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太子聲援

送走袁訓夫妻,柳雲若怒氣衝衝進去。柳夫人讓扶回房,柳至到房中看妻子。四、五個丫頭送水,五、六個有年紀的婆子圍着,商議着太醫到以前煮不煮家中留有藥方的安神湯,“騰”,柳雲若跳進來,匆匆看過母親,對父親怒目:“看您把母親氣的,納妾是我的事情!您納妾纔是您的事情。以後別管我!”

柳至罵他:“小子你翅膀硬了跟老子頂嘴!”

已醒轉的柳夫人淚如雨下把兒子叫到身邊,面白如紙的她不顧丈夫在旁:“你要是孝敬我,就好好對加喜。”

“母親放心,從今兒起我再不同您擰着了,我等下就去買加喜愛吃的點心送過去。”

柳夫人讓柳雲若快去,柳雲若離走前翻父親一眼,再一回警告:“我是大了,房裡事自己管!”

按袁訓說的西街上第二間鋪子買了糖還有一堆點心,主僕袁家門外下馬。往加壽房裡見加喜,見到加壽沒有異樣,猜到消息還沒有傳過來,但柳雲若並不寬心。遲早會傳過來,而遲早就面對執瑜執璞,搞不好也要打幾架,柳雲若不是怕而是滿心悽楚。數年前柳家不敵太后,如今就能敵太后了嗎?他想到皇后曾受難的那兩年,當時他已記事。他想到太子哥哥對家裡的重要性,會不會影響到他……長長嘆上一聲。

膝上讓碰一下,見加喜站到面前,小手握着點心,睜大烏溜溜眼睛笑眯眯:“給你吃。”小小的人兒從來沒有柳雲若心中這麼重要和可愛過,柳雲若試着扶一扶她的肩頭,加喜並沒有拒絕,繼續把點心送到他嘴裡,送的不得法,糊到柳雲若臉上。

眼角見二丫和加壽說什麼,主僕低下頭沒看這裡。多喜、增喜、添喜看着點心糊自己小嘴巴,也糊衣裳和別人。奶媽依原樣笑看着只在附近。

柳雲若飛快對加喜吐了吐憂愁,因爲加喜聽不懂。“怎麼辦呢加喜?你要和我退親嗎?”

加喜知道眼前這個人說了什麼,但她不明白,只格格笑一聲,小腦袋有模有樣點一點,把點心這一回總算糊到柳雲若嘴上,但又掉他一脖子。

聽到笑加壽看過來,敏銳的感覺出柳雲若剛纔說了話。說的什麼?想來他不會出言諷刺小小的加喜,那他會說什麼呢?對奶媽看去,奶媽走過來悄聲:“我聽時已說完。”加壽只能作罷。

加喜把點心送來:“大姐吃,”順着往下說話:“二姐吃,”小腦袋轉動:“二姐吃……”圍着布偶山轉一圈:“咦…。”柳雲若滿腹心事也一笑:“小古怪在那裡住嗎?”

“二姐吃,”加喜繼續轉着布偶轉圈圈。柳雲若不是有意,是油然想到,眼前沒有太后壓力不在,自然而然的抱起加喜:“我送你去。”加喜笑盈盈。

加壽驚奇的瞪大眼睛,還記得柳雲若以前沒有這樣過。就沒有阻攔,給奶媽一個眼色,奶媽們跟上。加喜嚷着:“多喜歡,增喜歡,添喜歡來。”

香姐兒在她院子裡拿針,琢磨着給加喜做一串子帶樹枝的荔枝布偶。沈沐麟在另一個窗戶前面看書,準備下科應試。見一長串子人過來,香姐兒驚呼一聲:“怎麼會!”沈沐麟丟下書過來關切,見到柳雲若抱着加喜,後面跟着多喜等人,沈沐麟納悶:“沒事兒啊,妹妹們來尋你玩耍。”

香姐兒呆呆看着沒有說明,直到加喜到面前。柳雲若放下她,看着那小臉兒笑容滿面,還對加喜道:“二姐在那裡。”

點心送到香姐兒面前,加喜沾滿點心的衣裳,和柳雲若從肩膀到衣角的點心也看在眼中。香姐兒定定神接過加喜揉成幾塊的點心,心想這倒是好事情。因爲柳雲若也愛潔,肯讓加喜弄髒他的衣裳本身就是態度。打算對他說幾句和氣的話,有人回話:“戰哥來了。”

香姐兒大驚失色,沈沐麟大驚失色,柳雲若大驚失色。

香姐兒小夫妻大驚失色的原因柳雲若不知道,他也沒功夫管,他只知道此時遇到蕭戰將是一場好戰,本能上,認爲蕭戰已知道。瞄一瞄加喜,柳雲若並不想當着加喜的面打蕭戰。俯下身子:“加喜,你回加壽大姐那裡去好不好?”說着目視奶媽。

他又一回氣餒,加喜奶媽不聽他的,直接來個不理會。柳雲若知道加福的奶媽會聽蕭戰的,這對比讓他又傷一回心。

好在香姐兒聽到,迅速抱起加喜,吩咐多喜等人奶媽:“隨我來。”和沈沐麟往後院門就走。

柳雲若纔有感激,就想到香姐兒犯不着聽自己的。何況他們慌里慌張好似躲避爲什麼?但帶走加喜是好事情,鬆一口氣,柳雲若緊緊腰帶,心頭正有火氣,話一旦不投機打一架也罷。

“啊,”後院驚呼聲出來,沈沐麟護着香姐兒退回這裡,原來蕭戰堵在後院門。

在今天香姐兒還有理由當柳雲若是外人,不願意當着他理論。憤怒無比:“戰哥,你胡鬧我再不理你!”

蕭戰給她一個大鬼臉兒,再滿面橫眉瞪向柳雲若,粗聲大氣地道:“讓我堵住!我岳父上門退親,爲什麼你還有臉在這裡!”

香姐兒又吃一驚,以她對父親的信任,知道父親說一不二。父親要守十年約的不是……香姐兒第二次憤怒:“戰哥你又亂生事情!雲若雖不好,也是爹爹相中。找加福去!別在我這裡攪和!”

