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了解一個人的全部,從表面亦或他所做的一些事,所能瞭解的不過冰山一角,若要真瞭解一個人。必須試圖瞭解他的內心,瞭解他的思考方式,甚至於,瞭解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出於何種目的。
而對於許多人來說,他們往往喜歡用寫日記的方式來宣泄自己的感情,沈俊所寫的日記,他是在記錄自己的心態,感情。他無法與任何人交流,他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心情記錄下來。閒下來的事情,翻閱所寫過的日記。或許能從日記中找回真正的自我。
在幾天前,林克對沈俊有着一種糾結的情緒,可現在,他對沈俊有一種崇拜的感情。
一個灌輸扞衛人權,以保衛市民、維護和平、鏟奸除惡爲己任的警員,在漫長的歲月中,他所根深蒂固是信仰不過一縷浮萍,他所認可的執法者,不過是掛着執照的地下工作者,他的全部信仰崩塌了。當他失去動力,失去人生目標後,他再無法以正確的思想以執法者的心態來考慮任何一件事。
因爲他,已經不再覺得執法者,是一件有意義的事了。
人最大的悲哀不是做錯事,也不是做了無法挽回的事。而是所認知的一切,在頃刻之間,與自己所理解的完全相反。
沈曼麗的美眸淚花點點,林克從未見過她流露出如此悲愴的神情。他能理解,一個內心壓抑了數年的仇恨,甚至導致她失去了人生的樂趣,仇恨的種子遮蔽她的實現。她認爲全世界都沒有好人。生活在仇恨的痛苦中,林克不敢想象沈曼麗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他希望你好好生活,你的未來是美好的。不是麼?”儘管他知道不論怎樣的勸都是那般蒼白無力,可他除了說出這種無病呻吟的話。再無法用其它方式來安慰沈曼麗。
沈曼麗的眼前一片朦朧,法拉利忽然熄火,她趴在反向盤上失聲痛哭。這麼多年,她一直壓抑着情感,從未真正哭出來。這些年,她默默承受着常人無法想象的痛苦。在外人面前,她是女強人,她是女人的偶像,男人的夢寐。女人嫉妒她,羨慕她。男人畏懼她,褻瀆她。她在抵擋這一切的同時,內心深處,還要承擔來自沈俊的悲傷。
仇恨,能令一個人瘋狂,也能令一個人一輩子無法開心出來。
林克下意識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香肩,苦澀道:“至少,你應該以你哥哥爲榮,不是麼?他是人民的公僕。”
“可他得到了什麼?”沈曼麗梨花帶雨,脣角微微囁嚅,看向林克,怔怔道:“我哥哥這些年生活在黑暗中,有誰理解他?有誰給予他任何幫助?他甚至連自己的道路,都無權選擇。這就是所謂的執法者?這就是所謂的公道自在人心?”
“如果你想發泄,我來扛。”
劇烈地疼痛從胳膊上傳來,林克腦袋歪在靠墊上,難道女人都屬狗?爲什麼每個女人想發泄,都喜歡咬男人。難怪以前見不少結婚的男人身上都有痕跡。當初還琢磨是不是以前在外面混被砍傷的。現在才知道,原來是被女人咬傷的。林克的身上,已經不止一道傷痕了。
記得第一次被咬,他也是疼痛難當,這一次,他除了肉疼,也心疼。
待得沈曼麗發泄完,林克輕笑道:“沈主管,沒想到你也牙尖嘴利。”
“有麼?”沈曼麗玉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儘管美眸稍顯紅腫,倒也多了一分嫵媚。眼波流轉,盡顯。
興許她從沉痛中脫離,這幾年,她所承受的已經足夠多了。今晚這一通發泄,讓她悶悶不樂的心結徹底打開,擡起頭笑道:“林克,如果你不是曉曉的男朋友,我倒是願意你做我男朋友。”
這話一出,小林哥當場愣神,暗忖:“我沒想象中的那麼帥啊?雖然一般帥哥無法與我匹敵,但也不至於讓你如此迷戀我吧?”
