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阿婆沒理會肖嫂子,徑直回伙房去了。肖嫂子跟西寧不滿地嘀咕了幾句,又繼續埋頭縫手裡的襪子了。
快到晌午時,段七姑一腳泥濘地走了回來,把滿滿一背篼桑葉放在了屋檐下。她抹了把熱汗,走進廳堂裡倒了口茶喝,然後問龔氏:“梨花還沒回來嗎?”
“沒呢,不是跟你一塊兒出去的嗎?”龔氏答道。
“還沒回來?”段七姑奇怪地問道,“是你沒看見,還是真沒回來?那丫頭早我大半個時辰回來呢!”
“我們都坐這兒呢,大門口有人回來怎麼會看不見呢?真沒回來。”
“那她上哪兒去了?她剛纔說想上茅房,我叫她蹲野地裡她不肯,就只好讓她先回來了,該不會走丟了吧?”
“走丟了?”肖嫂子冷冷一笑道,“從這兒到田埂桑樹那邊能有多遠的路?她又不是傻子,機靈着呢,丟不了的,興許是一時貪玩,上哪兒玩去了。”
“這村子裡她又不認識什麼人?找誰玩去?”黃鶯忽然哎喲了一聲,然後拉着紅菱道:“那丫頭該不會又逃了吧?”紅菱忙說道:“別瞎說!梨花出門就帶了個揹簍,半點行李都沒有,她能逃哪兒去?”
正說着,曹氏帶着梅香走了進來,聽見她們在說梨花,便問了一句怎麼回事。肖嫂子忙把梨花沒回來的事告訴了曹氏。曹氏聽完便面帶怒色道:“這準是跑哪兒偷懶玩去了!真個沒規矩的丫頭,要是人人都像她似的躲着不幹活兒,這莊上的活兒都讓老爺親自來幹嗎?這回我可不會輕饒了她!”
段七姑忙說道:“興許是迷路了,我再出去找找……”
“找什麼找?”曹氏打斷了段七姑的話說道,“她來這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能迷路嗎?誰都不許去找她,看她磨蹭到什麼時辰回來!真是一顆老鼠屎害了一鍋湯,不給她點顏色瞧瞧,她真以爲自己多了不得!”
梅香在旁邊附和道:“可不是嗎?等她回來,得狠狠地罰她一回,她才知道厲害!準是從前在汴京城裡遊蕩慣了,來這兒還那麼放肆,不把姐姐你放在眼裡,那怎麼行呢?依我說,就該罰她幾板子,打得她幾天下不來牀,她就知道怕了!”段七姑不滿地瞥了梅香一眼,嘴裡嘀咕了一句:“喲,這還來了二管家娘呢!”
“七姑你也是,”曹氏聽見了她的嘀咕,知道不是好話,藉故數落道,“你帶了她出去,就該帶了她回來,現下找不着人了纔來慌,有什麼用啊?那丫頭本來就不是個幹活的人,翻翻嘴皮子還行,別的什麼也不會做,你又不是不知道!”
段七姑癟了癟嘴巴,把臉扭向一邊不說話了。梅香接過話道:“姐,那丫頭真是什麼都不會幹?這樣的人留在莊上不是浪費糧食嗎?還不如一頭母豬管用呢!”
曹氏掩嘴笑了笑,輕輕地掐了梅香胳膊一下說道:“就你這小嘴會罵人,還不帶一個髒字兒呢!”
“姐,你也太好性子了。她是沒遇上我,要遇着我了,準罵得她連頭都擡不起來呢!”
肖嫂子奉承道:“還別說呢,打小就瞧出梅香有掌家的模樣兒了,現下說話越來越有譜兒了。往後嫁過去,一準不會吃虧的。”梅香頗爲得意地笑道:“那是自然!我娘說了,他家要是敢欺負我,準欺負死他!”
“好了,別顯擺了,誰不知道你嫁了個好男人呢?”曹氏笑容滿面地拉着她說道,“你福氣比我好多呢!對了,肖嫂子,我妹妹愛吃那鍋巴飯,她難得來一趟,你給弄點去。”
肖嫂子接了話說道:“若說做鍋巴飯,還是龔妹子在行些——”她說着轉身看了龔氏一眼道,“是吧,龔妹子?梅香難得來一趟,借你的手吃個鍋巴飯,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