蕭戰冷笑還是對柳雲若:“小古怪!岳父剛剛到宮裡見太后說退親,又往柳家去。我祖父恰好在宮裡聽到,我剛知道回來告訴你們,以後姓柳的再不許進家裡的門,看加喜一眼也不行!”

拳頭一晃,蕭戰暴躁:“滾滾,滾出我家!”

勁風響起柳雲若直接撲上來,蕭戰這一回可沒有加喜生日在宮裡那天被動,接住,兩個人打了起來。

沈沐麟走到香姐兒身邊慶幸:“原來戰哥不是來找我們。”香姐兒卻眉頭緊皺:“我寧可戰哥來找我們……”想蕭戰雖很會胡說,但不爲加福他纔不會胡說。只想弄明白這事,香姐兒道:“你去見爹爹問個明白。如果是真的,我們幫戰哥。如果不真,我們幫雲若。”

“幫表哥。”加喜在她懷裡接話。

香姐兒給妹妹笑臉兒:“他對才幫。”

“對才幫。”加喜又學會。

沈沐麟拔腿出去,而他走後,院門外又悄悄溜走小紅,後面跟着禇大花和奶媽。小紅很稀罕小姑子這妹妹,有空就自己送她來和加喜姑娘玩耍。就聽到這一齣子。讓奶媽帶着大花後面走,小紅姑娘輕身功夫一般,但比一般孩子快,來到老太太房裡找胖隊長一行通知消息,老太太說他們去鎮南王府看請客的地方,準備胖孩子大請客。

小紅找來禇大路,禇大路跟執瑜執璞在一起,這樣執瑜執璞也知道了。三個人飛奔過來。一個皮匠帶馬出門,跟一個家人往鎮南王府報信兒。小紅要報的,當然不是她曾經崇拜過的,那揪出柳家小爺花心鬼兒的戰哥不好,而是“加喜姑娘退親了,以後不許柳家小爺上門了”的這消息。

柳雲若無形中可也沒討好小些的孩子們過,反而是他在宮裡打戰哥讓孩子們看到。不能怪皮匠眼裡沒有他。

……

“住手!”沈沐麟帶着關安和執瑜執璞禇大路幾乎同時趕到。執瑜三個人先不急着分開蕭戰和柳雲若,大聲問出來:“關爺是真的,退親的事情?”

“假的!”關安吼道:“誰傳謠言!侯爺不得閒來,讓我來分說。大小姑爺不許再打!”

執瑜執璞面色恢復自如,上前去分打的難分難解的一對。禇大路嘲諷蕭戰:“什麼壞招兒都是你!你想打架就明說,你太能挑事了!”

蕭戰讓執瑜推開不服,對關安喝道:“你一步不離開岳父,有膽子把話說全!我岳父是不是進宮見過太后?是不是出宮去過柳家,是不是說退親的話……”

關安嘿嘿一樂,他可不是孩子們好撩撥:“侯爺的事情,你問我就要答嗎?”

柳雲若回了他,大聲道:“是去了我家!但我沒答應!”

執瑜執璞香姐兒等驚駭滿面:“你再說一遍!”柳雲若挺起胸膛只對着蕭戰,一字一句地道:“岳父一時誤會去退親!這誤會已經澄清,這親事還在。戰哥我告訴你,以後你少插嘴,這是我的親事!”

從香姐兒懷裡奪也似接過加喜,抱上手臂扭身就走。那渾身又狂又橫的氣勢,讓蕭戰這等強橫的人也一時無話可說。

執瑜執璞悄悄的有了笑容。

禇大路只要看到蕭戰吃癟,揚眉吐氣的有了笑容。

香姐兒輕輕有了笑容。

加喜在小夫婿肩頭上對蕭戰招手,她記得這是最疼她們,每天帶着出去逛的人,笑靨如花:“三姐丈,格格……”

蕭戰對加喜沒脾氣,堆上笑:“加喜,吃點心吃糖找三姐丈買知不知道,找我只找我。”雙手狂點自己胸膛。柳雲若站住,回身冷眸寒面,和蕭戰雙雷撞擊似的迸到一起,隨後面無表情抱着加喜離去。

他的嗓音從院門外傳過來:“要東西應該找我,三姐丈陪三姐,加喜別尋他。”

加喜想來似懂非懂,沒有她的回話。

一行人看着院門外柳雲若身影消失,多喜等追上去。關安咧嘴一笑:“我回去當差。”看向三姑爺的眼神肆意幸災樂禍。關安不喜歡梁山王,自然也不會喜歡蕭戰性子,只敬重他的是對加福好。蕭戰眼裡只有加福,也不在乎就是。

執瑜執璞禇大路對蕭戰意味深長的一瞥,蕭戰捏巴捏巴拳頭,三個人不再說什麼,聳聳肩膀走開。

沒走出多久,身後香姐兒重新憤怒:“戰哥,我們不想聽你說話。”蕭戰無賴的嗓音:“爲什麼不聽?我對你說說,方家對你其實沒有我家對加福好。方家還有人嫉妒你,你就以爲是熱鬧了,是你得人意了,細推敲下我家裡親戚哪個敢這樣,因爲不這樣,所以看上去無風無浪的不熱鬧……”

“你已經說過了!從那天回來,你每天說不止一回。我聽到了,我記住了,”香姐兒聽到戰哥抱起加喜就跑,讓柳雲若猜中不是幫他,真是小夫妻躲蕭戰。

執瑜執璞笑得渾身顫抖,但沒有回去。禇大路嘆氣:“他呀他呀……”也沒有回去。因爲後面拳風陣陣又是一場打鬥,不用看也是沈沐麟對上蕭戰。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沈沐麟喝道。

“小古怪,我就是對你說事實……”蕭戰揮拳的同時不忘記一貧到底。

他們一直打到四個皮匠和小六蘇似玉到來,元皓提着棍,韓正經扛着棍,小紅好孩子擼袖子,雖然露出的還只有手:“在哪兒呢在哪兒呢?還在嗎?”