“爲什麼?雖然我是個很優秀的男人。但不至於讓你忽然之間愛上我吧?”小林哥雖然得以,但必要的低調謙虛,他還是很有格調的。
“因爲我心情不好,你可以當沙包,也可以當發泄對象。”沈曼麗咯咯一笑,這些年來,也只有今晚,她才笑得最真。
林克無可奈何地點燃香菸,道:“快去吧,車賽就快開始了。唐秘書現在大概進入比賽場地了吧。”
“唐月一定會去的。這些年我一直對她有愧疚,哥哥雖然有任務,但也害了唐秘書。”沈曼麗驅動汽車,朝贛西環山公路而去。
“既然你覺得愧疚她。爲什麼還要和她作對呢?”林克莫名其妙,“難道你心理變態?”
“你才心理變態。”沈曼麗苦笑道:“我對不起她,無法面對她。所以我選擇了用另一種方式幫她。在工作上,這些年我一直和她唱反調,目的是讓她四通八達的分析事物全面性。不少工作人員打她的主意,只要我力所能及,都不會讓他們得逞。這幾年,我也算是還了哥哥欠她的。這次車賽結束,我和她就兩清了。”
“可這次車賽,會是一場引爆新義市混亂的導火索。”林克淡淡地說了一句,前方出現一條岔路,十數名小混混在這兒蹲點,見是一輛火紅法拉利狂飆而過,蹲在馬路邊抽菸的小混混感慨:“什麼時候我也能有錢買輛跑車?哎,人比人,氣死人。”
“別做夢了!安心當混混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吧。說不定下次讓你砍死一個老大,你就上位了。別說跑車,香車美人,應有盡有。還能光宗耀祖。”
“,別讓我逮到一個老大,不然一定砍死他!”
一羣小混混抽着煙,探討着人生大計,林克與沈曼麗卻換了地方,坐在一旁的沈曼麗道:“車賽入口會有關卡把手,剛纔那羣人只是蹲點的,他們不會影響我們。但再走幾公里,前面就會檢查了。車賽的新義市最龐大的幾個黑幫組織支持的,有他們撐着,連警方都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把事鬧大,沒有人願意和這幾個黑幫鬧翻。”
“那你打算怎麼進去?”林克好奇問道。哪怕自己不來,沈曼麗也會去的。
“我買通幾個老流氓,他們會給我開紅燈。這次車賽,爲了掩人耳目,做的並不是那樣嚴密,喜歡飆車的富家子弟,亦或一些飆車族,也會開車前來。他們無法比賽,卻能過過癮,長點見識。但這必須是有人脈才能進來。我準備了幾年,纔有資格進來。”沈曼麗苦笑一聲,“如果要靠近比賽核心,我這輩子恐怕都沒機會。”
“所以我以英雄的形象出現了!”林克大張旗鼓,喋喋不休道:“沈主管,我介意你就在一旁看比賽,後面的事兒,交給我和唐秘書,唐秘書可以參加比賽,我能打進內部,一舉兩得。”
“你?”沈曼麗苦笑道:“其實我很想知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得罪那羣紈絝子弟,你恐怕難以再新義市立足。”
退後一星期,林克也是這麼認爲的。這羣紈絝子弟的實力絕非一般人所能承受。惹急他們,誰都吃不了兜着走。可現在,事態的發展已不是一羣紈絝子弟所能掌控了。他的心中,有了一個全盤計劃。或者說,他可以預見車賽後的下一步發展,不出意外,新義市會在這場比賽後,隱隱出現暴亂。至於他這個無緣無故搗亂比賽的猥瑣男,反而沒多少人會注意了。
“我一向以爲民除害爲己任,別用崇拜的眼神看哥,哥只是一傳說!”林克猛踩油門,朝觀看區域狂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