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沒想到高老爹還知道挖筍曬筍乾,又看看那塊臘肉,問道:“那這臘肉是?”
高老爹道:“我在山打的野豬,皮子能做靴子,肉也挺好吃的,吃了能長力氣。net吃不完的肉醃了做臘肉。”然後又補充道:“這雞蛋是我在山打了野兔去你們村兒換來的。山其實啥都不缺。”
柳雅當然知道山什麼都有,可是回頭看了一眼屋裡,又覺得滄千澈在這樣的環境長大,是不是還缺了點什麼?便問道:“他一直這麼待着,都沒有去讀書嗎?”
高老爹撓撓頭髮道:“我偶爾也教千澈一點東西。不過千澈太聰明,以前還在家裡的時候,從兩歲多開始有專門的老師教他讀書寫字,五歲把字都認識全了,還能寫詩作對子。所以我現在除了武功之外也是能教他一點兵法知識,那些酸溜溜的詩我是教不來的。”
柳雅抿嘴不接話了,因爲她隱約想到,自己不能再多問下去了。從之前高老爹說的那個狗血的不能再狗血的“故事”,加現在高老爹無意透露出滄千澈曾經的家境,都可以覺察出不少敏感的信息來。
何況,高老爹說他能教滄千澈兵法!若是山野莽夫、或是殺手流寇,學習兵法有何用?
柳雅更明白,有些東西自己還是不要碰觸的好。像是滄千澈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不該問的別問,能活久一點。
柳雅並沒有表現的太明顯,很自然的去淘米,把米泡在了鍋裡。如果要熬粥的話,米還是多泡一會兒水,煮出來的粥才更軟糯、也更香。
然後柳雅又找個小瓦盆泡了一些筍乾,再切了一塊臘肉。餘下的仍然拿回屋裡,吊在了棚頂。
高老爹看柳雅手腳挺麻利,更不知道要怎麼幫忙了,站在一邊問道:“柳姑娘,我這閒着也是閒着,要不去給你砍點柴吧。”
柳雅道:“嗯,也行。熬粥最好是小火,所以柴火不用太細小了,大塊的木頭耐燒。”
高老爹答應着,轉身要走。柳雅想了想又叫住他道:“以後您也跟別人一樣,叫我雅兒吧。名字是給人家叫的,我也沒那麼多的規矩和講究。”
“唉,好。”高老爹答應一聲,抓起一把柴刀走了。
柳雅又把泡筍乾的水換了一次,然後進屋裡看看滄千澈。見他還在牀靜靜的躺着,這會兒不像是暈迷了,像是睡熟了的樣子。
滄千澈本來長得好看,如今雖然是面色蒼白、病容難掩,可越發的顯得清雅雋秀。柳雅來到小牀邊,輕輕的蹲下身來,給滄千澈把被角掖了掖。
在她起身準備離開,要去外面看看還有什麼要準備的時候,手腕再次被拉住了。
柳雅一怔,回頭看到滄千澈已經睜開了眼睛,還微微勾着嘴角,朝她在笑。
柳雅也抿嘴笑了笑,轉身又蹲回來,問道:“醒了?我吵到你了?”
“不是,這幾天一直睡,其實睡得骨頭都酥了。而且很多時候,明明是醒着的,別人說話也都能聽見,可是眼睛都睜不開,想起也起不來。”滄千澈說完,動了動身子,似乎是想要坐起來。但他的手臂撐了兩下,卻只是艱難的翻了個身。
柳雅覺得心裡一澀,連忙探身過去雙手把滄千澈的肩膀扶住,微微用力將他扶了起來。
滄千澈卻是臉皮子一紅,扭過頭去半天沒吭聲。
柳雅知道一點他的心思,低聲笑道:“害羞?嫌自己沒用啊?現在我是大夫,你是病人,有什麼好害羞的。對了,正好你起來了,跟我說說你的身體狀況吧。醫者講究的是望、聞、問、切,現在你說說症狀,越詳細越好,我才能知道你的毒已經到了什麼程度了。”
滄千澈這才轉過頭來,蹙眉想了想道:“白天稍微好點,但是到了晚開始發作,渾身都疼,尤其是五臟六腑好像被火燒、被反覆的煎熬一樣。可是隻要熬過這幾天,又好轉了,跟沒事的人一樣。”
柳雅又問:“那最初的時候,是多久發作一次。後來又是多久發作一次?”
“最初是每隔一個月發作一次,每次大概兩到三天的時間吧,但那時候發作的並不明顯,好像是感冒發燒一樣,雖然疼卻也不厲害。大概到了兩年前,改爲半年發作一次,每次發病要七天左右的時間,但是隻要發作起來,像是現在這樣,晚疼得恨不得暈死過去,白天又完全無力起來。也是在那個時候,我舅舅帶我找到了你孃親的。經過你孃的配藥調理,雖然還是一年發作兩次,但已經不是疼得那麼厲害了,只是稍微感覺到疼痛,忍兩天也過去了。”
說到這兒,滄千澈抿着嘴想了想,似乎是有所顧忌。
柳雅便道:“不能諱病忌醫,照實說吧。”
滄千澈仍舊沒有開口,想了想才道:“我不是要隱瞞病情,而是想着提到你孃親去世的事,怕你傷心。”
柳雅怔了一下,沒想到滄千澈還會替自己着想。便搖搖頭道:“沒事,你說吧。我孃親給你治療了多久?又給了你多長時間的藥?”
滄千澈點點頭,這才直言道:“一共只給我看了三次,第一次斷定我是毒了,開始給我配藥吃。第二次是說她的藥確實有效,要堅持服用一段時間。第三次……是她臨終之前,叫我舅舅把我帶到她的面前,又給我看了一次,給了我一瓶藥,說是隻能做到這麼多了,再以後看我的造化了。”
說到這裡,滄千澈也嘆了口氣,搖搖頭道:“一瓶藥快吃完的時候,我還感覺這毒似乎是解的差不多了。後來聽說你被打傷了,挺嚴重的,我覺得這藥很神,把最後一顆給你吃了。”
柳雅聽完,鼻子差點給氣歪了。也顧不得滄千澈目前還算是個病人,伸手在他的腦門一敲,啐他道:“你這腦子抽筋嗎?你沒想過那是解毒的藥,可能會有什麼副作用嗎?給我吃了,萬一把我吃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