小六蘇似玉怒氣衝衝:“柳家沒找到他,聽說吃喜酒,我們尋去了,路上人多堵住車,衛家說他走了,沒想到他卻在咱們家裡。”

蕭戰哈哈一笑跳出戰團:“六弟你來的正好,我這樣說……小古怪說我扯謊。”

小六黑臉兒陰沉:“二姐,我和蘇似玉親耳聽到爹爹說的,柳爹爹要給加喜房裡納妾!爹爹要退親……”

香姐兒白蕭戰一眼,對小六道:“六弟,關爺說爹爹的話,這親沒退,雲若哥哥還是加喜女婿。”

“可他要納妾怎麼辦?”蘇似玉不再扮小大人,着急追問。

“打他!”胖隊長威風不拿出來怎麼行,不等香姐兒回話,元皓把棍往地上重重一砸:“他再來家,打他!”韓正經等紛紛道:“對對,納妾就打他!”元皓又得意洋洋,也有資本得意洋洋:“我家就不納妾。”

“表弟好樣的!”蕭戰跟裡面喝彩。

沈沐麟氣壞了,這分明是慫恿挑事。現在話題不對着他,小沈也火大的收不住。想想這是別的女婿事情,岳父會管,有你戰哥什麼事兒,沈沐麟一拍蕭戰後背:“別在這裡廢話,我和你演武場見。今兒打個痛快。”

“走!”蕭戰一口答應,香姐兒孩子們跟着去了。

……

柳雲若送加喜回加壽處,見加壽雖沒有說,但神色總有打量,乾脆問出來:“戰哥來過?”

加壽並不隱瞞:“來過,”又露出安慰神色:“不過你放心,爹爹剛打發人對我說過,我全知道了。雲若,你要好好對加喜纔是。”

柳雲若吁氣,雖不知道岳父說了什麼,但還是岳父老道,應該是打發關爺過去,就讓人知會大姐。他胡亂回上一句,悶悶不樂看着加喜等玩耍,直到他心中有了主意,也想到要回去看望母親。沒呆多久對加壽告辭:“明兒我再來麻煩大姐。”

這般客氣說話,加壽滿口答應,眸子喜悅的一彎:“就是這樣,你還是來我這裡看加喜。”柳雲若好生感激,認爲這大姐有擔當。道謝過二門上尋自己小子出來,靜靜道:“去見太子哥哥。”

這是皇后愛重的家中孩子,太子即刻見他。柳雲若請太子屏退人,把事情說了一遍,結束時問道:“太子哥哥,父親這樣做只怕是爲了您,我想的不深只到這裡。”他犯不着把柳垣說出來不是,只想知道:“您要這樣的後路嗎?如果您要,爲您我可以納妾。”

太子這一刻刮目相看,很心愛眼前的內親表弟。這件事情從程度上說,他的岳父在太后宮裡大叫大嚷,讓人想不傳開都難。從鐘點上說,梁山老王又回家告訴孫子,蕭戰趕到袁家搬弄已過,殿下也知道並在心裡轉好些圈。

作爲柳至在意在其中的當事人,一聽就知道柳至心思。這種唯忠心在上,並不是以兄弟情意在第一,讓太子感動不已。從這件事裡也可以看出,柳國舅過多考慮久遠,而不是眼前討岳父喜歡。

如果是別人說這話不卑不亢,沒有打算討殿下岳父喜歡是不畏權貴的話。那和殿下岳父兄弟情深的柳國舅更爲難得。對殿下的忠心也更值得皇后明白以後對柳至的看重。

這話又從柳雲若嘴裡出來,在兒子嘴裡把父親準備的十年親事靠後……太子快意的笑了。表弟願爲他排憂解難的心紅通通捧出來,殿下也不虧待他。

而早在柳雲若進來以前,一邊是岳父,一邊是國舅,殿下衡量整個事情,估摸出來只有他能解開。

殿下眼睛亮晶晶:“雲若別擔心,再等等我給你答覆。這幾天先忍耐一下,別和你的岳父,也是我的岳父生分好嗎?”

柳雲若感覺答案已出,烏雲散去得見晴朗,讓他開開心心大聲道:“是。”

問過太子沒有別的話,就要回家去看母親。有一個人匆匆進來,對太子悄回幾句話。太子失笑狀,回到柳雲若身邊又轉爲好笑:“你從後門走避開他們,”

柳雲若用眼神疑問,誰?

“你要跟加喜好,可不能得罪元皓他們。”

柳雲若沒有問鎮南王世子吃錯哪門子藥,而是一聽就懂。按太子說的走後門,按捺不下想看看動靜,和小子換過衣裳繞到太子正門來看。

拐角上小心翼翼露出頭,見不下一或兩百個人在外面等候。胖嘟嘟看上去鼓囊囊的鎮南王世子剛聽人說過話,腦後有個人進去。而他轉向臺階下幾個孩子,柳雲若認得神駿的小馬,名叫韓正經、好孩子等人,還有他的小舅爺小六小夫妻。

“他不在太子哥哥這裡,他家裡也沒有,這是畏罪潛逃,咱們走,分頭找他。”鎮南王世子人兒小小,神氣活現如衝雲天,儼然捉拿柳雲若的大將軍。

柳雲若一吐舌頭,一兩百人往太子府來,這京裡也只有你敢,還安然無事的來,沒事人的走。又皺眉,幸好我從後門走了,不然讓你當成畏罪潛逃的拿住還有好嗎?

耳邊小六他們亂哄哄:“潛逃的人往城門上找,蘇似玉和我去一個,正經你和好孩子一幫,小紅跟上表弟,走……”柳雲若逃之夭夭般回到家中。

門人簡單說過,柳雲若咧嘴苦笑:“從今天開始,再來人說我往城外田莊上去了,惹不起我躲着。”走去看母親,見到她氣色恢復,喝過安神湯香甜入睡,柳雲若自回房中。

晚飯獨自用,翻來覆去直想到一更以後,讓自己小子約請父親到書房。父子在燭光下相見,見父親氣定神閒跟他惹出事,重新得罪袁家不過吹陣風般,柳雲若更能確定,到底太后不是一小股風。想好就是直截了當,即如此問:“請您告訴我這又什麼內幕?”

柳至懶洋洋,用父親威風擺擺手:“就問這個?”

“我已問過太子哥哥。”

柳至覺得兒子真的大了,反問道:“殿下怎麼說?”

