,若非她去年已經經歷了那麼多的變故,心性強韌了不少,只怕直接會氣暈過去。
“不知廉恥,和她娘一個德行。”蘭氏忍不住破口罵道,又對凌善道說:“你且先去看日子。既然發生了這種事,那她必須儘早嫁過去,若是日子長了,恐出問題。到時候弄的整個曲陽城人盡皆知,我們凌府祖上的德都會被喪盡的。”
凌善道嘆了口氣,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安慰蘭氏:“早嫁也好,去了夫家,一切不如在孃家,她只有多吃點虧纔會懂事兒。我如今是不知道如何管教了,那孩子,從小就被養成了那樣,如今要改。已經定了根,改不了了。”語氣中透着濃濃的失望。
蘭氏氣的胸脯起伏不定,“是該讓她早些去夫家受些管教,我只當她娘去世後,能變好些,可沒想到心思還是這麼扭曲。
只是爲難了羅家孩子。只怕心中苦悶得很,這件事我們理虧,責任不能盡推在羅家孩子身上,那邊你也去些好話,最好能選個日子,表示出我們凌家並不反對現在就出嫁的心思。”
凌善道說了聲是,這才退下,去頭疼接下來的事兒該如何安排。
等他一走,蘭氏就讓程氏去叫凌慧來。
若夢閣內,織扇將自己打聽到的小消息告訴凌依,“老太夫人知道後,立即就把二小姐叫去了桂苑,好一陣怒斥,說了些狠話。
二小姐倒也是厲害,竟然半滴眼淚也沒掉,甚至吭一聲的都沒有,只是眼神兒不好,聽說整個過程都瞪着老太夫人呢,這可是將心裡的恨半點不掩飾了。”
凌依卻很理解,“她知道事情就算被戳穿,兩家人也只會想着儘早將她嫁出去,如今她是對凌家沒有半點兒感情可言了,甚至恨透了我們,恐多呆一日都覺得是煎熬,這才連掩飾都不想掩飾。
她一心想着要嫁出去了,卻不知自己在羅家也不一定能好了去。”
織羽忍不住感慨道:“這就是所謂的一步錯步步錯,二小姐這次是真的斷了自己的後路了。”
“她是自作自受,若是好好兒的不懷那些壞心思,事情怎麼會弄到那般田地去。”織扇哼了哼,顯然對凌慧的遭遇半點也不同情。
凌慧被蘭氏狠狠訓斥了一番,最後被罰跪祠堂三天三夜,並且只允許下人每日送些湯水去,其餘任何吃的不準送。
在凌慧被罰的時候,羅勝也難以倖免,一路上羅勇就沒有給他過好臉色,剛回到家中,就讓他跪在大廳中央,從頭到尾訓斥了一頓,還不解氣,便讓他在客廳跪完整個晚上才準起來。
宋氏倒是挺心疼兒子的,趁着羅勇離開後,趕緊找了個墊子給羅勝墊在膝蓋下,又苦口婆心的問羅勝到底爲何會說出那樣的話。
羅勇家教嚴苛,羅勝自然不敢說,可自己的母親就不一樣了,宋氏不會告訴羅勇,甚至還會替他瞞着,於是禁不住宋氏幾個追問,他便將事情和盤托出。
“竟然還有這種事?”宋氏先是震驚的不敢置信,接着又是滿腔怒火,“她是將你當猴耍了,以爲能用這件事拿捏你了,孩子,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母親,若是我早知道,這親我就不定了。”
羅勝嘆了口氣:“且不說父親不會同意,再說那女人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我若不依她,她就會將這件事告訴天下人,母親,孩兒丟不起那個臉。”
“可你這耽誤的可是一輩子啊。”宋氏心疼的紅了眼眶。
羅勝咬着牙冷哼一聲:“誰耽誤誰還不一定,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她卻奈我不何,大不了這主母的名分給她,若不是那天晚上被她下了藥,我根本碰都不會碰她一下,以後就算是她嫁進府,我也會讓她後悔現在的選擇。”
自古婆媳關係就最難處,宋氏初見凌慧,本還以爲是個不錯的姑娘。可沒想到後者竟然如此蛇蠍心腸,瞬間對凌慧就討厭到極點,不用想也能猜到這日後人嫁進來,是何等的熱鬧了。
