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拖着重傷得身子完全不能使出一點力氣。算是爬,她都爬得極慢,極爲艱難。
無盡的黑暗也是最折磨人的,柳雅只能抱着僥倖的心理,希望前面不要有太大的落差,同時地面最好一直是粗砂礫的河灘。
以她現在的情況,如果身下換成了尖角的石塊的話,那前行痛苦將可想而知。
沒有了時間的概念,眼前沒有一絲的光感,空間太大完全不能對周圍的情況夠做出判斷,如果換了一個人可能已經絕望了。
柳雅咬着牙儘量去感知身體的疼痛,只有疼痛還能夠讓她保持意識。
每爬行一段時間,柳雅不得不停下來休息。趁着休息的時候,她摸索着在周圍留下一些痕跡。
這些痕跡既可以讓她不至於走回頭路,也是她在給後來人留下標記。
柳雅始終堅信,古尚卿會想法子來救她的,所以即使到了最後一刻,即使她可能將要面對死亡,她都不會放棄。
“哥,我覺得我會有好報的,我留下來是想要去救人的。我也救了那麼多的百姓,天會感念我的心,再給我一次生路吧?”
“哥?你能不能聽見我的聲音?你要儘快來救我。”
“哥……我,我好想快要堅持不下去了。我怕我找不到出口。”
“滄千澈,北方現在不熱了吧?是不是快要到秋天了?”
“滄千澈,我很想你,可又不想讓你知道我出事了。”
滄千澈……滄千澈……
我餓,很疼,很冷……
這裡好黑、潮溼的地面、粗礪的沙子……
滄千澈,我傷得很重,可能以後都站不起來了。不過我沒有受內傷,肚子也沒事,我們還可以有寶寶的。這次回去之後,我去找你,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和你生寶寶。
柳雅再次停下來喘氣,然後抹去了眼角滴下的一滴淚水。
手背觸到臉頰的時候,柳雅的心頭狠狠一縮。她摸到自己的臉頰很燙、很燙,她已經開始發燒了。
現在必須停下來好好的休息,同時找到補充體力的辦法。
可是柳雅不管怎麼樣瞪大眼睛去看,周圍都沒有一絲光亮,她也無法找到真正可以讓她長時間休息的地方。
柳雅單膝跪在地努力的直起身子,雙手平伸出去想要觸摸到石壁。
因爲她如果一直待在地下河的河牀,可能會被第二次河水涌動而沖走。所以她要找到一個起碼能夠固定身體的位置,才能夠安心休息。
可是這裡太空曠了,一下子根本摸不到邊。
柳雅想了想,轉頭向各個方向發出聲音,然後利用回聲來判斷石壁的方向和遠近。
雖然她不是蝙蝠,但耳力還是很好的。終於,她發現左手邊的回聲更近一些。
柳雅開始橫着向左邊爬,爬了一會兒之後,她摸到了石塊,然後是一堵光滑而凝結着水汽的石壁。
柳雅深吸了一口氣,把身子靠了去。但是她還不忘抓過手邊的幾塊石頭做了個記號,來表明她剛剛走過的方向。
如果因爲發燒而陷入昏迷或是深睡,醒來之後很可能再次失去方向感。到時候只要摸摸這個記號,知道哪邊是她曾經走過的可以了。千萬千萬不要走了回頭路好。
情況只能這樣,柳雅完全沒有可以選擇的餘地,只能希望自己發燒的時間不要太長,不要真的昏迷過去纔好。
依靠着牆壁慢慢的放鬆自己,柳雅的腦袋“嗡”地一聲響,意識開始模糊起來。
身體狀態已經不是她現在所能控制的了,柳雅再怎麼強悍也無法和此時的虛弱對抗,勉強支持了片刻之後暈了過去。
在外面,已經是深夜了,雨還在不停的下着。而且雲層越積越厚,雷雲密佈,不斷髮出震耳欲聾的震盪聲。
滄千澈朝那寬大的裂縫下投了一根火把。隨着火把的移動,他看到這裡太深了,似乎是穿過了整座山,一直延伸到地下去。而且火把還沒到底,撞在石壁熄滅了。
“不行,還是要下去看看情況。”滄千澈實在是不能再等了。
因爲他們已經試過了一切能想到的辦法,甚至已經把山腳下的水澤挖開,再掘地三尺。但是仍然一無所獲。
這條裂縫在地震被拉伸、延長,此時通向了另外的什麼地方。而柳雅極有可能是被當時涌的地下河帶走了。
所幸在水被沖走,會直接掉下去好一些,總不至於在下落的過程摔在石壁頭破血流。
這是滄千澈唯一能夠想到的安慰自己的說辭,同時也希望柳雅是最幸運的那個,被地下河帶走,從另一個出口出來,平安無事。
古尚卿二話不說,已經命人找來了很長也很結實的繩子,一圈一圈的往下送,試圖測出這個裂縫的高度。
等到繩子全部放下去了,古尚卿從方磊的手裡接過火把,然後道:“澈,你在這裡等我,我先必須下去。”
“不,是我沒有照顧好主子,讓我去吧。”阿寧一直站在裂縫的旁邊沒有離開過。
之前她默默地流過一陣子眼淚,之後一聲不吭的守在這裡了。如果不是古尚卿和滄千澈一直圍在這裡想辦法,阿寧可能早直接跳下去了。
滄千澈的實現在古尚卿和阿寧的臉掃了一下,一言不發直接抓起了繩子。不必多說,他必定是要第一個下去的人。
在此時,一個士兵跑進來道:“馮大人回來了。”
“馮仲景回來了!”古尚卿一把抓住了滄千澈,道:“等一下,先問問馮仲景情況。他的人是在後山出事的,他可能對情況更瞭解。”
滄千澈也明白這個道理,也鬆開了繩子朝外面跑去。
回來的果然是馮仲景。不過他受了傷,半邊身子全都是血。臉也有傷,頭還包紮着布條。
而他身後跟着一百多人,有人騎馬,有人步行,也是個個都帶着傷。還有幾個很嚴重,被放在臨時做成的爬犁,由馬拉着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