“太子哥哥讓等他回覆,但說岳父還是我的岳父,又讓我和加喜好好的。”

柳至又看高兒子一眼,居然能從太子那裡得到這看似不明白其實確切的答覆,猶豫一下要不要和盤托出,兒子也能察覺老子心神動,柳雲若堅定的道:“我要聽實話,就現在,您是怎麼想?如果又和我岳父約上做什麼,爲什麼一定要鬧騰。”

燭火似跳動到他眉頭,閃動着三個字,我要聽!

“好吧,你看看房外窗外,過來坐我身邊。”柳至說着,從他居中獨一份兒沒有鄰居的座位上起來,挪到左首一排椅子上一個。柳雲若很快過來。

……

“這件事情只有你能擔當,雲若。”

“什麼事情?”柳雲若神情凝重。

柳至微偏頭問他,也方便探詢的眼光放到兒子面上:“你怎麼看梁山王小王爺?”

“戰哥?嗤!”柳雲若有無數堅挺的理由對蕭戰嗤之以鼻,表示自己的不喜歡和輕蔑。

但父親的意思顯然他都沒猜中,柳至輕聲道:“他太討好你岳父和加福了是不是?”

柳雲若一驚:“什麼?”

“你看小王爺對加福有多好,大家眼裡全看得到。以後在猜忌上面,梁山王府又沒有老王爺的時候,都知道不管任何事情,將和袁家共進退。”

話語在柳雲若面前掀開新的一扇門,十二歲年紀的他以前沒想過這麼遠。

“雲若你是我的兒子,是時候想想就眼下來看,我們家是太子外戚,袁家是太子妃外戚,我執掌刑部,小袁執掌兵部,你和加喜定親,梁山王又是你岳父的親家,這會讓多少人睡不安穩。”

橫豎無人在這裡,柳雲若說個明白:“您是指安王殿下還是齊王殿下?”

“誰也沒有指,也可能是他們,也可能是以後出現的人。福王皇叔也能造反。而你看看史書去,誰都有可能。”柳至不自覺的坐得筆直,柳雲若看出來有了自豪。父親這是拿自己當大人來談話,這是他鄭重會議時的姿勢。

“我柳家世受皇恩,到我和你這一代上,皇后娘娘雖不能掌控六宮,太子卻大局將定。說將定是提醒你我不要大意。我柳家是忠心的。”

柳雲若急忙點頭。

“你岳父也是忠心的,即使他女兒不是太子妃,我和他都不會忘記皇上當年的知遇栽培之恩。如今加壽又將是太子妃,他沒理由不忠心,我也信他。所以當年老丞相所作所爲,從我和他的交情來看,還是從你岳父的能耐來看,我都不能不管他。當時局勢是我照管他,現在局勢是他照管我。而以後照管整個朝中猜忌風向的人,只有你。”柳至對兒子眼神犀利。

柳雲若又點點頭,他知道自己是重要的,但沒有想到會有這般重要,有熱血翻騰上來。

“老丞相當年是糊塗的,眼光也不久遠。在他任宰相時得罪打壓的人不少,太上皇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太后是皇后的時候,以爲他可以託付,把加壽定給太子。萬萬沒有想到老丞相素來行爲助長他的野心,他看不到小袁縱然沒亮明身份也是皇上心愛的人,也看不到太子他年以後,以我的年紀、小袁的年紀、阮樑明等,我們將是太子一朝的老臣重臣……”

柳雲若默然不語。他在幼年的時候聽多家裡的人痛恨袁家,說話的人大多是對老丞相懷恩。

“不管是交情還是他的能耐,我決定保下他。就有兒女未生先定親事這話出來。”

柳雲若漲個大紅臉兒,原來是這樣……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已足夠他內心震盪,又一個大震盪過來,抗拒親事真的是他錯了。

“那年忠毅侯夫人已有執瑜執璞,兩胎生下三個孩子。你母親也還沒有你。我不敢保證你母親生下就是兒子,也不敢保證侯夫人還能再生。這親事不過是我對兄弟的承諾。當時我已把老丞相攆下家主位置,不能看着他用整個柳家去惹皇后。但老丞相爲官數年,朝中另有基業。我意表明不管老丞相再有後續,我堅定會保你岳父。”

柳至輕輕一笑:“現在想想,我給他的承諾,卻成了他對我的承諾。”

柳雲若慢吞吞:“那一年,呃,我岳父知道他是太后的親戚吧?”

“怎麼會不知道呢?早在太子府上可是拿他和我一樣對待。又借用淑妃娘娘爲藉口,假託爲她的親戚還不行。現在想想我明白了,他當公主師,是當年皇后想多多的見到他。而瑞慶公主以兄稱呼,應該也是早知道的人。”

柳雲若讓這巨大的情意震撼住,這完全顛覆他過往聽到的當年袁家以弱勢也拼丞相的認識,分明,就是父親護他,他護父親的萬重相知。父親固然想到以後,不惜在岳父離京以前登上家主,決定給予一生的周護。而袁家也在當時當年還了同等份的。這得多知心才能在彼此身處矛盾中還能想到還能做到?

在柳雲若長這麼大的目瞪口呆中,獨這一回最爲吃驚。

舊事中沉浸的柳至面上浮着笑容,沒有看到。自顧自說着:“在亮明他的身份以後,曾經恨他。後來想想與其讓他踩,好過被別人踩。再說對上你岳父可以不客氣,可以一拳砸過去,對別人行嗎?只怕中招還要陪笑。”

野湖邊上一次一次的揮拳,一次一次的質問……柳至悠然滿意:“可沒有少打他。”

柳雲若繼續震驚中。反覆問自己,這麼明顯的事情怎麼沒有早看出來,怎麼沒有早看出來……雖然重回過去,他不認爲這叫明顯。但聽過父親的話,柳雲若自責的心漲潮般雲涌風起。

“哎呀扯遠了,本來是說你親事。”柳至清清嗓子:“有二妹的時候我寫信問了問,那個時候知道是沈家的。但我想還能生,興許再生一個。再生是加福,我心想這倒不錯,剛好有了你大上一歲正好成親事。沒想到那年打蘇赫,去什麼板凳城什麼城的,又福王亂,收信晚了,讓梁山王強搶了去。這一家子整個強盜窩!虧老王爺老王妃還有臉上家裡來鬧,還有臉天天對你母親說難聽話。”

