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玥一直看着頭頂透下來的光線,樹葉將本來刺眼的陽光分割成細小的光束,看起來非常燦爛。
猛然間芷玥發現,這些光好像是她和阿墨的感情,縱使會有些阻隔,但依然能夠滲透到彼此的心裡去。
想到這裡,芷玥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拿開了擋着臉的胳膊,慢慢的閉了眼睛。
或許是因爲看了太久的陽光,又或許是一直都神情緊張所以現在有些累。閉眼睛不一會兒,芷玥竟然昏昏欲睡。
她側耳聽了聽,周圍很安靜,直覺也沒有發現什麼危險。
其實在這樣一片莽林之,只要不是來自於敵人的危險,其他的野獸對於芷玥的威脅都不算大。哪怕是一隻老虎蹦出來,芷玥也能第一時間警覺的閃開。
放鬆了心情,芷玥調整了一下呼吸,決定小憩一會兒。
這一年來,她已經把自己神經狀態調整到一個可以隨意緊繃又隨意鬆弛的狀態。
現在的環境讓她覺得舒服,一直渴望做完的事情也做好了。除了臉的傷有點疼之外,她並不在意別的什麼原因。
所以,想睡睡,芷玥讓自己很快睡着了。
周圍的風很輕,溫度正好舒適。溪水在小腿間流過,帶來一陣陣的清涼,更像是輕拍着讓她入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芷玥感覺到頭照下來的光影有了些變化,她才微微睜開眼睛。
本來以爲是天要黑了,太陽偏移了。可是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個人站在面前,正俯身看着她。
還有光從那人頭頂四周照下來,把他的臉隱在逆光的暗影之,卻讓他看起來多了一層光暈,顯得神秘又光潔。
芷玥愣住了,用手肘撐起半個身子,瞪起眼睛看着面前給她遮擋陽光的……男人。
“阿……墨。”不需要更多的猜想,淡淡看着這個人的剪影,甚至是感覺到他身的氣息可以斷定這個人是卿墨。
“嗯。”卿墨的聲音溫和好聽,兩年前更多了一份淡雅飄逸的感覺。
如果不是這個人站在自己面前,芷玥甚至有種做夢的錯覺。因爲他太飄忽了。
“怎麼傷成這樣?”卿墨的嗓音仍舊很平緩,像是說“好久不見”“天氣很好”一樣的淡定。
然後卿墨俯身坐了下來,挨在芷玥的身邊,同時也把他那雙長腿放開伸進了溪水裡。
兩人肩膀幾乎挨在一起,芷玥甚至能夠透過衣服感覺到卿墨身暖暖的體溫。可是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覺得喉嚨發梗。
“我能把面巾摘了嗎?”卿墨輕聲說着,伸出修長的食指挑起芷玥耳畔的一縷髮絲。又輕柔的把她的髮絲掖在耳後,同時觸了觸那面紗的掛鉤。
芷玥猶豫了一下,“嗯”了一聲。然後又道:“有點疼,輕點。”
“好。”卿墨笑了一下,那絕美的俊顏綻開令人驚豔又錯亂的笑容,讓芷玥微微恍神。
面紗被他從耳後挑起來,但是有幾處因爲臉的傷口結痂粘住了。
“我要用點水,會疼。”卿墨說着,並不是等着芷玥同意,單手在溪水裡涮了涮。
芷玥清楚的看見卿墨修長潔白的手指沾着晶瑩的水珠,當他的大手觸在面紗的時候,疼痛並沒有很劇烈,反而感覺到一陣陣的清涼。
“好了。”卿墨的手再次微微用力,把面紗整塊挑了起來。
芷玥這時候才感覺有一點點疼,不過在疼痛還沒有傳過大腦的時候快要消失了。
卿墨嘴角還帶着笑,那麼平和溫暖,那麼驚豔絕色,好似他手裡碰觸的是這世間的珍寶,即使有了些許瑕疵,也不過是染了些許人間煙火的珍品。
“不疼。”芷玥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輕聲說着。
“嗯,傷得我想象輕。”卿墨把嘴角拉平,微微抿了抿脣。
不見了笑容的卿墨又顯出幾分男人特有的剛性,和二十幾歲男人才有的成熟與穩重,讓芷玥看了心頭微微一窒,有種壓迫感。
“本來想要等着你去找我,可是因爲不放心還是來了。”卿墨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沒想到還是晚了點。不過……”
卿墨的指尖在芷玥鼻樑的一個傷口輕輕一戳,戳的芷玥皺起眉頭“嘶”了一聲。
“不過還能治好。”卿墨說完,隨手摸出一支闊口白瓷瓶,或者也可以叫做瓷罐。拔下塞子,在芷玥的臉隨意的抹着。
不管是卿墨拿出瓷罐的動作,還是他挑起一塊塊藥膏的表情,又或是這樣隨手一下下的塗抹,都讓芷玥感覺動作隨性的不行。
同時芷玥也好像覺得,自己的傷確實不怎麼嚴重啊。因爲卿墨從看到她到現在,都沒有表現出半點的驚慌或是心疼。
芷玥撐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掌心裡已經扯住了一把草。
卿墨的眼睛微微一掃,柔聲問道:“疼?”
“不,一點也不疼。”芷玥這才放鬆了手掌,輕輕用手指搓撓着自己掌心裡沾的一點點泥巴,心情也隨意起來。
卿墨不擔心,這樣真好。她開始還很怕卿墨會緊張、甚至會吼自己兩聲,罵她不應該擅自行動做出這麼危險的事情來。
可是現在卿墨的平靜、溫緩讓芷玥更加鬆弛。
其實之前她只是覺得不後悔,自己的臉毀了真的只能做到不後悔而已。
但她沒說心裡不難受,她真的不想後半輩子都戴着塊面紗過日子,揭下面紗還會嚇着人。
現在好了,卿墨這樣的態度讓芷玥徹底的放心下來,她覺得自己的臉還能治,愉悅的小火苗也嗖嗖的冒了出來。
“行了,藥膏每天都要。”卿墨最後把指尖殘留的藥膏都抹在了芷玥的鼻尖,一邊收起白瓷小罐,一邊道:“擦藥的事由我代勞吧。”
“辛苦辛苦。”芷玥朝卿墨一抱拳,一副豪氣滿襟的樣子。
卿墨還是淡而輕緩的笑了笑,收回了一直泡在溪水裡的長腿,雙臂抱住了膝蓋。又把頭側着枕在自己的胳膊,歪着腦瓜看着芷玥。