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滿庭,你的日子過得很好嗎?”
“那你餓着了嗎?”
“沒有。”
“凍着了嗎?”
“沒有。”
“沒地方遮頭嗎?”
“也不是。”
“那不就行了?”滿庭衝梨花淡淡一笑說道,“莊上的人沒什麼自由,卻不愁吃穿,不愁沒地方睡。可田家就不同了,那四條魚對田爺爺來說,或許就是他孫子一本書。拿着,記得去給他……怎麼了?這是要哭了嗎?”當他再次擡起眼簾看梨花時,竟然發現梨花眼裡閃着水光,“心疼捨不得嗎?”
“沒什麼,”梨花眨了眨眼睛,把眼淚忍了回去說道,“這是你的私房錢,我爲什麼捨不得呢?我就是覺得你這個人是不是有點太好了?你都不爲你自己往後打算嗎?”
“我不得等你走了再打算嗎?”
“什……什麼意思?”
“等你走了,我還得找媳婦,可什麼時候能找到,什麼時候能成親誰都說不準。”
“你人這麼好,指定很多姑娘喜歡你的。我走了之後,準能很快成親的。”
“是個人我都會娶嗎?”滿庭淡淡地說出了這句話,目光清澈而又深邃地看着梨花,彷彿把這句話後面剩下的意思全都藏在了目光裡。
梨花微微怔住了,眼睛忽然陷入了滿庭的目光中,久久拔不出來。她越來越感到這目光能給自己踏實,安心的感覺,或許換句話說,是捨不得了。
門外忽然想起東平他們的笑聲,像是來找滿庭的。梨花這才慌忙抽回眼神,起身說道:“我去伙房幫忙了……”滿庭卻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說道:“慌什麼?鞋沒穿呢。”她低頭一看,自己果然有隻鞋子沒穿,又尷尬又好笑,趕忙穿上鞋子跑了出去。
到了伙房裡,段七姑她們正忙着張羅那魚。梨花走到龔氏身邊,往她手裡瞧了一眼,笑道:“這手藝可真好呢!這鐵傢伙我拿手裡都幹不了活兒了,你還能拿它片出這麼薄的魚片,真厲害吶!”
“咳!這算什麼?幹多了自然就熟練了。倒是你和滿庭,今天可替我們出了口氣兒,卸了件重活兒!”龔氏笑道。
“這話沒錯!”段七姑往伙房們瞟了一眼,然後說道,“趁着那馬屁精沒在,我也得誇兩句。今天瞧着曹梅香氣成那樣,我心裡舒坦極了!”
“哈哈哈……”伙房裡的人都大笑了起來。東三嬸忙擺手道:“小聲點!再高興也得小聲點,省得把管家孃的火兒又撩起來了,梨花倒黴呢!不過這事真是太痛快了,今天要不鬧一場,這幾天準得熬夜給曹梅香趕製嫁妝了!”“可不是嗎?”龔氏撇撇嘴道,“那曹梅香向來就好吃懶做,村裡誰不知道啊?你們說,自己的嫁妝自己趕不出來,請本家姐妹或者表姐妹來幫幫忙,那還有處說理兒去。她倒好,大搖大擺地上我們這兒來了,丟人不丟人?”
“她知道什麼丟人吶?”段七姑接了話道,“她就知道一件事,她姐姐是這兒的管家娘,她就能上這兒來耍小姐脾氣。哼,還是梨花說得好,汪府那花名冊上有曹梅枝的名兒嗎?有什麼好得意的?說句難聽的話,馬六要是興致來了換個媳婦兒,這管家娘還是曹梅枝嗎?靠牆待着去!”
“你哪兒聽來的風?馬六要換媳婦兒了?”龔氏笑問道。
“我就那麼隨口一說罷了,馬六換不換媳婦我哪兒知道啊?真要有這事,雲阿婆一準先聽到風!”段七姑衝竈前燒火的雲阿婆笑道,“是吧,雲阿婆?”
雲阿婆慢條斯理地挽着柴火往竈裡塞,輕聲咳嗽了兩下說道:“我倒是沒聽着這風聲。不過,今天這事可還沒完,高興什麼呀?明天準得有下一出,瞧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