柳雲若一笑,又迷茫的問:“沈家爲什麼比我早?”明顯見到父親躊躇過,低低道:“這話你爛在肚子裡,沈家是頭一個定親的人。”

片刻以後,柳雲若直直站起,面上迅速沒了血色。他一直鄙夷蕭戰搶親事,也是他面對蕭戰從來不低頭的底氣。卻原來太子哥哥也是橫插一槓…。

“太后作主誰有辦法?”柳至無奈說過,又語氣讚賞:“不過我給你找個好岳父吧,他上金殿上退過親。”

柳雲若回魂:“是,骨頭是硬過別人。”

“哼哼,那是當然,爲父相中的人還能有錯?”柳至接下來也鬱悶了:“要是沒有梁山王府,早幾年你們定親,也就沒有後面的事情。不過老天如此算計,更能確定以後挑大樑的只能是你。”

柳雲若再年輕也聽出七七八八,認真想下蕭戰:“是啊,戰哥是強橫的,但他對加福一片真情也罷了,偏偏最愛表露在外。”

“所以只有你雲若,你是太子表弟,又是太子妃妹婿。以後這朝堂上偌大的親戚關係,和引出來的猜忌維持和平衡,全在你身上。”柳至不多見的露出慈愛,眸中濃濃的心疼:“這可是最重的擔子。做的不好,大家要爲你分擔,這中間有一個人出錯,影響所有牽連在內的親戚。做的好,輔佐太子也輔佐加壽。”

柳雲若正要點頭,“但,”柳至沉下臉:“你得牢牢記住,忠心爲上!有國纔有家,有家纔有兒女私情!”柳雲若毫不猶豫的發了個誓。他不是草包世家公子,不會不懂父親話的含意。

柳至過於滿意,有一會兒沒有說話,心中翻騰的舊事千頭萬緒,要說他也得想想摘哪段告訴兒子。而柳雲若也爲這段舊事蕩氣迴腸,品味着似後勁足的美酒一般。電光火石在腦海中一閃,他來前的疑問是沒有了,但新的疑問出來。

“父親,你說納妾不過是和我岳父事先串通?那您把母親氣到…。”

“什麼話!我還要事先串通嗎?我是真話!”

“真的讓我納妾?不是隻給太子哥哥後路?”

柳至板起臉:“兄弟也有限度,父子還有限度呢,不然你這小混蛋,以前還不把我氣死。”

“嘿嘿,父親請明示。”

“你岳父異想天開,好吧,沈家連家尚家都跟着轉。就算太子一生也這樣。但我爲什麼要跟上?說到底,納妾在本朝合乎情理。他說什麼,我隨着一呼百應,我成了什麼人?趨炎附勢之徒!”柳至氣呼呼:“這點兒你也糊塗,難道他明兒說男人穿女人衣裳,女人以男人樣子出門,我樣樣得跟上!”

柳雲若眨眨眼睛:“那您是不反對我不納妾?”

柳至沒好氣:“你都當他家答應,以後你想納妾,這爛攤子我不出面。”

“那就好,父親,我認真對您說,我說過的話,我做到。”柳雲若正色說完,還是抱怨:“既然您不過是提議,爲什麼不事先知會母親,看看您把她氣病的不是嗎?”

“你小子聽一晚上白聽了!以後你平衡猜忌,一輩子裡的事情不會件件知會加喜!”

柳雲若張口結舌:“那那,那怎麼辦?”驟然間出現的不是蕭戰,而是率領一兩百人鬧哄哄尋自己的鎮南王世子。

柳至給他大白眼兒:“你們夫妻間我怎麼知道?再說你母親,爲父難道不知道她身子什麼樣。不就暈過去,這不是很快好了。”

“父親說的是,要讓加喜身子好……哎喲不好!”柳雲若驚呼。

柳至皺眉:“一驚一乍怎麼了?還有什麼事比我剛纔說的還要深嗎!剛纔你不是好好的。”

“要讓加喜身子好,我可不要小胖子。”柳雲若心裡又閃過鎮南王世子,這個小胖子得瑟的看不下去。

柳至忍無可忍把兒子罵一頓:“是你媳婦,是我家的兒媳婦,納妾爲父不能說話,胖瘦還不能作主了!還有你,你是做什麼吃的!你岳父胖嗎?你岳母呢?不由着他們就是了!看你岳父好氣派,一出來一長串子,一個賽似一個的胖,不知道的還以爲他養……”

最後一個字到底沒出來,把柳至噎得哼上好幾聲。柳雲若直到出門還要忍住笑,不然只怕放聲大笑。又去看過母親,見她醒來喝過一碗粥回房。

柳至最後回來,俯身看看妻子,嘀咕道:“這不挺好的,你沒事兒別裝虛弱,我不吃你嚇!”

柳夫人是沒有力氣纔沒有怒容,但僅有的力氣也回上一句:“消停吧,雲若成親以前別惹事情。袁家要退親呢。”

柳至呵呵一笑:“他想什麼就是什麼,他想上天我也跟不成!”

……

元皓下半天非常之忙,城門上堵截柳雲若不到,又往城外走走,藉機吃了野店逛了城外石榴花,除去沒拿到人,別的舒心暢意。

以他們玩忘了的記性,城門早關沒法進來。但長公主留人在城門上,也提醒元皓想起來:“六表哥帶着我的人先回去,我回家還母親的人就來。”

長公主見到兒子笑容可掬:“拿到人沒有?”

