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小石說着有些黯然神傷起來,他默默聽着,想到這些天這位大師侄對自己的照顧,雖然總有些毛毛躁躁的,但也可謂無微不至,於是溫聲說:“每人自有每人的好處,我看你就一定人緣很好。”
齊小石聽了羞澀一笑,說:
“我們師祖推崇無爲而修,所以除了教規,並不限制我們的修行,咱們石雲觀雖然屬於山上的古建築羣,但地處偏僻又不擅奉迎,遊客香客都少,平時大家就練練武、抄抄經,種種地,更不喜與外界接觸,所以需要外出或者對外的事情,一般都由二師叔負責,後來人多了,二師叔有時忙不過來,就教我幫忙……”
他點點頭,無爲而修?現今這世界竟然還有這種地方,而自己竟然還就身處其中了,這時院門又開了,三師姐圍着圍裙端着一個巨大的盆走了進來,見到他們笑容滿面的說:
“小師弟,你能出來了啊?太好了,我給你洗的尿溼的褲子幹了,你可以換了哈!”她說完剛走幾步又停住回頭說,“對了,四師弟說你可以吃飯了,你想吃啥啊?你說說看,飛鳥魚禽的我都能叫你大師兄去捉來,我來給你單獨做。”
他還在那句尿溼的褲子裡出神,驀地又被這問話驚住了,敢情出家人也能吃肉嗎?正不知如何回答,忽然只覺一陣風吹來,一個不高且精瘦,蓄有山羊鬍的男人出現在了院子裡,他一怔,實在不明白來人怎麼進來的。
“師傅,還沒到吃飯時間你你就回來啦?”
齊小石站了起來,敢情這位就是傳說*夫最好的大師兄啊,他還在想着自己要不要站起來鞠個躬作個揖啥的,結果就見三師姐扯着嗓子說:
“大白天你不走門,翻牆進來想嚇壞我們小師弟啊,”說着從圍裙口袋裡掏出一個環保袋來丟給大師兄,“開飯還早,正好去捉條魚,燉點湯給小師弟喝。”
說着就走了,留下心中萬般悔恨沒早說出來自己要吃紅燒肉紅燒排骨紅燒魚,反正紅燒啥都行,就別再給他喝湯喝稀飯喝啥古古怪怪的東西了,這邊他還沒悔恨完,就見大師兄幾步走了過來,一伸手拍上他後背說:“吃啥吃,小宇,跟我練功去,保準三天就好起來!”
後面再發生什麼他就不記得了,因爲他又被拍暈了。
他醒來的時候,衆人都圍在牀邊,朦朧間好像聽見三師姐說:
“你說你那手勁,拍的時候也不收着點,小師弟纔剛好點,還被四師弟折磨了那麼久,怎麼經得起。”
“三師姐,說話注意點,什麼叫被我折磨這麼久?”
“師傅,三師叔的意思是,你肯定在趁機報當年被偷衣服、裹着樹葉子上報紙頭條的仇。”
“徒兒,你大師兄抄方子也挺辛苦的,你要不要幫幫忙?”
“四師叔,不用了,我覺得師妹會毀了匯古籍……”
“是呀是呀師傅,你看我字這麼醜……”
“你也知道你字醜啊?第一次看到我還以爲是小學生的。”
“方小明,你個娘娘腔憑什麼說我字醜啊!”
“叫我七師叔,而且我的名字叫方銘,不是方小明!”
“好了,”這聲音應該是二師兄的,雖然不大不過效果不錯,世界立刻清靜了,他這纔敢睜開眼,見大家都睜大眼睛瞅着自己,下意識摸摸周邊,還好還好穿着衣服蓋着被子,這才試着爬起來,齊小石立馬上前扶着,待終於坐起來後,他才問說:
“大師兄……”
大師兄走上前剛想伸手拍拍他,半空中被衆人瞪了回去,他也才鬆了口氣,繼續問說:
“大師兄,你剛纔叫我什麼?”
“不是剛纔了小師叔,大師伯功力比我深,他一巴掌把你拍到昏到晚上啦,哈哈……”一說完就感到深刻壓力的齊小云縮了縮脖子,退到方銘身後去了。
“小宇啊,看來你的確需要跟我去練功了,這打通經絡,哪裡還有比我們練功夫更有效的法子?!”
大師兄說着握了握拳,一旁的衆人除了翻着白眼的四師兄都若有所思起來,齊小石則趕忙衝他解釋說:
“小師叔,你叫文宇,文采的文,廟宇的宇,你是師祖第五個弟子,排風字輩,道號風起。”
——文宇?那這就是我的名字了?
他木木的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感覺這個名字又是熟悉又是陌生,熟悉只是一種感覺,而陌生倒是實實在在的現實。
衆人見他如此,都略帶狐疑的相視而看,片刻後二師兄說:
“老四,你看小宇能不能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啊?”
四師兄冷哼一聲轉身走了,二師兄就示意齊小石扶着他下牀,這樣拾掇了一會,衆人便一起去到了飯堂,四師兄並不在這裡。
菜餚很簡單,大部分是素齋,倒是有一鍋魚湯,雖然很厭惡湯水類的,不過文宇吃了點,發現肉質軟嫩湯汁鮮美,還有其他的素齋,幹筍雪裡紅,麻婆豆腐,素三鮮,虎皮青椒,油燜茄子,油耗土豆,南瓜黃金薄餅,尤其那道薺菜豆腐和照燒杏孢菇……
文宇一下就吃了兩大碗飯,忽然發現只有自己一人吃魚,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對旁邊的齊小石說:“你們不吃魚啊?”
“觀裡沒有明確不能捕獵食肉,不過大家一般都不吃,你現在受傷了所以得多補充點營養,可別浪費了師傅和三師叔的心意。”
“那,你們師祖和四師兄不吃嗎?”
“哦,他們正好在辟穀期。”
文宇便不再多言,吃完後,三師姐大略收拾了一下桌子,方銘剛想離開,二師叔便說:
“等一下,我們來開個會。”
於是方銘只好又回去坐下,這時大師兄忽地就不見了,半響後拖着一個人走了進來,文宇伸頭一看,竟然是四師兄,只見後者正皺着眉叫道:“你每次叫我不能說嘛,幹嘛每次都點我穴!”
大師兄也不言語,直接將他放下然後衝他兩條大腿處揉了揉,片刻後就又忽地不見了,文宇四周打量一下,三師姐還在洗碗,大家都見怪不怪的樣子,這時四師兄已在齊小石和齊小云的幫助下慢慢站起來,一邊坐下來一邊還在呲牙。
不一會兒又有人進來,文宇定睛一看,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子,個子中等不胖不瘦,也是跟大家一樣的打扮,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那一臉大絡腮鬍子,只見他也拖着一個人走了進來,文宇仔細一看,赫然是大師兄。
此刻的大師兄像剛纔的四師兄一樣,軟趴趴的被拖了進來,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沒有叫喚了,老頭兒將他一丟,怒氣衝衝對着已經站起來對着自己行禮的二師兄道:
“老二,好好管管他,竟然敢偷吃我的巧克力!”
二師兄卻跟完全沒有聽見他說的是什麼似的,說:“師傅,咱們今天要就觀裡的問題開個會。”
原來這就是自己的師傅?文宇有些嘡目結舌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