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不能復生,妹妹節哀順變,身子要緊!”太后拍着恭太妃的手背,勸道,拿着錦帕擦了擦眼淚。
自魏王墜馬而亡,謙太妃哭了一夜,隨後就倒下了。她的性子本來就剛烈,平日裡面少也有生病的時候,沒有想到這一病,就起不來了。這來來往往勸的人也不少,謙太妃眼下是不哭了,只是她平日裡面就話不多,眼下更是沉默寡言了。
“太后也不必再勸我了,我自個的身子自己有數,不用擔心。只是我命裡福薄,只有這麼一個兒子,沒有想到最後卻是白髮人送黑髮人!”恭太妃淡淡的說道,“只是策兒在的時候,我對他冷淡了些,如今想來,甚是遺憾。這世上之事,大抵都是失去了方纔知道後悔吧!”
“魏王雖然去了,你還有媳婦兒孫子,就是爲了她們你也得好好的保重!”謙太妃也拉起恭太妃的另一隻手,“年輕的時候大家鬥過,可如今舊人是一個比一個少,這宮裡面能夠說得上話的人也不多了,你可得好好的,要不然,我還真是會寂寞的!”謙太妃平日裡面就愛說好聽話,這兩句倒是說的真情實意。
“放心吧,我自然會好好的保重的,策兒是個孝順孩子,不會叫他在地下也不放心的!”恭太妃說道。
太后與恭太妃又安慰了幾句,幾位嬪妃也請了安,見她神色倦怠,也一併離開,讓她先休息,叮囑宮女定要好好的侍奉。
身爲人母,太后與謙太妃對恭太妃也是感同身受,在這深宮之中,孩子就是唯一的指望,這喪子之痛,若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自己會如何,真是不敢想象。
“唉,這孩子怎麼說都是母親身上的肉,還是如同恭太妃說的,該珍惜的時候就珍惜,不要等到失去的時候再後悔!所以這有什麼誤會心結的,該解開就解開吧!”謙太妃嘆道,又走了一段路,與太后分開而行。
走了一會兒,謙太妃將身後的一個小太監招上前來,小聲的說道:“去告訴王爺一聲,我這裡沒有問題了,接下來要做什麼?”
小太監笑道:“太妃娘娘做的已經夠了,王爺說了,太妃娘娘知道的越少越好,這樣您纔會安全!”
“我知道了!”謙太妃又拉住小太監問道,“王爺現在做的事情不會有危險吧?”
“太妃放心,王爺不會有事的,太妃娘娘顧好自己個兒,不要叫王爺擔心就好!”
太后心頭沉重,面色也不好,默默的走了一會兒,對身後的隨侍說道:“去看看蕙瑗吧!”
蕙瑗公主從盛寵一時,連太后都要看她的臉色,到如今被幽禁在自己的宮殿,期間也不過短短數月的時間,可是沒人知道是什麼原因。
只是這皇宮之中也沒有多少秘密就是了,蕙瑗未婚生子的消息也並非密不透風,關於孩子父親的事情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只是沒人敢提起罷了。每每想到此處,太后的心中就如同刀割一般,現在雖然貴爲太后,但是與謙太妃恭太妃在一處的時候,還是覺得自己羞愧難當,低人一等,她們的每一個眼神都似在嘲諷自己一般。
蕙瑗如今被幽禁在這宮殿內嚴密看守着,但是對於太后前來看望還是沒有侍衛阻攔過,她很順
利的進入了。
這屋內的裝飾還是一如既往的奢侈,訴說着它的主人曾經的風光,只是如今卻是越發的顯得這屋子死氣沉沉而已。
蕙瑗披散着頭髮,閉着眼睛躺在窗邊的軟榻上面,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薄衫。她形容憔悴不堪,已經是瘦骨嶙峋,眼窩深深的陷進去,脣色蒼白乾裂,那裡還有半點當年大陳第一美人的影子。
太后未曾想過蕙瑗如今是這副模樣,喚了她的宮女上前說道:“公主的身子不好,將窗戶關小一點,給她那牀毯子來!”
“是!”
聽見說話的聲音,蕙瑗回頭看了一眼,有默默的轉回去,淡淡的說道:“母后今日前來,可是來看我的笑話的?”
“不管如何,你總是我的骨肉,你不好,難道我就好過了不成?”太后嘆道,離她不遠坐下,“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了?”
“我怎麼樣跟母后沒什麼關係,母后若是來看我的下場的,你也看到了,若是來關心我的,也大可不必,請回吧!”蕙瑗淡淡的說道。
“今兒我總是想起你小時候的事情,你小的時候身子就不好,哭起來跟個貓兒一樣,一難受就喜歡趴在我的胸口,非得要我哄着才肯罷休!”太后慢慢的說道,漸漸的眸子裡面盛滿淚水,“我們母女怎麼會成爲現在的樣子!”
蕙瑗依舊閉着眼睛沒有說話,太后看着她,嘆了口氣,又道:“你小的時候很愛粘着我,霸着我,哥哥一靠近我你就哭,兩兄妹跟冤家似的。後來你們大了,感情反而好了……”
“不要再說了,你走吧!”蕙瑗有氣無力的說道,她以爲自己會生氣的,只是如今再聽她提起往事,只剩下一點酸楚而已。
“你跟皇帝的感情那麼好,怎麼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呢?”太后眼眶有些紅紅的,“那孩子葬在什麼地方?”