“沒有,不過我威風極了。”元皓上前同母親香香面頰:“我回舅舅家睡去。”

長公主裝模作樣垂下面頰,其實眼睛裡饞涎欲滴:“又和許多人玩去了,你不乖,你不陪母親。”

元皓直接看不見,手舞足蹈解釋:“我要帶小十去拿好孩子的點心,好孩子把點心換了地方,怎麼能瞞過我?拿到給多喜一大塊兒。”

“元皓真厲害。”長公主送上大拇指。元皓扭身就走,“哎,”他又回頭。

“哎,”長公主同時叫他。

母子神神秘秘地笑,又同時道:“今天事情別告訴父親。”這是元皓,讓母親隱瞞他動用家人爲加喜教訓女婿。

“今天事情別告訴你父親。”這是長公主。王爺嘛遲早會知道,所以瞞他一天好玩一天。

母子相對嘻嘻,元皓揮動小手:“母親再見,我給妹妹搶東西去了。”

“去吧去吧,要威風要神氣哦。”

“知道了。”

長公主對兒子胖身影心滿意足:“我的元皓多像我呀。又會玩又會吃又會欺負哥哥。”

丫頭笑道:“您吶,要再有一個了。您看小王爺已長大,小郡主也會玩了,再有一個小王爺可以陪您。”

“是嗎?”長公主聽進去,尋思着再生一個也這般的神氣威風,或許也不錯。至少太上皇太后會喜歡,公公和丈夫也會說好。

……

事情到下午就滿城風雨,到晚上安王盡知詳細。鎮南王世子帶人招搖過市是他白天親眼所見,安王的佈置又一回讓打亂。他想着不用自己出手了,忠毅侯異想天開的不納妾,果然有惹事的一天。又想到袁柳這算不和氣,他準備好的猜忌可就用不上,只能在中間挑唆。

精心準備半天挑唆步驟,安王又睡了太子送來的一個女人。這對他有挑戰性,枕蓆中容易讓人迷惑,也可以迷惑別人。第二天讓叫起有疲倦感,纔想到今天大朝會。

五更前在夏天也黑濛濛,但宮燈下那對風頭勁起的人物還是輕易捕捉。安王找到袁訓的時候,見到他悠閒自在的步入宮門,而柳至從另一個方向晃晃悠悠出現。

真盼着他們在這裡打一架…。安王心思閃過後,柳至和袁訓擦肩而過。明月撞上流星雨似的,他們兩個人身邊無端視了。也或許亮起來的是無數裝着不看其實偷看和不避諱審視的眼光。也有另一個原因。

唰,無聲之聲勝似有聲,在人心中劃過一道痕。袁訓扭扭面龐眼神挑釁。

唰,驚雷不及掩耳,往往耳朵其實可以不聽,震撼在人心上。柳至扭扭面龐目光囂張。

譁……人心無形中摔倒一片,期待出來,害怕出來……拳風出來。

安王倒退倒退摔到身後欄杆上,他們就這樣打起來?這是宮裡,大朝會來的人多,看的人也就多。不要名聲不要考評不要…。皇上了嗎?又一個心思浮出,不要最好!

焦灼如震雷轟頂,在安王心底咆哮而出。挑唆正是時候,他對心腹們使個眼色。

“這這這,這裡不能打架吧?”

“忠毅侯,柳國舅,你們這是目無法度?”有人甚至上前叫出來。

“小兒女親事不和怎麼把上朝當兒戲?”

太子勾起脣角正聽得揚眉,見安王帶着慌亂過來,把笑容斂起換上怒容。安王心想這機會不說話還能什麼,針對忠毅侯最有力的手段就是朝中色鬼本有,讓人不納妾等於奪人命忠毅侯暈了頭正眼不瞧。只要他肯瞧瞧就知道自己錯過多少交情。但他不瞧正中本王下懷。

“皇兄,你看這也是重臣,自己不講王法,還能約束下面官員嗎?他們能在這裡打,官員們就敢在六部裡打。以後憑拳頭辦差,憑拳頭說話?”安王焦急滿面:“我只是沒那臉面,請皇兄喝退他們。”

“爲哪般?”

安王整理下昨天到今天莫非太子無能到極點還不知道,詫異道:“爲納妾不納妾,”

太子動容:“我聽到不敢相信,竟然真的?”板起臉:“小事一樁犯得着嗎?”

“是啊,您去勸勸?總不能等到父皇出來見到。再讓當值御史通融不要記錄,”

太子溫和:“皇弟好主意,不過能通融嗎?這麼些人看着呢。”太子很生氣的模樣,一拂袖子轉身不看:“我只求別帶累我吧,這些人的嘴堵不上,打到父皇出來也罷,這事兒就與我無關。”

安王跺腳:“全是皇兄的親戚,聽之由之可不行……”他擼擼袖子,看架勢他要上前。太子索性走開幾步,避得更遠停下來,張大學士來會合,避人眼光的地方都有一笑。

齊王也讓開,刑部兵部官員讓開,兵部侍郎荀川指手畫腳:“都看到了吧?當將軍沒的說,當差,沒有說。獨做人上面太差,親事件件他當家。我家尚書這人品啊……哎,柳大人左腳,哎,慢了不是,哎,用勁兒踢呀……”他並非大叫,不過也足夠聽的。跟花蝴蝶似的,東邊說說,又往西邊私語。

安王想關鍵時候真能看出門道來,難道你們有意做成我出頭?真真豈有此理,這是皇宮內院,這對人一個尚書年前復職,一個捕快滋味沒吃夠?跟這裡撒野來了。安王計算過無數次他出風頭,萬沒有想到是在這裡。

但袁家親戚也好,柳家親戚也好,一概避之不及。那應該管官員的阮樑明尚書,面色蒼白呆若木雞。那最跳脫的阮小二,傻子似的看風景。

找一找沒有鎮南王在,估計又西山沒回來。自己雖是權貴跟他遠不能相比,大朝會也能告假,像自己就不敢。

安王咬牙,好啊,都不出面,又偏應有個中流砥柱的,不是本王不讓你們,你們太慫了。

進宮上朝沒有護衛成羣跟隨,還是對心腹官員暗示,安王率先出面:“住手!有王法沒王法,這是能打回的地方,二位官職不低,怎麼……”

官員隨着他話上前拉拽,巧了,出來的盡是文官。別說擠到拳風裡面,就是一伸手,隨後大叫連聲,三個人讓推出來,虛空退了幾步,有一個重重撞上安王。

“撲通!”

