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開始,拜堂之後,沈嫿便被送回了新房,白子珏留下招待客人。
沈嫿端端直直的坐在牀上,頭冠很重,壓得她的脖子很疼,她伸手揉了揉,這時候房間的門被打開了,沈嫿頓了一下,從蓋頭的下襬縫隙望出去,可以看到一雙繡花鞋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沈嫿揭下了蓋頭,擡眸望去,只見着顧雪薇冷冷的看着她,眸子裡面滿是恨意。
她忽然揚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說道:“我以前可是一直把你當成姐姐的,只是沒有想到原來是個冒牌貨!不過,你嫡姐的架子倒是擺的不錯,現在我見到你還有幾分害怕呢!”
沈嫿淡淡的一笑:“大嫂說笑了,無憂以後還希望大嫂能夠多加照顧呢!”
“我們還真是有緣分啊!”顧雪薇淡淡的笑了笑,“以前是已經相處了六年了,現在卻成了一家人,還要在同一個屋檐下繼續相處……不過這樣也好,我孃親走得時候孤孤單單的,我在白馬寺裡面連見她一面都成了奢望,這些難道不都是被你所賜麼?”
沈嫿瞟了一眼顧雪薇扶着扶着的素手,微微的笑道:“難道大嫂是來宣戰的不成?”
“我怎麼敢啊!”顧雪薇諷刺的說道,“你現在是太后的義女,無憂郡主,我二叔心尖尖上的人,我怎麼對你不敬啊!只是感慨老天爺是有眼的,假的終究還是假的,鬼王始終還是屬於我那苦命的姐姐的!”
沈嫿身子微微前傾,放低了聲音說道:“不過,至少鬼王曾經屬於過我,而你,只能夠遠遠的看着,嫉妒着,睡在自己不愛的男人身邊,懷着自己不愛的男人的孩子。若你覺得自己的孃親死的冤枉,那麼你的三弟難道死的就不冤枉嗎?他才七歲!五姨娘肚子裡面那個孩子死的就不冤枉嗎?被你們逼瘋的三姨娘就不冤枉嗎?”
沈嫿輕輕的整理了一下衣袖,冷笑道:“你若要恨我,便只管恨就好了!若非你們處心積慮的要害我性命,我又怎會反擊?還有,你們想要害我的時候,不正是想要嫁給鬼王嗎?”
“你!”顧雪薇氣極,一巴掌便朝着沈嫿的臉上招呼來,沈嫿太后便捏住了她的手腕,冷冷的說道:“我現在雖然是你的弟妹,但是也是郡主之尊,大嫂若是再對我不敬,我們便一起到太后面前說理去吧!”
“大嫂?”
顧雪薇的眸子飛快的一轉,急忙改爲了握住了沈嫿的手,輕輕的拍着,回眸望了一眼正往裡面走的白子珏一眼,笑道:“二叔,外面的賓客正等着灌你酒呢,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大嫂,你怎麼會在這裡?”白子珏問道,禮貌之中帶着疏離。
“哦,我怕你一時半會走不開,怕新娘子會餓着,便帶了一些點心過來給她墊墊!”顧雪薇說着便指了一下桌子上面的一份精緻的點心。
“是嗎?大嫂真是有心了!”白子珏說道,“我也正好餓了!”說着他便拿起了一塊糕點嚐了起來,笑道:“這味道果然不錯,應該是大嫂院子裡面的小廚房的師傅做的吧?”
“還真給你說中了!”顧雪薇扶了一下頭上的玉釵,“今兒既然是你們的洞房花濁夜,我便不再打擾了!”說着,她便款款的走了出去。
白子珏關上了門,走到了沈嫿的面前蹲下,握着她的手,擡眸望着她關切的問道:“沒事吧?”
沈嫿搖了搖頭
。
眸子微微的一轉,白子珏又道:“你以前與大嫂的恩怨我也聽過一些,日後但凡是與她相處,多加小心一些!”
“我曉得了!”沈嫿淡淡的說道。
白子珏微微的一笑,又走過去倒了兩杯酒遞到了沈嫿的手中,說道:“喝了這杯合巹酒,我們便是夫妻了!”
沈嫿拿過了一隻酒杯,腦袋裡面卻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長孫斐,他的好,他的壞,眼淚不受控制的滾落了下來。
白子珏只覺得口中苦澀,他仰頭喝下了自己杯中的那杯酒,走到了桌子前面將酒杯放下,背對着沈嫿說道:“方纔我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你早些休息,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一滴冰涼的液體落到了手背上面,沈嫿一驚,急忙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原來自己已經是淚流滿面了。仰頭將杯中的酒喝了下去,看看空空的酒杯,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悵然。
“小姐!”
沈嫿猛然太后,見着四兒笑着立在她的面前,有些詫異的說道:“四兒!”
“是我!”四兒微微的一笑,“是白二爺讓我回來照顧你!”她臉上的笑意收了一下,蹲在了沈嫿的面前,繼續說道:“只是現在這個結果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不然的話又當如何呢?”沈嫿漫諷的一笑,“繼續跟着長孫斐,受到所以的大周的人矚目,與大周所有主流官員爲敵?”她以前總是想要回報他一份純潔無暇的愛情,看來這個願望只是一個奢想了。
“可是你並不開心啊!”四兒說道。
“開不開心不重要!”沈嫿淡淡的一笑,“只要能夠活下去,只要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只要能夠做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罷了!”四兒釋然的一笑,“反正我會陪在你的身邊就是了,反正我沒現在是共命運了!”
