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黎一臉猙獰!
朝着蘇子洛走近兩步,說,“你和我的好妹妹,不是情投意合、彼此知心嗎?難道會不知道,她的那雙巧手,不僅是用來摸死人的,對於一個活人,也是大有作用的嗎?”
語氣中,是難以掩蓋的譏笑!
紀雲舒畫畫了得,在人的臉上易個容,並不是難事!
後一刻,蘇子洛嘴角笑了笑,他當然知道啊!
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有趣!”
是啊,有趣極了,算來算去,竟然慢了紀雲舒一步,而這個漩渦,是他自己往下跳的。
一旁的紀雲舒悄悄抹乾眼角的淚,忍着心中的疼痛,往前走了一步。
她與蘇子洛解釋說,“在牢裡死去的那個人,不過是個犯了重罪的死囚,恰好的是,他和紀司尹的身形很像,就連音色都略有相似,而在你的計劃實施之前,刑部大牢裡,早就已經偷龍轉鳳了,不過,你慢了一步罷了。”
等她說完,紀黎趕緊接了話。
“好在我命大,還有一個聰明且不糊塗的好妹妹。”陰險的模樣點點盡顯。
好妹妹?
這話,聽上去真是夠噁心的。
不過紀雲舒也的確受得起那個“好”字,畢竟,紀黎能活命,是她的功勞。
蘇子洛沉了一口氣,嘴角一挑,“恩,至少現在,讓我明白得清清楚楚了,知道自己輸在了哪裡,這大臨,果然人才輩出啊!”
還不忘誇讚一句。
紀黎道:“紀裴,你的計謀已經被識破了,皇上既然答應讓你安全回去,我今日便不會殺你,但倘若將來一日,你我在戰場上相見,我絕不留情。”
“會有那麼一日的!”
蘇子洛微微眯着眸道。
因爲紀雲舒與蘇子洛的性格太爲相似,遇事時,清湯寡水。
就連紀黎如此沉穩的人,見到他淡淡平靜的樣子,心裡都忍不住着急起來。
他卻只能緊握着手中的劍,剋制着自己的殺氣。
紀雲舒側過目光看了紀黎一眼,說,“不知道紀司尹能否退避一會?”
“當然可以,你們兩年不見,的確有說不完的話。”
真夠好心!
紀黎便帶着手下的人,遠離到了十幾米開外的地方。
所有人,都背過身去!
紀雲舒這才朝蘇子洛喚了一聲,“紀裴……”
“還是,叫我蘇先生吧。”
他打斷了她的話。
這一句,彷彿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得越來越遠!
有些陌生了。
紀雲舒紅着眼,恍惚似的點了下頭,“明日蘇先生離京回曲姜,路上務必要小心,我……怕是不能去送你了。”
“恩!”
淡淡的。
“如果將來有機會,我一定帶蘇先生去一趟往北的大草原,聽說那裡,有日日夜夜都盛開的布蘭花,也有最烈的烈馬和羊羣,繼續往北,便是一座大雪山,山頂上,有一座小小的廟,當地人說,那座廟的菩薩很靈,將來,一定要去一次……”
聲音越來越來,眼眶越來越紅!
她身子微顫,搖搖欲墜!
蘇子洛認真的聽着她的話,彷彿憧憬到了那一天,畫面在他的腦海中不停的閃過。
越來越清晰!
最後,兩人相視一笑!
就彷彿彼此之間的那根軟肋,從心中拔了出來。
一個兩年的等待!
一個兩年的牽掛!
都釋然了。
良久,蘇子洛將衣袖中那條掛穗取了出去,朝她遞了過去。
並且說道,“這東西,是我爹給我的,你留着吧。”
紀雲舒伸手接了過去,將自己那一根也拿了出去,兩根掛穗綁在了一塊。
然後——
蹲下身來,將掛穗綁在蘇子洛的腰間。
“我想,如果你父親在天有靈,一定希望你能放在仇恨,好好地生活,而這個掛穗,是你父親留給你的,好好戴着吧。”
掛穗已經戴好了!
她正要起身,雙手就被蘇子洛握住,冰涼的感覺,從蘇子洛的手掌內,傳到了她的指尖上。
和當年一樣,他的手,依舊比你自己冷。
兩人就這樣對視着,誰也沒有說話。
直到——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了。
紀黎帶着人過來,將兩人分開了。
侍衛推着蘇子洛離開了城樓,紀黎帶着劍,步履如寒的走在前面。
至始至終,蘇子洛都沒有再回頭看她一眼。
“紀裴,再見了。”
聲音微弱!
倏地,一個身影跳到了她的身邊。
原來是列兒。
他站在離她五米遠的地方,月光微微的光線難以將列兒的模樣照出來。
“你是蘇先生的人?”
他點了下頭!
然後擡起手,在空氣中比劃了幾個手勢。
紀雲舒看不懂。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列兒不死心,又比劃了幾下,可紀雲舒依舊不懂,列兒着急了,往她面前走了幾步,一臉焦急,看得出來,他很想說些什麼,但是無法開口。
“啊啊啊”了好幾聲。
哪怕紀雲舒努力去看他的手勢,還是不明白。
列兒泄了氣,垂着頭,看了一眼城樓底下,數幾十把的火把已經漸漸遠離而去。
他踱了兩步,便一個飛躍,消失了。
大概,是去追蘇子洛了。
紀雲舒便呆呆的站在上面,看着那些點點火光,緩緩的、慢慢的從自己的視線上消失。
這才下了城樓!
下面,留着一盞燈籠!
她提在手裡,走回了容王府,心情在離開和回來時不大一樣,現在,她莫名的輕鬆。
石頭落地的感覺!
真好!
剛剛到容王府的門口,便看到了等候的景容。
見到他時,紀雲舒不由的想起剛剛蘇子洛說過的那番話。
自己的心裡,真的已經住進了一個人嗎?
是……景容嗎?
一想到這裡,她就不敢去直視景容那雙目光。
反而側過身去,想繞開他進去。
手臂卻被景容拉着,定在了原地,她身子一抖,手中的燈籠險些就掉到了地上。
冷風瑟瑟的吹着!
搖搖晃晃的光線,卻晃得人眼有些暈眩。
景容一臉凝重,“怎麼樣?你們該說的話,要說的話,都說完了嗎?”
她問,“王爺其實,知道他是紀裴了,對吧?”
“恩。”他坦白。
紀雲舒眉心一擰,沒有說話。
良久,景容緊繃着神色,問道,“你知不知道,和我父皇做交易,後果會是什麼?你想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