倒地後安王兩眼金星兩耳嗡嗡,腦袋漲一圈似的。他的心腹武將們出現在耳邊:“殿下您怎麼去了,他們真打,招數高着呢,誰拉誰倒黴。”

安王府中也有教頭,不會不懂真拳圈裡勿進閒人的道理。心底不知該沉好還是喜悅好。試出真打是好事,包他們撕破面皮。但着實不好過,渾身上下哪裡都痛,又不是二人親手所致,安王不知發怒對不對。

老天應該是來救他,他坐的位置又正確,無意中見到半明半暗的樹下,獨自站着一個人。

幽暗遮住歲月痕跡,哪怕他平時保養的也不錯。明眸閃爍諷刺嘲弄,似長空變幻不斷的流雲不好捉摸,卻清晰可見。

輪到安王呆若木雞,這不是別人,是他的父皇,應該靜鞭過後讓簇擁而出的皇帝本人。

看着嘲諷不斷給袁柳二人,皇帝看得氣定神閒。安王不知所措的起身,實在弄不懂皇帝不呵斥反而觀望的心情。如果皇帝不管,那他拉架彷彿出醜。

皇帝心裡怒火團團,如暴雨前遮天蓋地的滾滾烏雲。兩個無恥的內親表弟無恥到了極點。爲一件不足掛齒的小事再三試探他的寵愛。

納不納妾是當事人的事情。女婿要納,岳父本管不住。女婿不納,當爹的也休想插手。但空穴來風無中生有,昨天鬧一天不算,今天又打算怎樣!

他要是個暴君,早就把他們一鍋端了。但他就是個暴君,也要考慮下太后的心情。皇后的心情雖不考慮,但歷史上也有暴君在乎下帝后表面和諧。

當然他真是不管不顧的暴君,也就不想這麼多。而一旦想了,歷史上有沒有君前打架而安然無事的,還是有的。而一旦想了,重回前太子府上這種事情時常發生。他的前太子黨本就不諳章法,結果養成這段壞毛病。

以前覺得有趣真性情,不拘一格用人才。比奏對中規中矩的官兒順眼。現在怎麼看怎麼惱火。

怒到不能再怒時,皇帝低聲說了幾句,隨後悄悄離去。

……

一隊侍衛跑來:“侯爺,國舅。往東些,一里地外空曠,那裡打不給我們惹事體。再過一個時辰我們就下值,行個方便請你們吃酒。一個時辰以後就歸別人頭疼。放我們一馬。東邊些。”

太監悄無聲息走動,把官員們帶走。金殿門大開,百官魚貫而入。今天沒有鼓樂也沒有靜鞭,大朝會權當小朝會吧,無恥之人不聽也罷。

安王不服氣以爲皇帝讓步過大,回身看看,見侍衛們留下幾個照看,談論聲讓風吹來。

“這一拳好,侯爺這是戰場上練出來的?”

“以我看國舅最好,國舅,你聽到沒有?聽到記得加頓席面。”

安王火大回到金殿上,很想看出皇帝心情。但大朝會金階之上哪裡容易看出來,皇帝一如平時不動聲色,語聲也和緩自然。

說到一半,袁訓柳至垂着頭溜進來。守門的太監沒阻攔,皇帝也裝沒看到。朝會和平時一樣直到結束,袁柳二人也知趣一言不發。

安王從沒有遇到過這種說是寵愛過度還是福禍難料,回府和先生們商議半天難以揣摩上意,只能看看再說。他的先生們慶幸:“不是那麼親厚也是好事。還以爲肯丟烏紗帽的親事,必然情深意厚。”

安王覺得局勢本就應該看不清道不明,但是他掌握中的迷霧而不是這種……太子府上來人把他打斷:“太子殿下有話問張大人,聽說在您這裡。”

讓張大人去,安王燒着般的精神抖擻:“這是懷疑我上了,也是,拉架的時候我說了一些話,各位小心纔是。”像忽然有了方向,總比摸不到看不清楚的好。安王喝一碗蔘湯精氣神全足,在房裡踱步等着回話。

……

文章侯府從來沒有人這麼齊全過,下午還要去衙門,但二老爺三老爺都露出長談的神色,讓親戚們以爲出大事。

“不年不節的,這是說什麼話?”城外特地接來老太爺,有一位抖着嗓子問道。

文章老侯負手,此生從沒有這樣有氣勢似的沉面沉心,緩緩從左掃一眼往右,眸中篤定掃平說話聲。聲調從他口中揚起時,就讓人覺得力量權威。

“我回來了有幾天,歇息了,也反覆想過了,和二弟三弟也商議過,有件事情還是要讓你們知道。”

二老爺三老爺點頭。

老侯面龐柔和,把身邊正襟危坐的韓正經扯到身邊,往前推一推:“從今天開始,京裡侯府一言一行只爲正經。爲正經,不能說的話不說。爲正經,不能做的事不做。侯爺也答應,老太太也說早該如此。親戚中不是自誇,我們沒少伸手。舊事過去了吧,從今天開始,我們也管不到親戚。但親戚們要跟上來我們願意。要跟上來,等下聽正經好好說話。”

正經就站出來,怕說錯說漏慢吞吞:“從今天開始不許有怠慢學業的人,”

他的三祖父點頭。

“不許有花天酒地的人。”

親戚們眼珠子快瞪出來,你小人兒知不知道三祖父加上外省那祖父以前什麼德性?

韓家三人點頭。

“不許有貪贓枉法的人。不能給姨丈和加壽姐姐丟臉面。”

有一個當官員的打斷他:“世子,你這也太心急了,加壽姑娘還沒有大婚,你就是討好也要個限度。”

“不是討好。”韓正經烏黑的眼睛清澈見底,沒有任何雜心思:“這是我們家以後的家規。本來不對你們說,是祖父說親戚面上要說一聲。沒有讓你守着,但有人過度,就不認親戚。”

老太爺們耳朵不好,聽話慢。直到韓正經說話慢才領會得差不多。想想這是個整頓,如果真的能守住的話。他們支持了一把:“正經你說下去,家裡也該有個模樣了,對的,我們一起守着,不對的,各家守着吧。”

“不許納妾。”

小人兒話音一落,哄地一聲笑聲出來。“沒開玩笑吧,你們家玩的女人還少嗎,抵得上我們一堆人。”

文章老侯清清嗓子滿面痛悔:“但從今天開始,以正經的話爲準。”

“好吧,你們疼孫子,看在他和袁家有親上面,把孫子擡起來我們無話可說。但不納妾這話還能出門去說。”一個老成的中年人起身道:“難道皇上剛賞給二位殿下人忘記了不成?這是和皇上對着幹。”

二老爺要回話,韓正經搶在前面:“沒說大家一起這樣,就是我們家這樣,說出來給親戚聽聽。”二老爺補充道:“就是,以後吃花酒的事情別找我們兄弟幾個。”

“別開玩笑了,老二老三你們還當着官呢,上官叫你們去,你們敢說不去?”