沈嫿點了點頭,說道:“嫁給白子珏雖然可以給我一個新的身份,但是也帶來了相應的麻煩,顧雪薇既然認爲二姨娘死於我們之手,那麼她便不會就此罷休的。今時不同往日,現在她壞了白子玉的孩子,白子玉對她亦是寵愛有加,從她可以搭上白子玉從白馬寺回來便可以看出來,她已非當年的吳下阿蒙了,我們必須要小心應對!”
四兒點了點頭,說道:“白二爺出去了,看來他是想要給你時間!”
“王爺,你怎麼來了?快些進來!”趙嬤嬤一把把失魂落魄的長孫斐拉進了冷宮裡面,關切的問道,“王爺你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王妃呢?未曾與王爺在一起麼?”
長孫斐的脣邊泛起了一抹冷笑,他擡眸望了望天上的明月,說道:“王妃?她現在應該好得很吧!”
依着他以前的脾氣,定然回去大鬧婚禮的,但是他若是去了,她假冒頂替的事情便會公諸於衆,他又何嘗會放心將她置於危險之中?
趙嬤嬤拉着長孫斐的手往屋子裡面走,驚道:“王爺的手怎麼這般的冰涼啊!奴婢現在就去爲王爺煮一碗薑湯!”
“不必麻煩了,嬤嬤!”長孫斐淡淡的說道,“娘娘睡了麼?”
“方纔歇下了!”趙嬤嬤說道。
“讓娘娘休息吧,我便先回去了!”
“是斐兒嗎?”只見着蕭昭儀披着衣服便從臥室走了出來,看了長孫斐一眼,便眉頭一蹙,問道:“斐兒這麼晚了,是不是發生
什麼事情了?”
長孫斐眸子裡面的冷意消散了一些,泛起了一抹淺笑,上前幾步扶着蕭昭儀坐了下來,伏在她的腿上,說道:“就是想娘娘了!”
他擡起黑眸,又道:“娘娘,跟我將一些我母妃的事情吧!我想聽!”
蕭昭儀雖然心中疑惑,還是溫柔的輕輕的拍着長孫斐的頭髮,這是他小時候撒嬌的時候最喜歡的安撫的動作了,聲音輕緩而溫柔的說道:“你的母妃啊,她是一個溫柔又漂亮的人,比皇宮裡面所有的女人都要漂亮,還特別的善良,有一回啊,有一個小宮女……”
蕭昭儀說着這個已經在他小時候跟他說過無數次的故事,他依然是聽得津津有味,嘴角露出如同孩子一般的笑意。
沈嫿亦是一夜未睡,直到天快亮的時候,白子珏在回到了新房之內。
沈嫿已經換下了身上的喜服,換上了一身尋常的素衣,一頭青絲披在背後。
白子珏愣了一下方纔走到了沈嫿的身邊,說道:“天快亮了,快些休息一下吧!!”他在沈嫿的身旁坐下,又道:“你放心,在你沒有完全接納我之前,我是不會碰你的!”說着,白子珏便在櫃子裡面拿了毯子,在窗戶邊上的芙蓉踏上面睡下了。
沈嫿鬆了一口氣,也和衣在牀上睡下。
燭火燃盡熄滅,只餘下一縷青煙,屋子裡面很安靜,很黑,彷彿只有兩人呼吸的聲音。
沈嫿眼睛彷彿剛剛閉上便被人推醒了,她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白子珏的笑意,說道:“該起牀了,給大哥大嫂問安!”
沈嫿點了點頭,喚了四兒進來伺候。
沈嫿坐在銅鏡前面梳妝,白子珏定定的看了一會兒,走了上前,立在沈嫿的背後,說道:“你掐我一下吧!”
沈嫿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擡眸從鏡子裡面看着他修長的身影,疑惑的問道:“爲什麼啊?”
“我害怕自己是在做夢!”白子珏微微的一笑,走上前蹲在她的面前,“這真的不是在做夢麼?”
沈嫿沒有說話,只是將眸子垂了下來。
白子珏拿過了沈嫿手上的眉筆,笑道:“我來吧!”說着,便細細的爲沈嫿畫起了眉毛。
四兒好奇的打量了一眼,笑道:“沒有想到白二爺的動作還挺嫺熟的!”
“恩,母親還在世的時候,我經常爲母親畫眉的!”白子珏笑道。
梳妝完畢之後,兩人便準備出門,剛剛打開門,一個身影便從走廊裡面的欄杆上面跳到了沈嫿的面前,笑道:“阿姐!”
沈嫿愣了一下,隨即笑道:“阿憶!你怎麼會在這裡?”
阿憶說道:“是子珏哥哥帶我回來的,他說,來這裡就可以見到阿姐了!”
身後的白子珏說道:“不錯,你們既然有緣,我便將他也帶了回來,並且阿憶的武功很不錯,日後可以跟着你!”
沈嫿高興的拉着阿憶的手問道:“你的記憶恢復了嗎?”
阿憶咬着脣搖了搖頭,說道:“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沒關係的!”沈嫿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總有一日會想起來的!”
正說着,一個侍女急匆匆的跑了過來,說道:“二爺,二夫人,不好了,大夫人今早上便肚子十分疼痛,疑似有流產的徵兆,眼下大爺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