蕙瑗沒有說話,只是睜開眼睛,望向了窗外。太后的目光也看了出去,只見樹下,有一座小小的墳墓。
“其實我早就發現你們兄妹的感情有些異樣了,只是那時候我的恩寵已經所剩無幾,這件事情我知道卻當作不知道,害怕這件事情傳出去,被陛下知道後,我會更加受到冷落,沒有想到事情會嚴重到這種地步!”太后將目光從那座小小的孤零零的墳墓上移開,看了自己的手,又繼續說道,“只是後來,我還是失去了聖心,陛下再也沒有召見過我,我心中又是恨又是不甘,以爲是陛下已經知道你們兄妹的事情,於是將憤怒全部發泄到了你的身上。”
蕙瑗再一次轉過了頭,看向了太后。
“再後來你哥哥與沈嫿定親了,我瞧着你們兄妹也沒有往日那麼親密了,以爲心中的大石總算是落地了,一切都恢復正常了!”太后自嘲的笑了笑,“只是現實是何等的殘酷,沈家被誅,你哥哥入主東宮,你們兄妹也就更加的肆無忌憚了。我雖然因爲你們兄妹的關係,再一次獲得聖心的眷顧,卻也每一天都過的膽戰心驚的!”
太后又幽幽的看着蕙瑗,眼淚忍不住的滾落了下來:“當初在我發現你們兄妹之間生出不一樣的感情的時候,若是能夠加以阻止,今日的情形會不會大有不同?我是
個自私的母親,爲了自己,卻將自己的孩子害到了現在的地步!你恨我,也是應該的!”
蕙瑗將腮邊的一個淚珠擦去,無奈的笑了笑:“現如今,說這些還有何用呢?當年我身邊沒有你過來了,現在我也一樣可以挺過去的!”
太后起身走到了蕙瑗的身邊,在軟榻邊上坐下,說道:“陛下爲什麼會這麼對你?我去求求陛下,把你嫁出去吧,讓你出宮去吧,你還不到二十歲,大好的年華還沒有開始,難道要在這深宮之中凋落嗎?”
“沒有用的!”蕙瑗低低的笑了笑,聲音暗啞的說道,“我跟趙默之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已經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楚的。他如今留我一條性命,讓我苟延殘喘,已經是對我的恩典了!”
“不會的,不會的!”太后心頭難受,“不管怎麼樣,你們都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妹,你哥哥不會那麼狠心的!母后會救你,母后一定會救你的!”
“救?怎麼救?”
“孩子,如果這皇宮容不下你的話,你就走吧,跟沈彥走吧,他會好好的照顧你的!”太后說道,“母后一定會想辦法將你送出去的!”
而另一邊,蕖嬪與錦妃兩人也是一路走到了上林苑內,這時節,百花過了開的最爲旺盛的時候,正逐漸的凋零。
“還未來得及感謝錦妃幾次爲我求情!”蕖嬪說道,“你我雖未深交,但是你維護於我的情分,我還是會記在心上的!”
錦妃淡淡的一笑,說道:“沒什麼,只是看到你,就想起了以前認識的一個姐姐而已!”
“這宮中雖然沒有人敢跟我說過,只是我自己大概也能夠猜出來,我只是一個沒什麼背、景的孤女,也非絕色,卻能夠得到陛下青睞有加,其中必然是有原因的。陛下待我雖然溫柔,有求必應,但是卻是因爲另一個人的緣故,這份恩寵又能夠有多長久呢?”蕖嬪淺笑道,“日後可能還少不得錦妃的照顧!我今日是誠心結交錦妃這個朋友,有一件事情要告知你,程將軍最近是不是剿滅了一個殺手組織?”
“這事兒我聽素心提起過,不過這只是一個江湖殺手組織,也沒有怎麼往上報,陛下也沒怎麼表示,應該不是很重要纔對!”錦妃說道。
“我要是的正是此事!”蕖嬪臉色一正,眼睛深深的看着錦妃,“這個殺手組織叫做赤蓮,是陛下的!”
錦妃心頭大驚,臉色刷的一白,若是蕖嬪說的是真的,有這樣一個殺手組織,對皇帝來說非明君所爲,更是一個醜聞,所以趙默是不會公開也不會因爲此事找兄長的麻煩,只是此事若是被記在了心上,日後定然會報復的,而兄長顯然是不知情的。
錦妃緊緊的握住了蕖嬪的手,感激的說道:“你救了我們全家人的性命!”她心中雖然恨他大哥將她當作棋子,卻也不忍心家人被連累。
“我猜程將軍可能也只是被人利用了,只是此事畢竟還是觸到了陛下的逆鱗,若是能夠及早做出安排,或許一切還來得及!”蕖嬪說道,“只是日後,姐姐在宮中的處境可能會艱難一些了,若我們姐妹能夠互相扶持,管他什麼境地坎坷,總是能夠過去的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