不過既然知道了事情是這樣。宋氏便也主張還是早日將人迎進門的好,免得再讓那女人生出什麼事端來,這一旦嫁入自己家裡,那如何拿捏可就是她說了算。
宋氏一同意,自然再勸羅勇就容易多了。再加上凌善道過了兩日,也送了書信去羅府,字裡行間都透露出可以入夏就成親的意思。
這樣一來,大家都同意了日子,羅勇雖不知爲何大家突然就同意日子被提前了這麼久,但礙於自己的兒子和夫人,以及親家都點頭了,他只能親自翻黃曆。
找到最近的好日子是下個月,不過那時候宮家要迎娶海寧公主,他自然不可能跟着撞上去。遂將日子定在了再兩個月後的十五,正好是初夏。
京城中要辦大喜事,如今走到大街上隨便一問,就沒有不知道的,因爲宮家二少爺要迎娶海寧公主的消息,早就傳去了大街小巷,並且宮家放了話,要連着辦四日流水席,不分人物不分時間,只要能湊夠一桌。隨時都可以吃席。
這對大家來說可是難得的天上掉餡餅,以宮家這種地位,辦的席自然不比一般人家,而且還能免費了吃。敞開了肚皮吃,所以成親當日,宮府外面的一條街幾乎都坐了人。
府內的廚房忙不過,直接在街上搭起了土竈,甚至還借了臨近的幾家的廚房,廚子也是從各處蒐羅的手藝極好的人。街道上吹落打鼓,隔着幾條街都能聽到聲音。
吹樂聲在整條街道足足響了三日,才終於漸漸歸於平靜。
祝陌本就是個愛熱鬧的,尤其是這件事上,他更是比一般人高興,因爲看到海寧公主嫁給別人,他的那顆心終於是放下來了。
爲此,他連着三日都去宮府坐上半天,當然他可不是爲了去祝賀,純粹是抱着熱鬧的心情,並且順帶調侃宮曦儒。
自從知道宮曦儒是用什麼樣的法子讓海寧公主打消了要嫁入侯府的念頭後,他就三句離不開一個玩笑,總會找些話來打趣宮曦儒。
這一兩回的,宮曦儒還會解釋兩句,次數多了,便懶得管了,任由祝陌去說,因爲他知道後者說幾日,興頭過了也就自己消停了。
當然了,祝陌也並非只是來湊熱鬧的,他還有個原因,那就是來見凌依的。只不過除了第一日見到凌依外,後來兩天就再也沒見過了。
祝陌等了兩日,覺得沒意思也沒希望,就索性去找凌文,他知道,凌府內的大小事,凌文都能打聽到。包括凌依最近在幹些什麼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凌文白日都在墨觀做事,爲了掩人耳目,祝陌進店後,先是環視了一圈,然後才被凌文帶去了貴客室。
四下無人後,祝陌先拿出了一早就準備好的眼鏡,道:“這東西我可費了些功夫才找到的,聽說這東西很容易碎,你小心着用,第二個可就難找了。”
凌文感激的收下眼鏡,又是作揖又是口頭道謝,像是得了什麼珍寶似的。
祝陌盯着凌文看了半響,才忽而笑着問道:“凌丫頭最近在府上忙些什麼事?”
其實自上次讓金衛跟蹤凌文後,卻並沒查出什麼關鍵來,他心中對凌文的疑惑就沒了,想着關於三國會師的事恐真是凌文好運,意外聽到,否則按照後者的身份背景和閱歷來說,實在沒那個本事去打探別國的機密要事。
“淩小姐最近一直在籌辦二小姐出閣要用的東西。”凌文恭敬答道。
“凌慧要出嫁了?”祝陌意外的差點兒從凳子上蹦起來:“前些日子才說了親,我以爲至少要等到明年纔會成親,怎麼現在就開始準備了?是不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
凌文點了點頭,將凌慧做的那些事兒都告訴了祝陌,聽的祝陌一陣咂嘴,喃喃自語:“這女人瘋狂起來,果然還是狠的,羅勝那小子,恐怕要費些心思了。”
打聽到自己想知道的,祝陌也不再多留,順手拿了一塊硯臺就離開。
凌文恭恭敬敬的目送他出門,微抿的嘴角這才彎起一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