韓三老爺提高嗓音一聲:“嗯。”廳外進來韓世拓,滿面喜色道:“我來晚了,有個消息我不敢相信,去打聽一回。”

親戚們有人問他知不知道世子說了什麼,文章老侯打斷:“什麼消息?”韓正經說話韓世拓早就知道,腹稿還是他幫着理順。先回父親:“太子府上打發出一位姬妾,是安王殿下前日所贈,送給張大人爲妾。”

廳上原本的鬨鬧龍捲風掃過似的平息,在這裡坐的除去韓正經全是成人,就幾乎每個人都想得通袁柳爲不納妾打得歡,太子府中發出來人意味着什麼?

“天吶,袁家用什麼迷魂藥,太子殿下聲援岳父,而不顧國舅臉面?”

這消息太震撼,韓世拓所以回來滿面春風。他知道家中兒子要說什麼,剛好合太子殿下心意,差點韓世拓以爲兒子問過加壽才說這些。

文章老侯三兄弟得了意,心思再回到推出世子上:“靜靜,正經還沒有說完。”

韓正經聽上幾句也很開心,這解釋不明說,八歲的他還得繞個彎子才能懂。這就明瞭,下面的話順順暢暢:“長輩房中原有的妾,依原樣養着。再有新的不能。我這就是我們家的新家規。”

所有的疑惑不解在新消息下面不堪一擊,老太爺們以爲及時跟上新動向,頷首不已。當官的人也不再說上官的話,而是試圖問出內幕消息:“正經這話是從哪裡出來的?”

“袁家敢對柳家橫,事先和太子商議過沒有。”

“世拓,你給解釋解釋,袁家許給你什麼官職,加壽姑娘就要太子妃,難道不爲你動下官職?”

……

安王狂風暴雨似的震怒,瞪着不久前讓太子府喚走的張大人:“太子說了什麼!”

“就問幾件差使上的話,下官問了。太子說好,又問下官是不是京里人,住在哪裡,房中侍候的人有幾個。下官回過,太子說侍候人少歇息不好。喚出人來讓下官帶走。又賞賜那女子衣裳和下官納妾的銀子一百兩,殿下說今天好日子行樂正當時,晚上往下官家裡吃酒。”

安王一口氣堵心裡不上不下,他精心準備的人,哪一個都是歌舞雙絕,房闈高人。他不是爲眼前這小官兒準備的,哪怕張大人是他的人。

太子什麼人不好賞,偏偏拿自己的人給自己的人,不但聲援袁家,而且…。顯出來自己是個好色之徒。他可是一晚睡一個,新收的女人睡的差不多。

安王閉一閉眼,狡猾奸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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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抱仔的新進士於長影198386親,感謝尾號7403親,感謝一路支持。見諒最近仔沒腦力寫小劇場。如果出不

來,先無限麼麼循環中。

第227章 ,遇到登徒子第547章 ,太后孃家沒有好人第398章 ,袁訓出手第451章 ,執瑜執璞到國公府第317章 ,奮起的寶珠和女眷第611章 ,正經離京第611章 ,正經離京第799章 ,蘇赫隕落第534章 ,準備顛覆第506章 ,喋血大帳第824章 ,皇帝父子對決第380章 ,能撒嬌能吃苦的袁侯爺第34章 ,心中有鬼的人第837章 ,安王府審案第614章 ,教訓江強第298章 ,蕭儀之死第195章 ,寶珠進城第507章 ,袁二重出宅門第753章 ,進家第43章 ,沒有道理的方姨媽第409章 ,一個人的鬧第204章 ,擔起自己的責任第83章 ,應對第710章 ,新出爐大笨和小笨第397章 ,加壽痛責柳義第365章 ,狐狸尾巴第527章 ,信第788章 ,賞花第261章 ,顯擺的袁二爺第25章 ,迴避第580章 ,黃姑娘求情第158章 ,春闈高中第156章 ,諸般都是好的寶珠第330章 ,教訓鄒寧第517章 ,齊王第168章 ,在乎是因爲沒有第217章 ,驚馬第455章 ,攆走魯駙馬第690章 ,截殺齊王第571章 ,害人之心不可有第506章 ,喋血大帳第528章 ,白鼻子奸臣第771章 ,一對大學士過招第531章 ,黃雀在後第502章 ,尚書當賊第177章 ,嗚嗚和嚶嚶第14章 ,消息確定第589章 ,梁山王府裡爭功勞第369章 ,蒼十七的煩惱第312章 ,官作賊來賊作官第227章 ,遇到登徒子第201章 ,相對炫富第246章 ,分東西第560章 ,陳留郡王大擺木桶陣第431章 ,草包駙馬搶差使第702章 ,又多一個傷兵第223章 ,產女第778章 ,賜婚文家第394章 ,親戚幫忙心頭暖第713章 ,爲長輩們嘗第23章 ,腹誹者,人腹誹之第469章 ,局中局第737章 ,齊王回京第586章 ,丁前夫人來拜年第392章 ,爲獸頭們的憤然第247章 ,擺譜第809章 ,眼饞孫子第662章 ,老公事第700 一十五章,齊王反擊第141章 ,分錢第378章 ,張大學士的錯誤第446章 ,加壽金殿打人第436章 ,喜訊還是不喜?第17章 ,笨笨的方姨媽第47章 ,母子對話第403章 ,驚天有波瀾的奏摺第221章 ,欽差在此第103章 ,驚聞第80章 ,誰最好第841章 ,原來如此第286章 ,產子第148章 ,被截胡的金錢第38章 ,消息確定第799章 ,蘇赫隕落第401章 ,大鬧留香院第706章 ,正經是個香餑餑第596章 ,殷勤真相第432章 ,要加福就不能有女人第135章 ,夜叉第728章 ,孩子們繼續長進第165章 ,簪花第664章 ,誰是誰的局第233章 ,姑母多情意第547章 ,太后孃家沒有好人第828章 ,永國公世子第786章 ,大婚第654章 ,二老王教訓張大學士第455章 ,攆走魯駙馬第458章 ,大度讓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